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得鸟鸣刺耳,几缕温和的阳光有些刺眼,沐执皱眉,睁开沉重的双眼:“咦?”
此时她正躺在榻上,除了头有几丝眩晕,并无其他大碍,自己在那之后究竟是怎么回来的呢?师父呢?
沐执下床,跑出门去,只见沐北冥倚在横杆前,手持着书,沐浴着清晨的阳光,明媚的阳光洒下,此是一道美景。青年黑发如墨,明眸如玉,如同一尊玉像,感觉多看几眼就是对他的亵渎。
大清早有美人可赏,生活真是丰富多彩………
沐执看得有些失神,想着昨夜的胡思乱想,感觉异常丢脸,自己怎么会那样想呢?
沐北冥转头注意到了她,见她又是捂脸又是摇头的模样,心中感慨又是精力旺盛的一天……
“执儿,伤好了吗?哪还有疼的地方?”
沐执活动了一下手脚:“没有了。师父,昨天你是不是出去了?”
沐执思索了会便问,然后渐渐走到他身边,微微的困意让她觉得这个世界都不真切。
“昨天?昨天我并没有离开啊,你是不是睡糊涂了?”
“唔,是有点,感觉做了一个好奇怪的梦,有些可笑。”
“梦到了什么?”
“我梦到了一团奇怪的光,说是我自己,是不是好奇怪啊。”沐执揉了揉脑袋,突然想起了什么,抓起沐北冥的手臂看看了看,“师父你没事了吧?”
想起那天沐北冥手臂上触目惊心的刀伤,沐执有些心慌。此刻他手臂上完好无损,如同一块完整的美玉,她放心了不少。
沐北冥对于沐执残暴的扒了他手臂上的袖子,露出他雪白的皮肤的举动不由扯了扯嘴角,但他并没有生气,倒是笑着调侃道:“你觉得你师父有这么命短吗?要说命短,那也是被你气的。”说罢,他将被卷起的袖子放下。
“哈哈,怎么会呢。”沐执尴尬地笑笑,半晌才反应过来那原来是在调侃她,不有嘟起了嘴。沐执见四周陌生的环境不由好奇道,“师父,这是哪里啊?”
“这里是瑶安城外的树林,涟绯将我们安置在此,有助于我们调养伤势。”沐北冥又道:“你饿吗?要不要师父帮你做些吃的?”
“没事,师父,我貌似闻到了茶糕的味道,不用麻烦了。”沐执吐了吐舌头。
沐北冥无奈的笑了笑,这茶糕是涟绯准备的,一直放在案上,他又不食五谷,便一直没动过,这下给忘了。
封印没动过,自然不怕它坏掉,于是沐执开启了吃的模式。沐北冥见她将一块块茶糕塞入嘴中,不由好笑:“就不怕甜死?”
“嘿嘿,不怕不怕。”
沐北冥见她吃的正开心,饶有兴致道:“吃完和你师父我一起去皇宫里玩玩吧。”
沐执一口气没缓过来,一不留神噎到。
“咳咳咳!”
沐北冥轻拍她的背,递了杯茶水,“给。”
她气喘吁吁地猛咽了几口茶,白了他一眼:“你别吓我啊。去皇宫?”难不成做妃?沐执在书上了解过人界的帝王,什么叫妃子,顿时整只妖都不好了。
“急什么,有没有让你去做王妃。”沐北冥挑逗到:“不过很有可能让你做丫鬟。”
沐执原本想舒口气,此时满脸黑线,内心哀叹道,这差事也好不到哪去.....
.......
沐执当真万分好奇自己的师父究竟是有多大的能耐,居然能在第二天便让皇帝派大臣前来这既偏僻又离瑶安千万远路的鬼地方迎接。这派头沐执不由腿软,估计着没脑子的皇帝是被师傅他来人家摆了一道吧。
在马车中,沐执揉着被颠簸地生疼的屁股,冲沐北冥抱怨道:“师父,你是怎么做到让皇帝来接我们的,我们自己飞过去不好吗,那还得受这颠簸之苦。”
“如今赵玉霖在宫中为妃,如今我们若是贸然进皇宫你说皇帝会怎么想?自然是要让他请我们过去了。”
“可是,我们又不认识皇帝,他怎么会请我们去?”沐执茫然道。
沐北冥若有所思:“这可不能来问我,你得去问问你那在皇宫假冒皇后的涟绯。”
“........”沐执暗暗叹了口气,这可怜的皇帝,自己结发妻子都被假冒了,果然被摆了一道啊。
沐执虽然从未去过皇宫,但是关于这世俗流传的关于皇宫的事,她也是知道的不少的,毕竟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这六界中的所有事物沐执在沐北冥的书房中都能翻到,曾经她在华山的那三年时间里,闲得无聊便是泡在书房里翻书。不知为何,可能是游历见到的事物多了,这让她能更好地理解那些书中介绍的模凌两可东西,她明白了许多事物,脑海中渐渐充实起来。
“可就算赵玉霖入宫了,为什么涟绯姐姐也要入宫,她没必要冒这个险。”
“涟绯送来的传声鸽中提到赵玉霖让她来是来协助我们的,只有在这帮赵玉霖化解这过去的劫我们才有肯能回到现实。”
“改变过去?这里果真是过去吗,我们是穿越了哈?”沐执一脸难以置信,穿越时空的力量,为什么赵玉霖会有?
