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苍天对己不公,但想想他给了你什么……
黑暗中的斩夜不知道被什么带走了,应该像是一束血光。冲出立禅谷,落到一个小村庄。立禅谷的震动也停止了,羽昼惊诧又担忧,发了疯地走进废墟,扒着层层土石,寻找着斩夜。
斩夜扶着树站了起来,头痛无比。脑子里像是丢失了一片记忆,留着空白,一切像一个刺刀深深地扎入骨头中。待疼痛缓解,夕阳开始西下,一片红霞,把万物照成血腥的双双红眼,凝视着他们。
村落静静的,田野上满是蒲公英,便随着和熙的晚风飘飞,仿佛梦中的仙境。
几朵蒲公英落到了一个文弱书生般的人边:他清清秀秀,身披鹰羽衣,又透露些雄姿。但他的神情有些惊喜又有些荒乱,却丝毫不锐减他的杀气。
走着走着,他倒下了。
“这是什么人?”斩夜看他可怜,就走近些,打量着。他又一次环顾了四周,发现只是寂寞的田野,人迹罕至,于是就将他搀扶起来,来到一户人家。
“有人吗?”他敲了敲门。
“请问……”一个妇女抱着个婴儿开了门,可还没等斩夜问完话,她就冲着他大喊:“滚!晦气。”说完,便摔门而去。
斩夜只好垂头丧气地继续背着那个人寻找容身之所。整个村庄好像就一户人家,他找了好久也找不到。在不远处,有一个破旧的茅屋,也可以稍作休整。
他带着那个人进了茅屋,茅屋内的空气中满是灰尘,稍一呼吸,就会咳嗽不止,于是把那个人先放到了外面。
斩夜捂着口鼻,进了茅屋。茅屋里面是一些杂草、干草,一个箱子加上两块厚布。
斩夜先把草拔光,又将干草和杂草放置一边,开始细心地打扫。打扫完毕,他又把洗得干干净净的布和草铺在了地上,箱子横放在草床一边。他拍了拍身上的灰,走到外面,把那个人放在了床上,紧接着又把布盖上。就又倒在一边睡着了。
这时,那人坐了起来。斩夜对他的所作所为,他都看在眼里。他突然露出了惊人的想法:“我先不杀他,利用利用再说。”
“喂,起来了!”他拍了拍睡着的斩夜。
斩夜慢悠悠地坐了起来,问:“怎么了?”
“是你救了我吗?”
“嗯,我看你倒在地上……”
“那你再帮我一次吧!”那人打断了斩夜。
“什么?”
于是,那人对斩夜耳语了几句:“明白吗?只有这个,才能根治我的病。”
说着,他交给了斩夜一把弓箭。
立禅谷中,羽昼精疲力竭地坐在了碎石上,欲哭无泪。
“斩夜!”她站起来向山谷大声嘶吼,“你个骗子!我一定要找到你,让你好好补偿我。”
说罢,泪如涌泉。和以前的任何一次样,都是为斩夜流的泪。
“那道血光!”须臾,羽昼好像记起在山谷震动时,有一束血光冲出来了,正好落在了山谷的西边。
想到这里,她仿佛找到了生命的方向,兴高采烈地朝着夕阳的方向跑去。
斩夜来到一座峭崖边,听见了鹰搏击长空的嘶鸣,就循声而望。他看到了一直雄鹰高翔于蓝天,拿出了弓箭,瞄准那只鹰,射去。
他极其害怕,他知道自己一箭肯定射不中,纵然一箭射中了,他也相信雄鹰只会是暂时落枝头,他日一定会重振雄风,报仇雪恨。可那支箭,是有魔力一样,径直射向那只雄鹰,正好穿过它的心脏。
当箭被染成血红时,它竟和斩夜手中的弓一起消失了。斩夜惊异着,却无能为力,失去了弓箭,怎能射住雄鹰。所以,失望地踏在回茅屋的路上。
回到茅屋,正盘算着怎么向那个人解释这件事,可发现屋内空无一人。有张字条放在了床上,上面写着:
去白池村。
斩夜觉得奇怪,可现在哪里也去不了了,只能顺着纸条的意思,去寻找白池村了。
那个人走进了蒲公英群里,踏着夕阳的余辉,那把弓箭竟神奇般地出现在他的手中。风乍起,蒲公英子漫天飞舞,环绕着那个人。风越来越大,直至疯狂地将蒲公英连根拔起。
那人突然露出邪恶的鬼眼,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长音,随即手臂一张,天地间瞬时一片血红。空气中似乎有种隐形的刀子,刺着空中凌乱的蒲公英。于是,蒲公英中的水纷纷流出,像是植物的鲜血,却一滴滴溅在他的手上。
“我等这一天很久了!”
