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入歧途的人,正如追捕猎物的豹子,谁又拉的回来?
羽昼醒了,缓缓坐起,摸了摸疼痛无比的头,望着伸手不见五指的落夜林,不知所措。她想到处走走,找到这片黑森林的出口。
斩夜跑到白池村,发现空无一人,便苦恼地坐在一块白色的石头上。他想着当时自己为什么会毫无顾忌地抛下羽昼去找那个一面之缘之人,就凭着羽昼对自己的爱而肆无忌惮?
“倒真希望她永远爱我。”斩夜有些自私地想。
他向远处眺望,看到了白苍苍的山顶荡漾着水波。他忽然想起那个池子,想着羽昼会不会到了那里。
“没有人啊!”斩夜跑到那片白池,却没有寻觅到羽昼的踪影。
他望着一池白水,心里竟在想羽昼是否跳进了池中。
“管他呢,”斩夜想跳进去一探究竟,“权当洗一个澡吧。”
“好冷!”羽昼突然间觉得身体被一股寒气侵入,顿时颤抖起来。
这时,林中有两个微亮的身影掠过。羽昼想起了林蒂诺所讲的故事,不由得畏惧地缩着。
她环视着四方,看见一个黑影正向她逼近。她向后退着,速度极慢。在这生死攸关之时,她就算知道无人会应答,也要呼救:“斩夜!”
那黑影越来越近,居然给了羽昼一个她最想要的答复:“羽昼!”
那黑影的样子出现在羽昼眼前,正是斩夜。羽昼想笑,笑容却僵硬起来,像是被什么冻住了。斩夜看见了羽昼那僵硬的笑容,便问:“你怎么这个样子?”
“冷,好,冷。”羽昼的话语也像是被冻结,一个字一个字地蹦出。
斩夜一下子充满惊恐,即使不知道缘由,也怕羽昼就此离去:“那我抱着你,你可别放弃啊!”
斩夜紧紧抱着羽昼,担心羽昼会孤独,便和她说起了话:“我终于明白了,明白了那条千古不变的道理:‘直到失去才会珍惜’。
“那天我离你而去,心中多了几分失落。起初,我以为我是为那个人担心。后来我才知道,我的心一直在挂念着你。同时,我也知晓了那种失落感——怕失去你。
“在山顶的白池边,我怕你不慎跌入水中,想着即使你跌入水中不幸溺亡,我们不是也应该在一起吗?”
斩夜不知羽昼是否听见了,只是感觉怀中的她愈加冰冷,愈加坚硬。他低头看了看羽昼,不由得大惊失色——羽昼竟被封在一块坚冰内!
“羽昼!”斩夜慌忙起来,不停地向羽昼吹气,更加紧密地拥着她。
“腻歪够了吧!”丛林中传来一阵恶声,即刻闪现到二人面前,夹带着一股强烈的阴寒之气,让羽昼的冰更加厚,斩夜也不自主地颤抖起来。
“凡夫俗子,也就只有你们信这种爱情了!”一缕冰雾中出现一个黑影,似猫之形。
说着,一只冰晶猫爪伸向羽昼,透过冰块,直掐喉咙。斩夜望着冰块中羽昼狰狞的面孔,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你走吧!”猫妖一边汲取着羽昼之灵,一边对斩夜说,“我得好好补补我的八条命。”
“不,我不会走的。”斩夜自言自语道,呆在那里。
过了一会儿,猫妖显得舒服至极,回到了最初旺盛的九条命。而羽昼仍然被冰所冻结,双唇发乌,毫无生气地躺着。
“这家伙灵气真旺盛,一下就补了我八条命,”猫妖得意地笑着,发觉斩夜还待在原地,有些不对劲,“你怎么还不走啊?”
“你吸了她八条命,”斩夜语调低沉,面部发黑,突然大吼道,“我吸你九条命!”
说完,斩夜身旁出现一团又一团的鬼火,熊熊燃烧,一个接一个地冲向猫妖。
猫妖为寒性,遇到鬼火烧身,已经是万劫不复。她倏地狂笑斩夜:“有些人,因为某些人的一句话,就自作多情地犯傻。活该!”
说罢,便烈火焚身,烧死去了。只见,火焰中出现一只猫的图像,汇成一个“鬾”字,就消失了。
斩夜注视着羽昼,手想要抚摸着她。倏忽,羽昼被一团火焰所包围。焰火融化了冰,她慢慢睁开双眼,亦然看着斩夜。
“龙皑,”羽昼,不,应该叫凤蓓,心中似乎有些喜悦。“是你救了我吗?”
说着,她将手伸向龙皑。龙皑冷冰冰地弹开,说:“拿开你的脏手!”
