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禹冰冷的声音如剑刺骨。
而正在这时,微微的一声“嘤咛”,姜秦氏也从昏迷中缓缓的苏醒了过来。
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满脸寒霜的小儿子,那明亮的眼眸,倒影着自己被擒的形态,有着浓浓的担忧。
“小禹。”
姜秦氏不由自己的轻声喊道。
“母亲!”
“家母!”
所有人的心都是忍不住一跳,因为姜秦氏醒的太不是时候。此刻正值双方对峙的僵局,她的苏醒,无疑会加重宋管事的压力,也会激起墨氏众人的情绪,这样就很容易发生一些无法逆转的意外。
“你们都别动!”
果然,见吡嵏等人有上前之相,宋管事当即便将剑刃抵在了姜秦氏的脖颈上,压出一丝淡淡的血痕。
这一下立马就震住了众人,让吡嵏等人投鼠忌器。
反倒是姜秦氏,在面对这种生死攸关的危局,不但没有开口求救,整个人也无丝毫慌乱,倒是让吡嵏等人放心了些。
“墨樱雪,你不是一直想要见你的儿子吗?”宋管事开口了:“现在他们不敢乱动,你完全可以帮我杀出重围。只要你助我脱困,我就上报二爷,让你母子团聚。”
“你敢!”
闻得此言的一干众人虽怒不可遏,但却无可奈何。此招之毒辣,以骨肉至亲相要挟,墨樱雪百分之百会上钩。
“这……”
果不其然,紧握着墨戈的墨樱雪,脸上浮现出明显的矛盾,犹豫之色。
“吡嵏,你们不用管我,氏族存亡之际,我一介女流之辈死不足惜!”姜秦氏突然发话了,目光慈爱的看了眼墨禹,似是在让他照顾好自己。
言毕,姜秦氏嘴颚微开,竟是要咬舌自尽。
“母亲!”
“家母!”
吡嵏等人惊叫失声,墨禹的脸都白了。
“贱妇,想死?哪有那么容易!”
只见宋管事左手突撩,顺势从姜秦氏的衣袍上撕下一块布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强行塞进她的口中,强行中止了惨剧的发生。
宋管事暗松一口气,这姜秦氏真要是死了,白白隐忍十数年不说,自己也活命无望,只有死路一条。
“呜呜呜……”姜秦氏剧烈的挣扎,却又怎么能挣扎的出来。
突然,破空之声迎面而来。
宋管事放眼一看,旋即便冷笑连连,把姜秦氏往左挪了挪,腾出握剑的手道:“嘿嘿嘿,一个还未踏足武境的小东西,家母大人,既然你儿子找死,可就怪不得我了。”
吡嵏等人想要阻止时,却已经晚了。
只见墨禹如离弦之箭,瞬间狂冲而出,略显血色的眸子紧紧盯着宋管事,宛若嗜血修罗,杀意昂然。
“卑贱之奴出言不逊,还敢动我母亲,给我死来!”墨禹挺身冲拳而至。
“喋喋喋!”宋管事怪笑,要是别人上来,他铁定胁迫喝止,怕出意外。但墨禹境界太过于低微,如此意气用事的冲上来也只有送菜的份,他却是乐得接受。
如果能够就此废除这位新晋崛起的墨氏天才,那他绝对算是大功一件,甚至借此踏足徐氏的高层都有可能。
在姜秦氏双眸含泪,拼命的摇头中;在宋管事阴狠贪婪的怪笑下;在吡嵏等人拦截不及的绝望里,墨禹义无反顾的举拳冲至宋管事面前。
短剑如电,疾闪而出。
在宋管事满眼惊骇的注视下,墨禹根本就不作抵抗,让前者的短剑毫无阻碍的穿过了自己肋下,透体而出。
咳
墨禹闷哼,血从嘴溢。他强忍撕裂般的痛楚化拳为抓,死死的抱住宋管事右臂,如炮弹般将他撞后,倒退了几步。这一失神,却是被姜秦氏给挣脱了开来。
“孩子!”姜秦氏眼泪唰的就流了下来,拽出嘴里的布团便急忙看向墨禹。
“找死!”
