一天傍晚,皇太极正在和哲哲、布木布泰一起共进晚餐,三人其乐融融。
管家卓哈急匆匆地走进来,通报说:“大汗回宫了。”
大家一愣,皇太极“腾”地站起身来,神色凝重,他对哲哲说:“我必须马上进宫。”
哲哲没说话,迅速地去取了皇太极的外套,帮他穿上,皇太极边往外走边说道:“如果有大事,晚上我可能不回来,你们早点休息。”
看着皇太极匆匆离开,泰儿一脸疑惑地望向姑姑问:“四贝勒这是怎么了?”
哲哲笑了笑,问她:“泰儿感兴趣吗?我来讲给你听?”
布木布泰愉快地说:“好啊,姑姑,泰儿洗耳恭听。”
哲哲沉吟了一下,平缓亲切地讲起来:“今年年初,大汗带着诸皇子,统领13万大军,向明军据守的宁远城发起了进攻。那是一个很重要的城市,明朝派了大将袁崇焕在那里守卫。大汗向来勇猛无敌,可这次却没能取胜。两军对垒,伤亡惨重,他被迫撤兵返回盛京。”
布木布泰认真地听着,说:“这事我听说了,但大汗不是在清河温泉疗养吗?”
哲哲继续讲道:“是啊,这次失败让他很痛心,精神上的打击比战场上的失利更为严重。回来不久,他的背部生了个痈疽,这种病多数是急火攻心所致。所以,他放下一切军政活动,去了清河温泉疗养,想利用天然矿泉洗去身上的毒火。但是,我听说他的病情好像并未好转,所以,最近诸位皇子都很忙碌,各自做着准备,我们就等着听消息吧。”
泰儿略有所思地说:“我真希望自己能为四贝勒做些事情。”
哲哲看着她笑了,倍感欣慰,“好孩子,以后有你出力的时候。现在你还太小,对皇室认识不足。今后,你要学会对周围形形色色的人与事做仔细地观察,然后用心地去思考,做出自己的判断,慢慢地你的思想就成熟了。那时候,你就能帮到四贝勒啦。”
泰儿高兴起来,答道:“好吧,我一定在每件事上都用心,争取让自己快点长大。”
哲哲慈爱地看着她说:“泰儿真是个好孩子,回屋休息吧。如果有事,我们也许就无法休息了。”
布木布泰离开姑姑,回到自己的房间。心里乱糟糟,想睡睡不着。她就和苏茉尔一起做女红,手里绣着荷包,眼睛盯着窗外,心里想着四贝勒,这么急匆匆地走了,真的是大汗病重了?他在干什么呢?
此时的皇太极正在紧张地与大阿哥代善等人商议大事。努尔哈赤确实已亡,皇子们决定要让大妃殉葬!
努尔哈赤战败归来,身心俱疲,又有病在身,所以,就离开盛京,到清河温泉疗养。本来他希望自己能快点好起来,但被袁崇焕打败的事实让他倍加抑郁。病非但没好,反而是越来越严重。当感觉到自己病入膏肓时,他决定返回盛京。努尔哈赤召来自己最宠爱的大妃乌拉纳拉?阿巴亥,也就是阿济格、多尔衮、多铎的母亲,陪他一起回去。
走在返回皇宫的路上,努尔哈赤的呼吸越来越困难。还不到盛京,他就病逝了。回到皇宫,大妃心情沉痛、无暇他顾。她召集来众人,仔细地安排努尔哈赤的丧事。努尔哈赤的诸子及家眷都来到宫中,哲哲和布木布泰也在其中,她们是一早被召进宫来的。大家穿好丧服,各就各位。
就在这时,进来了大阿哥代善和皇太极等人。他们进来就说要宣布努尔哈赤遗诏,代善说:“先父宠爱大妃,有目共睹。临终时,他要求大妃殉葬,到阴间去陪伴他。”闻听此言,众人哗然,大妃则颓然倒地。
阿巴亥绝对不曾想到,大汗刚刚去逝,诸位阿哥就要逼她自杀。她才37岁,正值盛年,根本没有想到过死。她的三个儿子都才十几岁,需要母亲照顾。更何况她的儿子多尔衮在汗位的争夺中处在极其有利的位置,儿子需要她的指导和扶持。但再不舍,她也不敢违背努尔哈赤的遗言。
被逼无奈之下,阿巴亥起身去内室,换上自己喜爱的衣服,戴上金钗步摇,又走到大家面前。她边哭边说:“我与先汗共同生活26年,感情深厚,我愿追随他而去。但我放心不下的是我的三个儿子,特别是两个幼子,如果各位亲友能对他们施以援手,我也就死而无憾了。”说完,把弓弦放在脖子上,弹弦割颈,大妃自尽。
看到这血淋淋的一幕,布木布泰目瞪口呆。她知道宫庭斗争险恶,但那都是在书上看的,发生在现实中的这件事确实让她胆颤心惊。她下意识地躲到了姑姑身后,偷眼往外瞧着。她看到了阿济格、多尔衮和多铎痛苦地呆立在那儿,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母亲自尽殉葬。特别是多尔衮,他眼里满含着泪水,脸痛苦地扭曲着,无助无奈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泰儿的泪水不禁流了下来。
