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在即,雪薇家中的一应事项都已经准备妥当。此次入宫,雪薇除青鸢贴身伺候外,还带了紫莺、苏芸、锦音、银萝四人伺候,外加几名使唤的嬷嬷,一共约莫十多人。外加上送亲的下人,和宫中派来的宫人,一行人浩浩荡荡加起来有数百人,远远望去,如同一条黑龙。
纳彩、大征已过,晨时皇上便已告祭过天地、太庙、先殿,然后在慈寿宫向太后行礼,之后便去大殿阅示金册金宝,随后于自己的大殿中恭候雪薇的到来。
下午未时光景,雪薇的嫁妆陆续开始向府门外面抬。程氏本为书香门第,两袖清风,所以嫁妆方面一点不铺张浪费。倒是太后怜惜自己的侄女,送来七十二抬嫁妆,聊表心意。总共加起来,漆木的箱箧密密麻麻的有一百多抬。其中品类极全,按先后顺序是金、银、玉、铜、首饰、卧房用品、文房四宝、古玩、绸缎衣裳和各种珍稀的书画典籍,一律开箱供人观看。
嫁妆的礼单一公布,这位本朝皇后嫁妆的丰厚引起了街头巷议:人人都说这位天下第一尊贵的女人福气真好。程子萧给女儿准备的嫁妆高雅而简单:二十箱天下珍稀的古画和书法珍品,八个汝窑的瓷瓶、六个孤品的锯活瓷盘瓷碗、六个汉鼎、八个汉朝铜亭上的金瓦、古砚台、古墨、玳瑁、还有几架檀香木的古玩架,还有二十盒子上好的锦缎、罗匹和苏绣、二十盒子皮衣裳、二十盒子的红漆箱子的衣裳。六箱錾金的首饰,其中钗环簪钿做工精致。还有几个镶玉的长命锁和一把玉如意……
光看程子萧给的嫁妆便羡煞旁人,不由得让人感慨书香门第,翰墨奇香。再看看太后送的嫁妆便就更让人眼红心跳:一台铜镀金嵌玉石的梅花盆景、珐琅碧玺的桃树盆景、玛瑙雕镂的佛手盆景、象牙玉石的水仙盆景。几鼎惟妙惟肖的纯金动物香薰,二十个软彩瓷的瓷器,二十个描金的上等漆器;外加一把金如意,四个玉如意、一对金帐钩、一对盘凤镯子,几对金丝镯子,几个金锁坠,金项圈、金锁、金元宝、金戒指、玉兽、玛瑙、珍珠、水晶、琥珀、玉镯子、玉佛观音、白玉印章、水晶茶杯,云凤纹金的簪子、竹节翡翠纹玉簪子、红宝石镶金的珍珠步摇,还有各色的笄、簪、钗、环、步摇、凤冠、华盛、发鈿、扁方和梳篦等等。不禁让人感慨太后对其的爱护重视之情。
再说府中,下人们已经替雪薇换上了大婚时的喜服。雪薇身着大红色的描金喜字长袄礼服,内穿盘锦刺绣的百喜字衣,身披两层八瓣垂云的金鸾如意云肩,梳双髻发,头戴湖蓝色底錾金镶宝石凤冠,上面镶有富贵之花,佩金累丝镶珠石帽花,左手带嵌宝石金手镯。胸前垂着嵌珍珠宝石鸳鸯状金项链,手执一把双喜如意。指如削葱,口若朱丹,环佩叮当,微风过处,葳蕤生光。雪薇纤纤细步,凝眸处,精妙无双。
“吉时已到——”外面司礼太监一声高唱,一众宫人便起身抬轿。青鸢替雪薇戴上红盖头,紫莺和锦音二人扶住雪薇,苏芸和银萝二人和一众宫女在后面牵起雪薇长长的后摆。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凌波微步,举世无双。
“雪薇——”身后她感觉有人在叫自己,她转过身,隔着厚厚盖头切出的那一小块视线里,她看见有一个人在向自己走进。
“我的女儿啊——”程子萧梗咽的说道,岁月沧桑的脸上挂着几道未干的泪痕。
“爹——”雪薇被程子萧这么一喊,不知为何也想流泪。从前她一直在想,成婚本来是一件最高兴的事情,为什么每一个新娘子都会哭?如今她是明白了,这几滴泪,是她最柔软的心窝里的一角,流出来的。