羽昼来到谷西的村庄,到处也没有人影,甚至没有生机。走着,她看见了斩夜的那个茅屋,走了进去。她发现了那张字条,满脸疑惑,她想:既然这里荒无人烟,还不如去这个白池村找找呢。
她扔下字条,也开始寻觅白池村。一路上,她看见了那些凄惨的蒲公英,丝丝悲凉萦绕着她的心。
“白池村,”斩夜读着一块石碑,“就是这里。”
看着这个村庄,和平常的村基本相似,只是颜色很淡,毫无生气,没有一点鲜丽的色彩。
他走进村子,迎面来了一大波人,把斩夜撞倒了。
“小伙子,”一位老大爷向斩夜伸出手,“没事吧,快起来。”
“哦,没事,”斩夜站了起来,“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快逃吧,小伙子!”老大爷神情慌张,“白池女——林蒂诺占卜到二十邪鬼,雕鬼冼翼魑出世,正在十里以外的寥英村。”
“那里的人是不是很少,而且有很多蒲公英?”斩夜想到了刚刚自己待过的村落。
“嗯。”答应了一声,老大爷就急忙走了。
“糟了,”斩夜心想,“那个人还在寥英村。”斩夜并没有想过那个人是否就是冼翼魑,而是可笑地凭着一面之缘去保护他。于是,他准备寻找一个帮手:“既然那个白池女如此能耐,何不请她帮忙。”
他向村里又走进了些,看见一座白花花的山:云雾缭绕,幻幻无穷;山中有雾,雾中有山,颇有仙境风采。山是白的,却无雪迹,只是一味的白,没有生机。走近些,发现花草树木都是白的,好像一尊雕像。蜿蜒的白色小道通向山顶的赤水,水也是一片雪白,好像从池中央扩散开来。
斩夜望着这池白茫茫的水,喊道:“有人吗?”
他见许久也无人回应,就懒洋洋地坐在一块白石上。
“好熟悉的气息。”池中有一个女子,应该就是林蒂诺,她感到了斩夜的到来和他那身上莫名的气息。
斩夜昏昏欲睡,倏地一声巨响打破睡意。水池中央激起浪花,一位女子在层层水花中腾升,停在了空中。她和周围的环境一样,白发、白衣、白水、白云,不仔细看可能就看不太清。
“她的头发怎么是白的?”斩夜看这个女子神情并不是老年的样子,头发却白了。
“龙皑,你来此作何?”林蒂诺问斩夜。
斩夜起初怔了一会,不知她的意思,随后像变了一个人说:“冼翼魑出来了。”
“知道。”林蒂诺摆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那你还不去找他?”斩夜这样的话语看来是他体内的龙皑之魄起了作用。
“我不想见他。”她从空中降落到斩夜身边。
“你害死了他的妹妹?”
“我不想再解释了,已经无数次了。”
“我也不想掺和你们的破事,我走了。”
“等一下,我拜托你让他回心转意吧!”