“龙皑,”凤蓓露出委屈的眼神,“那真的只是一场……”
“误会?”龙皑毫不留情地打断,“我看到的就是事实。”
“就算是,现在不也没事了,”凤蓓尝试着转变方法,“你忘记了吗,我们许下的诺言……”
“那早就随风逝去!”
“那我们还彼此祈祷我们要永远在!一!起!”凤蓓刻意把最后三个字着重,这也深深刺激了龙皑的心。
他还是强装镇静:“那是年少无知!”
“我们……”
凤蓓还想唤起更多的尘封记忆,却被龙皑愤愤打住:“够了!我错了,是我错看了你!”
说着,他消融于黑暗之中。
落夜林,又剩下凤蓓一个人。
“龙皑,龙皑……”她晃晃悠悠,,神情恍惚地走出落夜林。
忽然,她眼前一亮,看见龙皑正躺在白池边,她快速向他跑去,可就在那一瞬间,她倒在龙皑身边。
“七十二古墓,”雕魑在天上俯视着一片墓林,“甚是壮观!”
古墓是阴森之地,是邪鬼最好的栖息地。
“兄弟们!”雕鬼放声大笑,“一起尝尽人世间的血肉吧!”
他来到七十二陵的中心墓,墓中央有一个碑位,但是没有碑。一边倒是有许多形状相似的碑,只是碑身上刻有不同的碑文。
雕魑喃喃自语,将一块碑直插碑位,随即一束黑光从中心墓,呈放射状向四周散开,连接各墓。
墓陵的上空一下子笼罩着极厚极黑的乌云,向地面压下来。
雕魑看着一束束黑光穿梭,甚是欣慰,狠狠地诅咒道:“痛苦吧,哀求吧,挣扎吧!然后,都去死吧!”
“他会去了哪里呢?”林蒂诺一边走一边思索冼翼魑的去向。但她还面临着一个巨大的困难:先找到一个容身之所。
于是,她来到一家酒楼。
“客官,您想要点什么?”店小二看见林蒂诺走进酒楼,便开始殷勤地介绍。
“我找你们老板。”林蒂诺冷冷地说。
店小二见她无买酒住宿之意,便想打发走:“快走,快走吧!”
林蒂诺受着店小二的推推搡搡,忍无可忍,一掌把他打出门外,重重摔倒在地。
这吸引了许多人围观,人群中突然走出一个人,向那个店小二发问:“吵什么呢?”
店小二一骨碌爬到那个男子身边,像是遇到了救星:“老板,她来这里不吃住,还闹事!”
男子顺着店小二指的方向看去,出乎小二意料地喊出:“姐!怎么是你?”
林蒂诺回过头看见了这个酒楼的老板,一时间冷淡的连上有了几分欣喜:“林肖彻!”
小二正在那里,连忙致歉:“对不起,小人有眼不识泰山。”
林蒂诺不予理会。肖彻一刹那失去了刚才的庄严,竟有了几分幼稚:“姐,我们进去说吧。”
“冼笛呢?”林蒂诺喝了口茶,说道。
“她上街玩了。”
“肖彻,”林蒂诺语重心长地说,“你必定要好好待冼笛。”
林肖彻拍了拍胸脯,说:“我一定会好好对她的!我是谁?我可是独霸野赤谷的‘野赤魔’啊!”
林蒂诺被他逗笑了,但神情立刻恢复:“你切记,不可再走邪鬼之路了。我怕,这‘魔’便是那些人对你的畏惧吧。”
“为什么?”林肖彻仿佛对于放弃邪鬼这个想法很是抵触,“杀父之仇,你就不管了?”
肖彻的声音突然压低,林蒂诺也有些颤动:“杀死父亲的就是那些邪鬼,难道你也想成为他们吗?”
“我回来了!”门外传出一个年轻女孩的声音。
“狼象征背叛,我是不会归顺邪鬼的!”林肖彻怕被门外的那个女孩听见,于是更加迅速地回答了。
突然,门被打开,冼笛进来了,林蒂诺也就只能欲言又止。
“诺姐姐!”冼笛看见林蒂诺来了,一下子扑进她的怀中。
“就是长不大。”林蒂诺突然像一个母亲一样。
冼笛站了起来,坐到林肖彻的旁边。
“姐,你此次前来干什么?”林肖彻问道。
“为了他。”林蒂诺又一次严肃起来。
“冼翼魑?”
“嗯。”
“我哥哥在哪里?”听到哥哥的消息,冼翼魑显得惊喜又急迫。
林蒂诺眼睛里点缀了些零星的泪珠:“恐怕,只有你可以帮我们了。”
“诺姐姐,”冼笛察觉到她的伤心,便跑到她身边,安慰着,“我一定帮你。”
“对啊,”肖彻也说,“有什么事一起抗。”
林蒂诺还是摘下了那些点缀的泪珠,叹息道:“他已经召唤了其他邪鬼,定会有一场大的杀戮。”
肖彻很想说,杀光那些人好了。但是话到嘴边,碍于林蒂诺蠢蠢欲动的善心,也就又吞了回去。
“那,那我们应该怎么办啊!”冼笛万般担忧那些人,更担心哥哥。
林蒂诺小声言语了几句,喝了一口茶,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斩夜!”羽昼摇晃着昏迷的斩夜。
斩夜渐渐醒过来,从他那苍白的嘴唇间吐出一句话:“我们出来了?”
