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雕魑杀戮夜林低语
往往邪不胜正,因为正义有爱、有情……
斩夜来到寥英村,不知不觉走到了那户仅有的人家。
他却被眼前的血腥景象愣住了:遍地乌红的血液从那个妇女身上扩散开来,她睁着那狰狞可怕、布满血丝却了无生气的眼睛,可见生前的最后一秒遇到了不可名状的恐惧。她在恐惧什么?这突如其来的杀戮?不,她从来不会恐惧自己的死亡,而是自己婴孩的夭折。襁褓中乳臭未干的小孩被母亲的学浸湿了,一副索命鬼的模样。
“雕魑定是开始杀戮了。”斩夜心头一颤,向前抱起那个可怜的孩子,走向远方。不知为什么,自身难保的斩夜去救那个孩子,可能冥冥之中感同身受吧。
“你怎么又回来了?”一个声音从空中落下。
斩夜抬头看了看,正是披头散发的冼翼魑:“难道,你就是邪鬼?”
“没错,”冼翼魑从空中降落,邪恶的面孔,凶煞的眼神,令人胆战心惊,“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快滚!”
“你为什么要残害那些人?”斩夜竟还可笑地质问邪鬼。
“你真是可笑之极,我是邪鬼,我们的存在难道不就是给那些人以撕心裂肺的痛苦吗?他们必须补偿自己曾经的歧视,”冼翼魑冷笑着,“再者,也要给我那亲爱的妹妹陪葬。”
斩夜突然头痛无比,之后龙魄就又一次地出来了:“看你这句话,就知道你还在挂念着林蒂诺。”
“那人害死了我的妹妹,有什么资格令我挂念。”
“我倒是挺相信她说的,是牛鬽恒那个色鬼干的。”
“这个红颜祸水。”
龙皑看出了冼翼魑说出“红颜祸水”这四个字时神情的异常,便准备试探他一番。
“不瞒你说,牛鬼已经纵欲过度而故去了。但是他阳寿并未了结,就又投胎成了一个婴孩。我此次前来,就是林蒂诺求我带走这个婴孩,她要亲手杀了他。”龙皑用眼神示意自己怀中的小孩。
“这同我何干?”
“既然你与林蒂诺缘分未尽,我就把这小鬼交给你了。”
未等冼翼魑说话,龙皑就瞬间消失了。
冼翼魑看着这个婴孩,他内心一直相信这一切都是牛鬼所造成,但是碍于那毫无意义的脸面,才一直不敢承认。他早就对牛鬽恒恨之入骨,现在终于有了报仇的机会,怎能放过?
他拉开虞未弓,渐渐汇成一把虞未箭,集结着满心的怨愤,高喊一句:“受死吧!”
千钧一发之时,龙皑出来拦住了这支箭。
“我猜得不错,你对她还是余情未了。”
冼翼魑红着脸,辩解道:“反正最后都得死,早死一个算什么?”
“好吧,你继续发扬邪鬼风格,我的玩笑也开完了。”
虽说龙皑揭穿了他,但冼翼魑对眼前的这个孩子仍抱着仇恨之情,他不能容忍任何一个与轻薄过哪怕只是想想林蒂诺的人活着。
想着想着,便集中全力,带有毁天灭地之势的虞未箭已经酝酿。
“住手,你这个众矢之的的邪鬼!”一阵琴音萦绕着跃跃欲试的虞未弓箭,箭的力量便削弱了许多。
“你这个毛头小孩,敬酒不吃吃罚酒!”说着,将虞未弓面向斩夜。
“那就决一死战吧,我宁死也不会看着你涂炭生灵。”斩夜满脸的坚毅。
冼翼魑冷静下来,想着这个孩子还是龙皑的寄体,最好还是不要伤害的好。
“口气倒是不小,尽管有龙皑之力,还谈不上我的对手,”说着,冼翼魑张开双翅,飞翔于天空,“等我杀戮完毕,再来看你有无长进吧!”