“嗯,不过执儿,历史牵一发而动全身,我们尽量不要改变了历史,这样容易改变我们的命运,在这个世界,存在着另一个我们,我们尽量不要走漏消息,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沐北冥语重心长,总觉得有些不好的预感。
“嗯,执儿明白了。不过师父,天若有情天亦老,我相信无论过去是否会被改变,我相信未来我们一定会再次相见的。”沐执认真回答道。
沐北冥愣了愣,盯着她,一时感觉那小小的人儿突然长大了许多,自遇到她三年来,她从未长大过一分,依旧是孩子般的模样,这次出行,对她或许真的有所改变吧,华山如此小,早就不再是她能成长的地方,他觉得带她出行这样的决定并没有错。
良久沐北冥笑道:“尽是胡说,在这可要记得小心行事。”
“明白啦师父~”沐执犹豫了半晌道:“师父,,你能不能教我符咒术?”
沐北冥皱了皱眉:“当真这么想学?”
见沐执一个劲的点头他不由好笑:“为什么?有师父在你还怕自己小命不保?”
“不怕。”沐执摇了摇头,“但我也不想拖师父后腿,我想变强,能够有足够的实力去保护我想保护的人。”保护师父。沐执在心中补充道。
沐北冥无奈笑了笑:“好,但符咒术你不能学,其他的我可以毫无保留的交给你,唯有符咒术不行。”
“为什么?”沐执不解。
“符咒术对自己伤害很大,你还小,辨不清是非分明,往往会错用,我可不希望你受到伤害。凡事都要慢慢来太操之过急会着魔道的。”
“师父....”沐执看着他,不知该说什么,师父是在担心她吗?可是不学那她刚刚不是都白说了吗?不过好在他答应教她其他的了。
……所以她该欣喜?
于是,反应了几秒钟的沐执一时太过欣喜抱住他:“那师父说好了,你会教我变得更强啊。”
沐北冥:“.......”
虽说有点不自在沐北冥也没有责怪,一抹笑意从嘴角一闪而过:“好了,别胡闹。涟绯说与皇帝在城门迎接。”
沐执尴尬的笑笑:“嘿嘿,对了师父,涟绯姐姐有没有和你说皇帝是哪位啊?”
沐北冥神色幻变,眼中多了一份深沉:“前朝浔翼亡国之主——李宗越。”
(二)
“李宗越?那是谁?”
马车在此时停下,沐执不由好奇地望窗外看去:“咦,师父,有好多人,涟绯姐姐在哪?”
“涟绯定不会以本面出现在他们面前,不然这个假皇后就真穿帮了。”沐北冥看向城门口那气势宏伟的列队,仿佛是迎接这世上最重要之人一般。
……太高点调了点?
人群的中心,一身着黄色龙袍的年轻男子想必便是当今皇上李宗越了吧。此人十八九岁,正值年少轻狂,竟已是一国之君,更何况竟是一美男子!虽说与沐北冥不能比,但那眉眼,那脸庞眉目,就算是在仙界也是难能可贵的。沐执感叹道:“是皇帝哎,活生生的皇帝嗷,还是一只小白脸!”
沐执迫不及待的从马车上跳下来,跑到皇帝面前刚想伸手摸摸,却被侍卫用刀拦下。
“执儿,休得无礼。”沐北冥从身后缓缓道来。
沐执虽然不舍,但还是把小手伸了回来,皇帝随时都好摸,把师父惹毛了,随时都会被虐惨。衡量一下,沐执还是先放开李宗越吧。
“唉,沐兄何必如此客气,都是自己人,也不怕吓着孩子。”李宗越命侍卫退下,他走到沐执面前道:“你叫执儿?”
“慕胸?慕名来看胸!”沐执顿时笑了出来。
沐北冥瞅了她一眼,她赶紧捂住嘴。
“李宗越,你咋还没死.......”沐北冥从没想过,多年后竟是以这种方式再次见到他,而他再次见他依旧喊他“沐兄”,而自己依旧是老样子咒他快死。
李宗越哭笑不得:“这才几日沐兄再见便开始咒我了呢,仙人之心可真是善变,明明几日前离别还如此煽情,想必,你那磨人的大阵是完成了吧。”话语间没有责怪之意,倒有些不像帝王拥有的懒散。
大阵.....原来是那时候.....沐北冥恍然大悟。
阴阳阵!二十五年前!