这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出乎众人意料,当宋管事反应过来,他的整颗心都沉入了谷底,面沉如水。他当机立断,狂吼着伸手去抓向墨禹,想要为自己再寻“护身符”。可惜哪里还有机会,墨禹年龄虽小,但毕竟是先天洗礼,肉身无匹,再加上刚才以有心算无心,故意避开了要害,所以并没有影响行动。
在宋管事下意识的运劲于剑,准备重伤于他时,墨禹全身突然放松,以高度集中的精神瞬间洞悉了一股雄浑大力从手腕传来。这是太极里比较有深度的听劲,借力打力,借力化力全靠这个,正所谓凝神于耳,含蓄于内,全身上下都是圆,都是眼睛。抓住对方力道,墨禹当即就是借力一退,以更为迅疾的速度倒飞而出,重重的摔在了远处。
这一招显然又出乎了宋管事的预料,只觉得对方犹如鬼魅附体,种种行为皆都违反常规,让他忌恨。
但就是这一出神的功夫,却已让吡嵏有机可乘。
姜秦氏泪流满面,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便往墨禹身边跑。回过神的宋管事本欲上前再次擒拿,但先机尽失,哪里还能有机会。当下便被冲上前来的吡嵏给拦了个正着。全无顾忌的吡嵏当即尽泄其怒,元力汹涌,战意狂喷,五指宽的重剑如疾风暴雨,招招势大力沉,瞬间便将那宋管事给杀的险象跌生,只有招架的份。
“孩子,我的孩子!”姜秦氏踉跄着跪坐在墨禹身边,一把将他揽在怀里,颤声道:“禹儿,你怎么样,伤得重不重?坚持住,娘亲这就送你去医馆。”
墨禹心里暖洋洋,咧着嘴笑道:“母亲尽管放心,孩儿曾于梦中受仙人塑体,只要不伤及要害,些许伤患不足挂齿。”
“那怎么行,长剑入体,纵然体质再好也难保不会留下后遗症,一定要看医!”姜秦氏说着,却出手撕开了墨禹伤口处的衣衫,只见那伤口虽贯穿前后,但并未流出太多的血,如此神奇一幕倒是让她宽心不少。当下从自己的衣衫上撕下一段长条,小心翼翼的于墨禹肋下缠好伤口,但依然坚持要带墨禹去就医。
墨禹无奈,为了安抚姜秦氏的担心,也就答应了下来。
而在另一边,战斗也行将结束。
宋管事毕竟是以药物强行激活己身潜力,论实际能力依旧不过是炼气境的巅峰。如此一来,又怎么会是经验丰富,战力惊人的吡嵏的对手。
只见双方大战数十回合,最终宋管事被吡嵏卖了个破绽,持重剑以大力降服,一举斩断了手脚而落幕。
没有再管宋管事的哀嚎,吡嵏快步走到墨禹身边,先向姜秦氏道了一声罪,后又仔细得查看了墨禹的伤势与状态后,才放下心,道:“有勇有谋,真乃人中龙凤!好小子,今天要不是你,恐墨氏攻伐失利,成灭族惨剧。那我这第一家臣就真是千古罪人,万死也难辞其咎了。”
墨禹笑了笑,也不顾母亲姜秦氏的反对,有些艰难的站立起身,道:“吡叔说笑了,这种事情谁都无法想象,纵使预防也是防不胜防,您又何罪之有。要怪也只能怪那徐戍老奸巨猾,竟然在十几年前便着手布局,实乃恐怖,务必要除之。”
“三公子言之有理,此次大家长……”
轰
然而,还没等吡嵏说完,韩枫城南边骤起冲天光柱,随即一股森然浩渺的恐怖意念瞬间辐射开来,席卷了整个韩枫城,直至城外。
这一刻,韩枫城无论平民百姓还是正在厮杀的氏族兵丁,全都停下了手中的所有动作,皆胆战心惊的面向于南,不敢有丝毫逾越。
“墨子辰,你终究还是忍不住了么?”低沉的声音传遍了韩枫城的每一个角落,随即所有人便看到了一幕令他们终生难忘的画面,只见一道浑身绽放着银色光芒的身影宛若仙神下凡,缓缓的升腾至半空之中。此人威势浩荡,浑身笼罩在一团光亮之中,虽看不清具体容貌,但众人也能猜出个八九不离十,除了那徐氏家主徐帆,还能有谁。
“家主威武,家主威武……”
只这一瞬间,韩枫城的徐氏联盟彻底疯狂了,本来已经处于了下风的兵卒此刻全都大声吼叫。每吼一声,他们的士气便提升一些,到了最后,声音盖压天地,士气如虹。
似是觉得下面己方兵卒的战意已被激起,那笼罩于光团中的人物微微调头,找准了方向,以肉眼不可辨的速度瞬间破空而去,速度惊人。
城内,乱战瞬间再次爆发。
只不过此刻情形逆转,徐氏联盟的兵卒都似打了鸡血般,杀意腾腾,恍若不知疲惫。一时间,墨氏几家的甲兵只觉得压力陡增,许多地方甚至已经出现了不小的伤亡。
此刻,一座宽敞院落里,两位华衣锦袍,气宇轩昂的中年男子沉默而对。外面的喊杀声铺天盖地,院落里的气氛也凝滞如冰。
过了许久,终究有人说话了。
“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啊,想不到这最后关头还真让徐帆有所突破。这一下是我连累了兄弟你,不过徐氏想要加入高山盟,必要先壮大己身势力,到时候你尽管将罪名往我身上推就好,有其余三家帮腔,谅那徐帆也不会太过。”说话之人乃是吕家家主吕秋越,虽已年过知天命之年,但身形健壮,虎背熊腰,粗犷的外表下那不时有精光闪过的浓眉大眼无不透露着此人的非凡。
听到吕秋越这话,另外一人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都被前者给伸手打断:“康兄无需多言,我们韩枫五家从建城起便已盘踞于此,见证了此地的岁月更迭,沧海桑田,又有什么放不下。再说现在说这些还为时过早,墨氏既然有胆攻打徐氏,就一定能想到会出这种意外。眼下就看他们有没有那个能力渡过难关了。”
随着话音落下,两道身形起落,转眼间便消失在了茫茫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