林蒂诺乞求着,龙皑不作回答地隐入斩夜体内,她也失落地跳入水中。
林蒂诺在白色冰冷的水中抽泣着,回忆着不堪回首的往事:
那天,牛鬼——牛鬽恒邀请林蒂诺去他家。因为冼翼魑不在家,她怕冼笛孤单,便带着冼翼魑的妹妹冼笛一起去了。
其实,林蒂诺是不想去的。但牛鬽恒说什么有冼翼魑的把柄,林蒂诺怕如果不答应这个疯子会做出什么无可挽回的事,只得不管是非去了。
到了那里,牛鬼让冼笛先出去,和林蒂诺聊了起来。
“冼翼魑战陨禅族,恐怕凶多吉少。”
“这也是我担心的。”
“假如他死了呢?”
“不可能,他答应我回来的!”
“他不会回来了。”
牛鬼坏笑起来,解开了衣扣,向林蒂诺扑去:“来吧,我一样可以顶替他的,甚至比他还好!”
林蒂诺下意识地躲开了,惹得牛鬽恒更大的占有欲。
“你要干什么?”林蒂诺躲着。
“这还用问?”说着,就把躲藏的林蒂诺按到床上,林蒂诺便开始拼命地叫喊。
门外的冼笛听到了林蒂诺的叫声,拿起一把匕首,无所畏惧地冲进屋内,向牛鬼的眼睛刺去。牛鬼被刀扎住了,一掌击向冼笛。
林蒂诺趁机有插了几刀,喊着冼笛,向前把她抱起,走上回家的路。
回到家,冼翼魑也从战场上下来了,果然伤痕累累。他原本看到林蒂诺还有些欢乐,但当他的目光扫到了昏厥的冼笛和林蒂诺来不及扔下的匕首,脸霎时白了。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他满脸的惨白开始变得火红起来。
“不,不是我干的,是……”未等她把话说完,冼翼魑抢过冼笛,愤愤地离开了。
他什么也没留下,只留下委屈的林蒂诺和一句“知人知面不知心”。
斩夜醒了过来,看见四周仍是空荡荡的一片,就打算先回去。
“斩夜!”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正在下山的斩夜。斩夜循声而望,看见了正向自己奔跑的羽昼。
“你怎么来了?”斩夜看到羽昼,不免有些惊讶。
“人家见你没和堂尊一起回来,所以才来找你。”羽昼小鸟依人地说。
“那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我看见一束血光射到了一个村庄,在那里看到一张字条,字条上写着让去白池村,”羽昼想到那束血光,有些为斩夜担心,“立禅谷震动时我害怕死了,你没事吧?”
“没事,我要走了。”
“你去哪里?”
“去寥英村,也就是那个字条的地方。”
“干什么?”
“帮一个人。”
“那我和你一起去。”
“不用,你先回天崎堂吧。”
“你不是说过我们永远……”
“我记得我在一个雪天又反悔了,真的羽昼,我不想伤害你。”斩夜双眼盯着羽昼,双手扶着羽昼的手臂。说罢,就扬长而去。
“你回来!你会后悔的!”羽昼看着远远走去的斩夜,泪水又一次打着旋儿,斩夜去不理睬,继续走着。
“一定是那座山搞的鬼。”羽昼看着斩夜下来的那座山,便想着山里面或许有蹊跷。
“你给我出来,是不是对斩夜做了什么!”羽昼来到山顶,朝着白水池大声喊着。
“这声音好熟悉。”林蒂诺在水中左思右想,终于想起来,羽昼正是那次问自己路的女孩。
“怎么了?又迷路了?”林蒂诺钻出睡眠,朝岸上走去。
“是不是你对斩夜做了手脚,他居然抛下我,去帮别人!”羽昼早已火冒三丈。
“男人嘛,总是这样,习惯就好了。”她挑逗着羽昼。
羽昼被彻底惹怒了,像个公主一样,发着小脾气。
“好了,不逗你了,”林蒂诺神情开始严肃起来,“快去寥英村吧,不然他就有危险了。”
“为什么?”羽昼满脸狐疑。
“斩夜去帮的那个人恐怕就是冼翼魑,他可是上古雕鬼。他如果一爆发,无需太多时间便会是‘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