“可恶!”斩夜用手重重地捶了一下岩石,“罢了,还是先把这个孩子安置了吧。”
于是斩夜揣着这个可怜的孩子,走上了不知名的路……
“此行定有生命危险,你确定要去?”林蒂诺和羽昼坐在一只飞翔的白天鹅上。
“他此生受了许多苦,今后一定会有好运,我不想让她就以苦痛告终。”
“爱情真是可怕,”林蒂诺想起往事,感慨万分,又问,“哪一天,你们互为仇人呢?”
“不会的,不可能的。”林蒂诺的话让自己也不敢确信,语速快而飘。
“怎么不可能呢?”林蒂诺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顿时涌上心头,“冼翼魑便把我当成了仇人,尽管我没做什么弥天大错。”
“你和雕鬼?”羽昼不相信眼前这个温柔知性的女子会和邪鬼扯上关系。
“嗯,”见羽昼眼中透露出几丝好奇,便道出了那段过往。
那天,林蒂诺迷路在一个奇黑无比的森林之中。那时的他,国色天香,头发也是乌黑油亮。
她不停地自言自语着:“不会有事的……”
她一直都极其害怕黑色,更何况是这漫无边际的黑森林和遥遥无期的黑夜。
层层叠叠的灌木丛中,散落着零星的光点,好像有几个来回穿梭的黑影。
她感到了异常,立刻跑到一个东西边,靠着它,蜷缩成一团,颤抖着说:“别,别,千万……”
她忽然察觉到背后靠着的东西,竟是一团软软的莫名之物,又惊慌起来,颤栗地走到一边,昏倒在地。
一股清冷的水泼到了林蒂诺的身上,将其激醒。她甩了甩身上的水,惊恐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自己被绑在树上,一边还围着个个凶神恶煞、满脸****的强盗。
“小姑娘,挺俊俏的,”一个满脸胡渣看起来像是头目的人说道,“给你三种选择:钱,命,还有……”
说着,他解开了衣扣,扑了上去,一层层地拨开林蒂诺。她放声大叫,月亮被吓得躲到了云里,树也被吓得摇晃起来,连之前的那块像石头一样的东西也“立了起来”。
胡渣汉被挣扎着的林蒂诺踢开了,林蒂诺却已经狼狈不堪。
胡渣汉似乎被惹怒了,挽了挽袖子,准备大干一场。倏地,他口吐白沫,随即乌血迸出,胸口逐渐显出一支箭。他倒地之时,林间出现了一个身着雕毛的游侠——正是冼翼魑。
而喽啰们早已被这强大的气场吓得跪地求饶,手忙脚乱地解开了林蒂诺。有个喽啰提议用林蒂诺当人质,却被冼翼魑一言看穿,便被一箭穿心:“贼心未死!”他冷哼一声。
然后冼翼魑将受惊的林蒂诺搂入怀中,亲吻了一下额头以安抚她。其他喽啰见状想要逃跑,但被血性未泯的冼翼魑一箭射死了。
英雄救美是林蒂诺与冼翼魑爱的见证,以至于由爱变恨,也是难逃的宿命。
“看来冼翼魑已经把这里给血洗了。”羽昼二人来到寥英村。羽昼顺着林蒂诺的目光看去,是被践踏的一片蒲公英和两三片殷红的血。
“多美啊!”林蒂诺走进那片被踏平的蒲公英群。
“美吗?”羽昼紧随其后,不解其意。
林蒂诺摘下一两朵蒲公英,吹起来,飞到夕阳前,被余辉照的分外独特:“日暮下的一切,要结束一天的生活,去迎接黑夜;这就好比冼翼魑正走上歧路,结束心中的良意,去迎接黑暗。但,蒲公英飞起,美丽让一切不再恐惧黑夜的到来。所以,尽管冼翼魑如此,我们也可以让他走上正路。”、
“那什么是冼翼魑的‘蒲公英’?”
“这个可以轻易找到,”林蒂诺神情却依旧黯然,“但问题在于,无法找到冼翼魑。”
羽昼双目呆滞,像是在发呆也是在思考。忽然,她猛地回神,像是想到了一个好主意:“你们在哪里初次相见的?”
“落夜林。”
“有了!你能不能带我去哪里?”
