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禹等人的举动自是被所有人看的清楚。
徐紫依拉着徐靖弘的衣角,明亮的眼眸中闪烁着褶褶星辉,声音似黄莺出谷般清脆嘹亮的道:“那就是被哥哥你所说的墨家废材三公子吗?明明就是一个很善良的小哥哥啊。”
面对着那双单纯漂亮的大眼睛,徐靖弘真的很不想用谎言来欺骗自己的妹妹。但徐墨两家彼此明争暗斗百十年,仇恨早已深入骨髓,又怎么可能让宿敌的善来对比自己的恶。
“紫依,不要被对方的假象所蒙蔽了双眼,天下间纵使是有体恤平民的贵族,但绝不会是墨家。难道你忘记了闻彻表哥是如何落得了终生残疾的下场吗!”徐靖弘紧盯着不远处的墨禹,双眸燃着熊熊怒火,咬牙切齿的道:“不久之后,我们徐家必要瓦解韩枫墨家,取而代之!”
“啊?原来是做做样子而已啊,果然墨家都是大坏蛋。闻彻表哥那么善良的人却被墨知染击碎四肢,其人性之残忍实在天理难容,此仇此恨紫依怎能忘得了。”
看着妹妹那张清丽脱俗,小小年纪便已初显绝色的容颜逐渐被仇恨所掩盖,徐靖弘既心痛又疼惜。可是,家族大计至关重要,任何一丝不安定的因素都必须扼杀在萌芽之中。故此他只能硬起心肠,将所有罪过皆推于墨氏头上,冷冷地道:“当然不能忘,就如刚才,如果墨奇影不以暗器偷袭,大哥自然不会狂暴出击,那些卑微平民便也不会死于非命。归根结底,只因为墨氏不但生性残暴无情,内心更是符合其道,与魔比肩,色泽黑暗,嗜血成狂。”
远处,墨禹灵觉微动,只感浑身寒毛炸立,身后如芒刺在背,惊得他警兆横生。墨禹声色不动,借着与袁冲说话的空档向后一扫。
霎时间,四目相对,两双包含着不同情感的瞳孔均是猛一收缩。这一刻,徐紫依心中震颤,原本被仇恨所蒙蔽的双眼瞬间恢复清明。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啊,平静如深山古潭的漆黑双眸笼罩着蒙蒙雾霭,而那从最深处所透出的坚毅光泽却流露着真善美等最为正值的情感。
眼为心之门户,一个有着如此眼眸的孩童真的会是二哥所说的那样阴险,伪诈?
徐紫依虽然年幼,但心智皆已开,在家族中亦是不可多得的一等天才,对于一些人间善恶以及是非对错已有一定的辨别力。
墨禹屹立于那片天地间,浓密黑发四散飞扬,还显幼小的身躯已有一种非凡气势,如雏鹰击空,不自觉的就会让人想起先前那惊才绝艳的对决,令人暗叹。
微微一怔的墨禹并没有细想什么,依旧处于伤感中的他再次将目光投入中场。那里璀璨光芒四射,墨黑浓雾化作咆哮游龙,不时响起震耳的金戈铁鸣,令外围者气血翻滚。
很显然,两人的战况已进入到了最后的关头。
场中央,亟天尺和蓝霜剑再一次狂暴的硬撼在一起,火星四溅。滔天的战意近乎凝聚成实质,透出体表,隐约化作黑与蓝两团光焰,相互压制着对方。
这一场景令墨禹大为触动,他双眸一眨不眨的盯着两人躯体,神色流露着罕有的肃穆,喃喃自语道:“这便是炼精化气的层次吗?儒家里所谓的慎独才能达到的人生第一重大境界,果然玄妙繁奥,竟让两人的气势再次回归巅峰。”
要知道受先天凡胎桎梏,人力有穷尽。一旦涉足车轮,身陷重重围困,纵使神勇过人,体质无双,在人海的战斗中也要力竭,被活活耗死。
然天无绝人之路,柳暗花又开。
练武之人都知道,人体有密藏无数,遥相对应诸天星辰。三个丹田更是无穷妙用,隐含了宇宙至理。
想要高人一等,便需不断强化己身,得努力激发体内密藏。
可这并非说说那么简单,人体资质斑驳繁杂,许多武者终其一生努力,也未必能激发出一个密藏穴位,就更不要说什么突破人生第一重大境界了。
炼精化气,顾名思义,就是在聚津成精的基础上,积气化精,结于丹鼎,会于丹庭,灵明不测,为内丹至宝,乃气力之根本。
何谓聚精会神,何谓天赋异禀,说白了便是精盛气足,力才能壮,身体才能强。而一旦达到炼精化气之境,后天水谷之津以化精,生生不息,刚勇莫敌。纵使一身气力竭尽,也能凭着此法重聚精神,再复巅峰气力。所谓历史上一些千古名将可于敌营千军万马中杀进杀出,所倚靠的便是此法。
而眼前墨奇影和徐子坚,负尽全力拼斗数百回合,本该疲乏力尽才对。却不想两人均是凝神聚气,眨眼间气透体表,战力重铸巅峰,这正是炼精化气的标志形态,战力复苏。
身后,袁冲亦是神向往之的注视着气势惊人的两人,语气崇敬的道:“正是炼精化气,不过还未彻底立足此境界,要不然刚才我们根本没法反抗,瞬间便会被镇压。”
墨禹闻言当即一震,有些迟疑的道:“怎么可能,袁叔你虽说还没有摸到这重境界的门槛,但怎么说也激发了密藏穴位,怎么会差这么多呢?”
