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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扬州创意花魁

不同于其他达官显贵收买歌妓、舞女,青苔这次采用了大张旗鼓的宣传方式,打着“豫许汝节度官营尔雅创意坊”旗号,扯出“尔雅创意坊花魁募集”的名头,在全城各大青楼、舞馆、教坊、酒肆、茶楼广为张贴宣传,上写“招聘扬州创意歌妓、舞女四百五十名,皆除豫许汝节度官营乐籍,并不得任意买卖,凡选中者,可立赏钱三十贯。前十名者,可获‘创意花魁’之称,一概延为节度夫人(侍妾称呼),秩同从六品上。”

海报贴出三日后,已经搅得整个扬州城人声鼎沸,前来尔雅坊报名的扬州各处歌妓舞女竟达数千人之多,把个尔雅坊挤得水泄不通。青苔命绿绡、红绫等人,随同之前淮南节度使邓景山赠送的四名绝色侍妾组成评议团,从歌舞、神色、样貌、身材、谈吐、品德、女工、诗文、弹奏、商才十个方面进行考评,每项皆为十分,共百分制。凡是超过七十分的,入初选;超过八十分的,入次选;超过九十分的,入终选。原则上,九十分以上者,一概留用,不以四百五十名为限。为此,青苔还专门向扬州的其他柜坊借取五十万贯,以应付意外支出。

一时间,尔雅坊内,天天歌舞笙歌不绝,琴棋书画技艺展示不断,惹得全扬州城的士绅公子纷纷前去尔雅坊观摩,有的甚至爬到附近的树上观看,尔雅坊名声大噪。

这日清晨,青苔整装从“贞雅园”出发,正要前往尔雅坊,突见前方旌旗招展,一众官军衙役等簇拥着一抬八人大轿已至门前,青苔正在纳闷,轿帘已经掀开,从中健步走出一人,青苔仔细观瞧,连忙上前迎接,

“邓大人摆驾前来,有失远迎!”

从轿中走出的正是朝廷钦命的扬州大都督府长史、淮南节度使邓景山。

只见他满脸堆笑地上前一拱手,

“李大人近来安好!邓某及扬州文武官吏近闻李大人于这扬州城内募集歌妓舞女,也想来凑个热闹看看,不知李大人肯赏光否?”

青苔朝邓景山身后一看,简直晕倒,只见还有黑压压一片,俱都是穿红挂绿着青各色官袍的扬州官吏,还有披甲提刀的州郡武将,看人数少说也有上百人。

青苔趋前一步,

“大人请!”

…………

连节度使、刺史府和都督府的大员都亲临观看这创意花魁的海选,可是连江南各道都震动了。

据绿绡统计,到了后面,许多浙江东、西两道的歌妓、舞女,包括营妓不远千里前来报名,俱都一一进行严格选拔。包括山南、湖南、浙江东西道的官吏将佐们,有的竟然偷偷离开治所,只为一睹丽人美颜,倒让青苔始料未及。据传,浙江西道甚至专门发下牒文,严禁治下官员私离治所,到扬州猎艳,也算是奇事一件。

在此过程中,也有各色大小官员,通过各种手段和方式,送来各色钱物、珍奇、礼品,只求能得到一个绝色歌妓舞女,青苔一一令红绫做好等级和记录,预备等选拔结束后,从落选的歌姬舞女之中进行甄选再定。

其间青苔数次光临选拔现场,那才真叫开眼:只见各色美女歌姬,各亮歌喉,各展才华,琴棋书画,轮番上阵,歌舞弹奏,信手拈来。正是:攘袖见素手,皎腕约金环。头上金爵钗,腰佩翠琅轩。明珠交玉体,珊瑚间木难。罗衣何飘飘,轻裾随风远。顾盼遗光彩,长啸气若兰。真个香腮染赤,耳坠明珠直摇曳;云鬓浸墨,头插凤钗欲飞翔。不禁教青苔感叹“江南美女天下半”之言非虚。

其中给青苔留下深刻印象的歌姬也是不胜枚举。

其间有一吴兴歌姬,色艺俱绝,尤其是她朗诵那首《杨花曲》时珠圆玉润的嗓音,简直让青苔为之击节惊叹,

“葳蕤华结情,婉转风含思。掩涕守春心,折兰还自遗。江南相思引,多叹不成音。黄鹤西北去,衔我千里心。深堤下生草,高城上入云。春人心生思,思心常为君。”