“当然可以。”见羽昼胸有成竹的样子,她料定一定有不错的决定,便带她去了那片林子。
“有人吗?”斩夜抱着那个婴孩笑着一扇农家的门。
“谁呀?”一个忧伤的声音响起。
“老爷爷,”一位老大爷开了门,“我……”
斩夜看见老人头上戴着白布,便知家里有人过世了,所以欲言又止。
“怎么了?”老人慈祥的目光和温和的声音,让斩夜的心放下了许多。
“这个,”斩夜吞了吞口水,把那个婴孩抱在面前,“这个,孩子可以先在你们,你们这儿住吗?”
到后来,斩夜的声音小的几乎听不见。老人看见这个可爱的孩子,语气带有几丝生气:“你们这些人,怎么这么不懂珍惜,非要失去了吗?”
斩夜听到了老大爷语气中对过世之人的怀念与悲痛,想必是失去了孩子。于是,他更加小心地解释道:“这个孩子不是我的,他的母亲走了,我见他可怜,但自己没有能力,只好……。”
老大爷听后,情绪平复了下来:“这样啊,那就先在我这里住下吧。我的儿子刚走,也好有个新的寄托。”
“谢谢,那我有时间再来。”斩夜感激地说道,就又上路了。
漆黑一片的落夜林,无论何时都无法被光亮占据。有这般的黑暗与静寂,倒也是个令人生愁的好地方。
“小诺,”黑暗之中,一个极其细微的声音正响着,“我不知道该不该再这样叫你了,但无可否认的是,我竟然还在爱着你。我知道一切不会是你所造成的,但毕竟一切没有证据,只是虚幻的。这无疑是让我在亲情与爱情之间选择,一个虚幻的爱情和一个纯真的亲情。”
“你不相信,再真实也都是虚幻。”林蒂诺来到落夜林,回应着那个声音。
林蒂诺和那个人,在这个没有任何明光的地方还能行动自如,一定是多次在这个地方相聚,相散;欢笑,哭泣。羽昼,却早已被情谊盘踞于心的林蒂诺抛之脑后。
“我找你找的好辛苦,”那声音仿佛是换了一个人般,突然带着一股刺人的尖声,“事已至此,我们都不要再自欺欺人了。”
那声音的主人一下子闪到林蒂诺面前,奸笑着。
“冼翼魑,你才是自欺欺人。”林蒂诺看着他,原本准备好的一大段说辞,话到嘴边也出不了口。
“喂!有人吗!”落夜林里倏忽回荡着一个声音,林蒂诺这才想起跟着自己前来的羽昼。
“谁在那里叫喊?”冼翼魑似乎很不乐意别人打扰。
林蒂诺刚要解释,冼翼魑就用虞未弓射出一支箭,将那个声音击碎。
“你怎么这样,我们的事与她何干?”林蒂诺感觉到羽昼被重伤,不解冼翼魑如此的行为。
“我是为你好啊,”冼翼魑一阵冷笑,“她在这么静谧的墓地里大吵大闹,你的亡灵会不安的!”
“你今天居然堕落到如此无情的地步。”林蒂诺知道面前的这个人早已不是当年救自己的英雄。
“我无情?”冼翼魑反问着,“当初陨禅族封印我们二十邪鬼,是谁把你救出,让你得以苟活于此?”
林蒂诺一时语塞。这些年来,她一直刻骨铭心那场灾难:二十大邪鬼个个战得苟延残喘,只有司马魍崎和凌魖雨玥逃亡于外,自己若不是被冼翼魑拼死保护,至今也在封印之中痛苦不堪。
“我这就去召集邪鬼,去雪当年之仇!”冼翼魑亦然把那场灾难烙在心里,已经走火入魔。
而林蒂诺这个邪鬼,在人间生活的这么多年,已经名不副实了。她向挽回冼翼魑的善心,却已经寻觅不到他的踪影了。
“难道就这样放弃了吗?”她心想,“不,一定要救他!”坚定的林蒂诺坚信自己可以,爱情冲昏了她的头脑,已全然忘记躺在黑暗之中的羽昼,走出了落夜林。
“羽昼!”斩夜在把婴孩放到老人家后,一片茫然地走在大街上,忽然脑中想到了羽昼。
此时的羽昼,躺在常年不见阳光而冰冷的落夜林,抽搐着、害怕着、呼唤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