袁冲摇头一声叹,苦笑道:“没法比的,炼精化气之境需将下丹田处神阙至阴交的八个密藏穴位全部激发方可涉足,而属下现在只开到了第五阴交穴,却是差的远了。”
“原来是这样啊,真是期待,不知道父亲什么时候才会教我激活体内密藏的心诀。”
“公子无须多虑,您现在所修的童子功正是激发密藏的基础,化津屯海以作桥梁。待到您舞勺之年根基大成,以厚积薄发之力灌注第一初始密藏,则对您以后的修行会有事半功倍之效,于同代中可力压群雄。”
袁冲的话无疑让墨禹心中一动,在之前的世界他也接触过一些隐世奇人,其中不乏有提倡这种幼年时铸扎雄厚根基,好为将来铺垫一条宽敞光明大道的理论。
轰
突然,场中形势骤变,只见徐子坚一声暴喝,冰蓝气焰于其体表生生拔高一截,以蓝霜剑力压亟天尺,横推着墨奇影向后滑出。
异变太过突然,令在场众人一时间回不过神来。
“糟糕,七公子终究是偏向暗器机关,于武境上稍逊徐子坚一筹,这样可如何是好!”阿五皱眉,心生不安。
“恐怕于武境一道上,同为小双雄的墨知染能够力敌徐子坚。”同样有些旁观武者给出这样的评价,认为这次对阵的两人修武目标有偏差,不算对等。
“哇,紫依就知道大哥一定会赢的!”徐紫依抱着身边徐靖弘的手臂狂摇,令后者也是无奈点头称是。
“可恶,我……”已然恢复了些许气力的墨禹双拳一握便要上前助阵,却被一旁的袁冲给拦了下来。
“袁叔,你为何拦我,我们不能让奇影哥就这样为我们身陷险境啊!”墨禹不解,急声问道。
“公子莫慌,正如他们所说,七公子的武学领域尽在机关暗器,既然徐子坚已经露出底牌,想必七公子也不会再藏拙了。此战孰强孰弱,却是不好说的。”
“哦?”墨禹闻言一惊,扭头向两人看去。
这一仔细看,果然便发现了不寻常。
墨奇影虽然被对方牢牢压制,但脸上却无半分惊慌。
他深邃的双眸沉静如海,似酝酿绝世风暴,隐含着绝世杀机。显然是被徐子坚提前抢夺先手而激怒。随着一声轻叱,墨奇影足如铸铁,僵着身子向后仰天斜倚,让散着寒气的蓝霜剑掠面而过,身挺似板,斜起若桥,正是一记躲避杀招的铁板桥。并且在其弯腰让过蓝霜剑的同时,左手以徐子坚为目标轻微抖动。
霎时间,有金光隐现,饶是以徐子坚早有防备,这一刻也不禁心跳加速,浑身汗毛根根炸起,一种灰色死亡阴影如潮汐浪涌般冲击着他的心房。
无声无息,三支被褪去了亮金色泽的短剑便已成品字形袭至徐子坚心口。
墨奇影眼眸如电,嗜血残忍的笑肆意而张狂。眼下,被激怒了的奇公子邪意大盛,已然不在乎眼前之人有何身份,要力拼毙敌,再铸自己的无敌神话。
“大哥!”
这一刻,徐靖弘与徐紫依手脚冰凉,心沉谷底。
此时徐子坚顺势而进,身体难保平衡,根本无从躲避这绝杀一招,性命堪忧。
“好可怕,如此杀招,令人避无可避,徐公子危矣!!”
“单以暗器便已如此,真不知机关之术又是怎样神奇。”
围观众人哗然,看向奇公子的眼神皆是敬畏交加。
那三支短剑显然是墨奇影的底牌之一,经过特殊手法打磨褪色的金色剑身非但没有生钝,反而尖锐锋利,有干涸的血迹残留。
危急关头,徐子坚丰富的战斗经验再次发挥作用,他身体强行斜侧,右手蓝霜宝剑云点刺三招迅疾反复挥出,刹那间形成一朵盛绽冰莲,将自己紧护其后。
随着“当当”声响,一支短剑擦身而过,被堪堪避开。其余两支则被剑网所凝冰莲阻挡,未能造成伤害。锋锐短剑无功而返,倒是大大的出了众人预料。
不过墨奇影似是早知如此,他五指微动,三支短剑竟倒飞而回,顺着他翻身旋转,隐没在其衣袖之中。
“徐兄果真好功夫,小弟佩服。不过这只是开胃菜,接下来徐兄可要当心了。”
语毕,墨奇影也不待徐子坚回答。
但见他身形一展,如猛虎扑食,携尺纵身一跃,凌空几筋斗,当头便是一记狂霸竖斩,带动着无尽风啸,力劈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