“妹妹,你要多多保重。”程玖延的眼里噙着泪,“你从来没有离开我们那么久过,自己在宫中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不准闹脾气、爱护身体。以后要吃什么了、要用什么了,就召我们入宫……”他说到此处,泪水已经忍不住的扑簌而落了。
雪薇从小便是玖延的心头肉,因为只有一个妹妹,父亲由公务繁忙,从小是玖延带着妹妹长大,兄妹两人很少分别。玖延对雪薇的感情真挚而深沉,如今雪薇入宫,无疑是将他胸中的肉剜去了,不仅疼,而且空落落的。
灵宇在一旁看着,望着那抹被人簇拥的红色,他的心中有些落寞。没有喜悦,只是单纯的不舍和一点小小的嫉妒……
雪薇上轿后,便听见太监那尖细的声音高唱着:“皇后娘娘起驾——”
京城今日迎来了皇上登基以来的又一盛大的日子。虽然大小街道都已经被清道,由宫中禁军守卫,但是城中仍然万人空巷,百姓一齐涌向主路,想要一睹皇上大婚的盛况。仪仗队行至大街上,两边百姓一齐跪拜,雪薇的凤舆有十六人抬护,进宫城,前往皇上的长平宫中。
行至长平宫前,便要换乘孔雀顶轿,祭祀,跨马鞍,执苹果,并由一群宫人带着前往皇后的熙鸾宫。折腾了一整天,再加之身上至少穿了十多斤的衣服,雪薇一到熙鸾宫,如蒙大赦,便倒在了床上。
“终于完了——”雪薇长叹一口气,“累死我了。”
这哪是在成婚,明明就是在受罪!雪薇心想道。
“皇后娘娘,”一个嬷嬷见状,立马将雪薇扶了起来,恭敬地说道:“现在礼法还没有走完,还请皇后娘娘忍耐忍耐。”
“还没完?”此话犹如一个一个晴天霹雳,雪薇整个人又弹了起来,“不是都到熙鸾宫了么?”说毕,便欲扯下盖头。
“使不得,使不得。”几个丫头见雪薇欲扯下盖头,连忙冲上去拦住她,“皇后娘娘,这是要皇上揭的……”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雪薇快要崩溃了,盖头盖在头上一点不透气,还顶着那么大团东西,身上穿着那么复杂的衣服,被人倒弄了一天了,自己都没吃饭,累的还不成样子……“那他多久才会来?”
“这……”为首的一个宫女有些为难,“现在皇上还在外面同众大臣摆宴,估计还要一会儿……”
哈?自己都要饿成神仙了,他倒还在外面悠闲地吃饭?算我那天白看人了,一点都不懂的怜香惜玉!
“那个……”雪薇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有些难为情的道,“有吃的么?”
“有,有,有。”
一个宫女给雪薇递了一盘桂花糕。雪薇见此,一脸感恩的接了下来,立马便往嘴中送了两块。花香沁人,入口即化,甜而不腻,果然是上品啊。于是她又往自己的口中送了两块。
突然,雪薇感觉到自己的喉咙堵得慌,口中异常干涩,便明白刚才太饿吃得太急,噎住了。便立马叫道:“咳咳——水,水!”
“水,水——”屋里人见状吓坏了,满屋子开始找水。一个宫女手忙脚乱的倒了一杯热茶冲雪薇递过去。热茶入喉,雪薇稍稍好些了,只是喝的太极,又咳了几声。正在满屋子都处于混乱的时候,只听外面太监尖声叫道:
“皇上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