“对啊!”羽昼答道,又扶起斩夜。
这时,斩夜想往前走,但是重心不稳,若不是羽昼搀扶着,早已摔倒在地。
“你做什么啊?”羽昼很是担心。
“我,我,我要去,阻止,他。”斩夜每说一个字,都无比费劲。
“就凭你现在这个样子,”羽昼为斩夜的自不量力深感哭笑不得,“你这么虚弱,就算去了,有用吗?退一万步说,他在哪里?”
“爷爷给我讲过有关邪鬼封印的故事,他们大多数被封印在七十二墓之中。”斩夜越说越起劲。
“所以他一定会解救他们,”羽昼替斩夜说了后面的话,“那我们一起去,好有个照应。”
看着羽昼诚恳的眼神,斩夜也不好拒绝,又想着羽昼的话也不无道理,便答应着。
羽昼暗喜,搀着斩夜便走了。
羽昼发现这幅光景有些似曾相识,说道:“你记不记得小的时候,我们刚见面,两个人都受了伤,你扶着我从立禅谷走到天崎堂。”
“当然记得,那时你的大小姐脾气还不小呢!”斩夜回忆起那段令人发笑的往事。
“那是他们说我是乞丐的,你再笑我,我就不理你了。”羽昼撒娇着。
“好,好,不说了,我错了。”
“那,”羽昼面向斩夜,眼神流露出几丝期盼,“我们明年去立禅谷看看吧。”
斩夜哽住了,又想起了当年那些生不如死的事件。
羽昼见他这般模样,也就不那么坚持:“那就不去算了。人嘛,总要朝前看,别老沉溺于过去。”
“行!去,明年的今天!”
羽昼拉起斩夜的手,大摇大摆地向前走:“向前看,准没错!”
可前方却是夕阳。
“诺姐姐,”过了一会儿,林肖彻走了,冼笛示意让林蒂诺靠近些,像是有重大的事情,“你有没有觉得他有些奇怪。”
“怎么了?并没有啊。”林蒂诺不解地问。
“我看见他像邪鬼一样……”冼笛还没有说完,肖彻闯了进来,仿佛是闻讯赶来。
“你们在讨论些什么?”
“我们,在讨论,我哥的事情。”冼笛有些口吃,碰了碰林蒂诺。
“不是有了法子吗?”
“多讨论多保险嘛。”林蒂诺解围道。
“那我们明天就出发?”肖彻询问道。
二人点了点头。林蒂诺看了看窗外渐渐落下的夜幕,心中愈加惆怅。冼笛似乎也怀有心事,一反平时的稚嫩,深沉地盯着夜色。
“夜,怎么过啊?”羽昼望着茫茫黑夜,束手无措。
“我可以‘斩’夜啊!”斩夜玩笑道,“那就不过了吧。”
说罢,他掏出一块饼,说:“给你,我们继续赶路。”
“一人一半吧。”羽昼掰开饼,递给了斩夜一半。
夜很黑,沉寂一片,只听见斩夜羽昼发出的咬碎声。吃了一会儿,斩夜发现自己明明是狼吞虎咽,却还有一些,而羽昼只是慢条斯理也已经吃完了。
“你在这里等着!”
羽昼一下子看不清了斩夜的身影,只好默默地等着。
许久,斩夜抱回来一些野菜,几块石头,和一只明亮的火把。
“这些……是干什么的?”
“这些啊,可以耐饥,味道也不错,烤着凑合着吃吧。”
回答的期间,斩夜已经在垒烤架。羽昼帮着他,一小会儿便好了。
斩夜点燃一些木头,火焰燃烧起来,又将野菜烤了起来。
“给,好了,小心烫。”斩夜把烤好的山野菜给了羽昼。
羽昼尝了之后,果然不错,就丝毫不顾及形象地狂吃起来。
斩夜笑着,不停递给羽昼野菜,自己也吃了一两口。
饭饱之后,羽昼闲问着:“我们现在到哪里了?”
“不知道。”斩夜也迷失了方向。
斩夜的话音还未了结,一束束黑光从二人身边穿过。这些黑光为茫茫黑夜点燃了一丝亮光,斩夜顺着一束黑光延伸的方向看去。
他,看到了一座墓碑。
“难道这里就是七十二古墓?”
本章完
此章亡了猫鬾——银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