青苔暗暗叫好。

这段期间之内,青苔简直连其他工坊都懒得去了。每日只是高坐尔雅坊观看诗歌笙舞,好不逍遥。

不久青苔又发现一个扬州本地的舞女,居然会跳胡旋舞和霓裳羽衣舞!所谓“胡旋女,胡旋女,心应弦,手应鼓。弦鼓一声双袖举,迥雪飘遥转蓬舞。左旋右旋不知疲,千匝万周无巳时。”

只见其舞到酣畅处,旋转如风,红袖似火,简直迷倒万千少年,惹得台下欢声如潮涌。而霓裳羽衣舞更是静美绝伦,其节奏“散序六奏未动衣,阳台宿云慵不飞,中序擘瞻初入拍,秋竹竿裂春冰拆”;其舞姿“飘然转旋回雪轻,嫣然纵送游龙惊。小垂手后柳无力,斜曳裙时云欲生。烟蛾敛略不胜态,风袖低昂如有情。”

居然连青苔也看得如痴如醉,不禁大声击节赞叹起来。

还有一个浔阳的歌妓名采儿者,弹得一手绝佳的卧箜篌,尤其是一曲《平湖秋月》飘忽空灵,恰似泉水叮咚,又如月色皎洁,透着一股浪漫纯美和精致典雅之风。有诗句赞曰:

吴丝蜀桐张高秋,空山凝云颓不流。

江娥啼竹素女愁,李凭中国弹箜篌。

昆山玉碎凤凰叫,芙蓉泣露香兰笑。

十二门前融冷光,二十三丝动紫皇。

女娲炼石补天处,石破天惊逗秋雨。

梦入神山叫神妪,老鱼跳波瘦蛟舞。

吴质不眠倚桂树,露脚斜飞湿寒兔。

青苔亦悄悄记下其名字…………

原本计划半月之内结束的选拔,居然一直延宕了三个月之久!最终报名人数为一万三千四百三十三人,进入初选的有六千九百五十二人,进入次选的有三千零二十六人,进入终选的有八百七十三人,青苔命人将这八百余人皆登记名册,择日进行终选,决出前十名----同时青苔也已决定将其余八百六十三人悉数收买,纳入尔雅坊,为此又专门向扬州柜坊借了五十万贯文,以备支出。又将进入次选的歌女中,选拔出最前面的一千人,登记造册,以备各地官员选用。

其余也进行登记造册,同时发给绢、钱,以资鼓励,予以遣回,也是皆大欢喜。

需要指出的是,尔雅坊在进行选拔的时候,其演出也在同时开展,而且由于创意花魁的选拔,使得其演出人气大增,连日都是赚了个盆满钵满。且每一段赛事结束,相关歌妓为争夺人气,还竞相在尔雅坊免费演出,更是惹得全城瞩目,尔雅坊的生意更见红火,把个其他同业青楼、教坊羡慕的不行。也有其他酒肆茶楼仿此进行舞女评选,不过都是东施效颦,效果就差远了。

在进行舞女选拔的时候,每旬,萧万德都从豫州发来书信,汇报本地情形,看来一切均在按计划行事,屯田、招兵、安顿流民、振兴工商,俱都是有条不紊地在开展,青苔心中大安;同时,平康及尔雅产业,也在桃夭、王宦等人的经营下,逐渐打开局面,生意开始蒸蒸日上。此时,创意花魁的选拔也已进入尾声,已经进入前五十名的角逐。此刻,扬州城官民士绅都仿佛进入癫狂状态一般,整日围在尔雅坊前,观赏最后的比拼。甚至有精明的商家,早就租好了尔雅坊外面高楼的房间,高价租给观赏的富商公子,从中渔利。还有许多扬州士民,每天一大早,甚至五更天就搬着凳子,自备干粮果品到尔雅坊门前,等着开门观赏,随着比赛的白热化,尔雅坊的名声已是如日中天。青苔此刻又火上浇油般地宣布将前十名胜出的花魁赏钱提到每人五千贯!更是惹得满城人潮汹涌而来。