哲哲知道泰儿会害怕,她把手伸到后面,握住了泰儿的小手。就这样,捱过了守灵时间,终于到了可以回府的时候。
坐在马车里,布木布泰惊魂未定,哲哲爱抚着她的头说:“孩子,别紧张,踏入了王室,看到了纷争,慢慢地你就会坚强起来。十多年来,我就是这样过来的。运数在天,大妃她也有得意的时候,今天这样也许就是天意了。”
泰儿确实被吓到了,但她的头脑还在不停地思考,这时,她小声说:“可是,姑姑,大妃可以不死的,阿哥们为什么非要让她殉葬?多尔衮比我大一岁,他已经没爹没娘了。好可怜!”布木布泰瞪着大眼睛认真地看着姑姑说。
哲哲满眼爱意地看着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劝慰道:“泰儿累了,这会儿先不想这些,休息一会儿,回到府里我慢慢给你讲,好吧?”泰儿听话的闭上眼睛,马车摇摇晃晃地把她们带回了家。
回到屋里,哲哲坐到炕沿上,布木布泰紧挨着她坐下来。泰儿大眼睛盯着姑姑,用眼神在请求姑姑快点给她讲一讲,也好让她把事情弄明白。这时,侍女端上茶来,袅袅的茶香在房间里飘荡着。
来到家里,哲哲就可以畅所欲言了,她开门见山地说:“阿巴亥她必须死,你知道为什么吗?”
布木布泰看着神色坚定的姑姑,不解地说:“不知道,我只是感觉她好可怜,她的孩子好可怜。”
哲哲收敛了温情,严肃地说:“泰儿啊,你该长大啦!生活在王室的人,家、国、天下是连在一起的,所以考虑问题不能只是感情用事。我知道,你们一伙孩子一起骑马,你和多尔衮互相照应,感情很好。但你也要明白,如果阿巴亥活着,最显而易见的一件事情就是:汗位可能属于多尔衮,而不是皇太极。”
布木布泰这回吃惊不小:“啊?她的生死关系到汗位吗?”
哲哲幽幽地说:“是啊,她是先父的宠妃,爱屋及乌,先父一直在做工作,帮着多尔衮兄弟聚拢权利,他们兄弟三人现在手中的人马加在一起无人能比,所以,如果大妃活着,如果她把三兄弟团结在一起,再加上她娘家的势力,加上朝中积攒的人脉,多尔衮胜出无疑。”
布木布泰似乎明白了一些,但还是有所疑惑,于是她接着问道:“现在,大妃自尽,多尔衮可能没希望了,那不是还有大贝勒吗?那也轮不到我们四贝勒啊?”
哲哲看她对此事如此感兴趣,很欣慰,接着给她解释:“大阿哥的问题早就解决了。当初,先汗立储,第一位是大汗的同母胞弟舒尔哈齐,但后来两人闹得不可开交,舒尔哈齐被圈禁至死。第二位是才华横溢的长子褚英,但他恃才自傲,嫉贤妒能,招致非议,最终被废掉。不久,被处死。第三位被赏识的就是你今天看到的大阿哥代善,他长于处事为人,但他没能接受褚英的前车之鉴。后来遭到努尔哈赤的小福晋德因泽的告发,大贝勒也失宠了。”
布木布泰好奇地问:“小福晋告发的是什么?一次告发就能让大贝勒前功尽弃吗?”
哲哲如实相告:“其实,小福晋告发的矛头并没有直接指向大阿哥,而是告发了多尔衮的母亲阿巴亥。这种告发就好似嫔妃之间吃醋一样,她向大汗指出大妃犯了三个错误。”
布木布泰很好奇,她问:“哪三个错误?大妃该倒霉了吧。”
哲哲接着说道:“大妃被指出的三个错误是:第一,她自己做了美食,去送给大贝勒品尝,大贝勒不但没拒绝,还欣然收下,并且吃了那些美食。大妃又把做好的美食送给四贝勒品尝,四贝勒收下了却没有食用。第二,她经常派人去大贝勒家,不知道干什么。第三,她经常深夜出宫,不知道去了哪里。以上三条其实就是在告诉大汗,他最宠爱的大妃,与他的大儿子关系暧昧,这可是大汗无法忍受的。”
布木布泰忍不住打断姑姑的话问:“这里边还有我们四贝勒,这事与四贝勒有关吗?”
哲哲听泰儿提到四贝勒,就停了下来,她知道,这个问题很敏感,毕竟是争夺皇位,各有利益在其中,她看着满眸纯粹的泰儿,脑中飞快地思考,该如何回答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