此刻,包括淮南、浙东、浙西、山南、剑南、岭南、淄青,甚至朔方、关内、剑南东西川诸道的大小官员们都纷纷或遣人、或专程前来尔雅坊给青苔送钱送物,希望能预定一个歌姬,一时间钱物堆积如山。青苔也盘算已定,按照官员品级大小,分别给其安排相应品级的歌姬。青苔使桃夭粗略算了算钱物礼品价值,竟然有大小千余官员,所送之金六千五百两,银四万八千两,钱三百三十余万贯,珠宝、玉器、字画、陶瓷、首饰、珍珠、各地特产堆如山积。青苔命一一造册登记,记录在案,存入扬州柜坊;并令从中拨出一百余万贯文,先偿还扬州柜坊所借之钱。

热闹风光的扬州创意花魁之选终于在三个半月结束了,十大花魁称号已经花落各家,众人皆大欢喜。

之后,青苔按照之前约定,将这十人延为节度夫人(皆姬妾),除了各自颁赐赏钱五千贯之外,克日搬入“贞雅园”居住;其余八百六十三人,皆收买入尔雅坊,名入官营乐籍,实充青苔私属;其余各色歌姬舞女,皆按照事先的安排,分别层级收买送与各藩镇、道、州官员,各舞女找到依靠,也是欢喜不尽,一时间诸歌姬倒也是各得其所,其乐融融。而青苔也趁此与天下各藩镇、道、州官员广泛结交联系,很是扩大了自己的关系圈。

而贞雅园自从有了十多位绝色姬妾之后,倒一下子显得有些局促起来。青苔于是从礼品钱物之中拨出七十余万贯,延聘能工巧匠对其加以扩建,除了原有的走廊、花厅、议事厅和正堂之外,又购买了贞雅园以西、以北的池塘、田地,将园子加以扩展,又建了几座楼台阁所,供诸夫人居住。这园子日夜施工,也才在两个月内建成。只见这时的贞雅园,已经俨然自成一番气象,前有照壁、回廊、拱廊,中有议事厅、正堂、偏厅,后有花园及各位夫人居住的“燕殿”、“望月阁”、“芍药亭”、“百花楼”,可谓洋洋大观。

青苔远望其景,心中感叹,不禁有“凌云摘星,飞云宿雾,玉柱金楹,千门万户,复道连绵,洞房回互,翠华泪止,杳不知其何所”之感。恰一日夜晚,青苔偕众位姬妾登上望月阁,远望扬州城,只见城池繁华,房屋星罗棋布,高台楼阁点缀其间,望之犹藏十万家室;而远处运河波光粼粼,乌篷穿梭,月涌而大江奔流。一时间不禁吟咏起张若虚的名句,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

江流宛转绕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

空里流霜不觉飞,汀上白沙看不见。

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

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

白云一片去悠悠,青枫浦上不胜愁。

谁家今夜扁舟子?何处相思明月楼?

可怜楼上月徘徊,应照离人妆镜台。

玉户帘中卷不去,捣衣砧上拂还来。

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

鸿雁长飞光不度,鱼龙潜跃水成文。

昨夜闲潭梦落花,可怜春半不还家。

江水流春去欲尽,江潭落月复西斜。

斜月沉沉藏海雾,碣石潇湘无限路。

不知乘月几人归,落月摇情满江树。

众侍妾纷纷拊掌称好,唯有一绿衣姬不动声色。青苔遂上前追问其故,此女不慌不忙转过头来,

“世人皆知《春江花月夜》,不足赞也!可知若虚还有一作?”青苔与众侍妾皆默然不应。只见这绿衣姬随口吟出,

“关塞年华早,楼台别望违。

试衫著暖气,开镜觅春晖。

燕入窥罗幕,蜂来上画衣。

情催桃李艳,心寄管弦飞。

妆洗朝相待,风花暝不归。

梦魂何处入,寂寂掩重扉。”

青苔深为叹服,看来江南衣冠胜地,人文积淀竟是如此深厚,连歌姬都如此有才学,真是可佩可叹。青苔转身命奴仆,

“去取一个水仙翡翠过来,以此赏予绿衣姬!”

只见霎时间身边众姬妾纷纷以行动表示了对和诗的热忱,

“大人!我朗诵一首《赠范晔》!”

“大人,我会《江南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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