沐北冥:“.....”
“话说这小丫头是沐兄你拐骗的吗?还是你在外面的私生女?”李宗越看向沐执反问沐北冥。
“才不是呢,我是师父的徒弟,我叫沐执。”沐执边说边朝沐北冥看去,此时沐北冥满脸黑线中......
“啊,沐兄什么时候有徒弟了?执儿,快叫我师叔。”李宗越激动道。
“前阵子刚刚收的,那个大阵我觉得该好好研究会,暂时还没修炼,这才收了沐执。”沐北冥淡定到,连眉毛都没皱一下,只是冲沐执使了个眼色。
沐执很佩服他说谎话不打草稿还一脸理直气壮没有半分虚心之感,但她倒是明白了沐北冥那个眼色——你敢叫他一声师叔试试!
沐执装作什么都没看懂的模样:“那皇...嗷呜,师叔,你那么年轻,难不成和我师父一样是个老妖怪?”
“那倒不会,我们凡人寿数有限,当年你师父拜在师祖门下早就闻名四海了,怕是数千岁了吧,我也就是学了几层皮毛就被拉来做这皇帝了。”李宗越释然道。
沐执舒了一口气,若自己碰到的皇帝是个数千岁的老妖怪,那百姓还不反了啊。不过这师叔捡了好大一个便宜,还是捡在了沐北冥头上。
“不过....没想到沐师兄竟然会收徒弟,前几日刚离开这里边变卦了,找了这么个女弟子,有点突然啊。”李宗越俯身刚想摸沐执的头,只见沐执反而伸手捏住她的脸,使劲揉了揉,疼的他嗷嗷直叫。
四周的侍卫没有皇帝的命令也不敢轻举妄动,心中感慨这女娃子胆子也忒肥了吧,居然对一国之君如此不敬,沐执冲沐北冥笑道:“师父,师叔和书上所说的皇帝截然不同呢,有趣多了。”
沐北冥嘴角抽了抽:“李宗越也算半个修仙之人,自然不顾人界的礼念,说白了就是有些放荡不羁......”
四下顿时一阵轻笑,李宗越无比尴尬:“咳咳,沐兄你那放荡一词,所为何意?”
“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沐北冥甩袖,走进了浔翼城门。
李宗越:“......”
沐执:“......”
........
公众事务繁多,李宗越也是一个头两个大的,恨不得当年同那死老头学个分身术,好让自己现在也落个清闲。只可惜那死老头说什么帝王不能用仙术偷懒办事,凡人就该有个凡人的样子,死活也不让他学,只教他防身的武功,如今别让他碰到那个惹人厌的老头。
内心吐槽着当年的师傅,便有几个宫人呈上折子:“陛下,这月同祁阳国的外事会面请您定个日子。”
折子还没念完,又一个迈腿而入“皇上,昨日大臣们提议是否要对边防加强巩固,近日彝族来犯,我朝边域民不聊生....”
“陛下,近日宋凌国要将頻阳公主与我国联姻,以显示两国之友好.....”
“陛下,先帝的大好江山良苦用心可不能辜负啊....”
“陛下....”
“停,打住。”李宗越翻了翻案上的折子,随意瞄了几眼:“我浔翼国与宋凌国愿成挚交,至于聘礼,你们让蔡卿去办,把那頻阳公主接过来吧,就封颦妃,后宫放养着吧,恩,以表诚意,还是隆重点,挑个日子朕亲自去接她。倒是朕更在意彝族侵略我浔翼领土,百姓饱受折磨这怎么可以,现在就下旨派守人员,守卫疆土。现在朕有贵客,折子先放着,晚些我再批改。”
“臣告退。”
一堆的折子足足有李宗越两个头那么高,李宗越扶额叹道:“我的丞相难道是白养的吗?”
沐北冥从背后走出来感叹道:“瞧你要处理那么多公务,我还是不打扰你了。”
“......”明摆着的嘲讽,李宗越当年也是受惯了,“当年潇洒的生活怕是一去不复返了。”
“注定了的勾心斗角是吗?”沐北冥回想起浔翼国灭亡之时师父的感叹。
“......宗越还是太年轻了,不适合做帝王,年少轻狂,又在外浪荡了十载,注定了这个结局。”那是沐北冥刚练完最后的阴阳阵,李宗越的死让他看透了太多世俗,,重回浔翼早已是被外族踏平的战场,他甚至连他的尸首都没有找到,在那之后的十多年他游山玩水,常常飞飞东华凌云殿下棋,重生的瑶安城他未踏入过一步,直到遇见沐执。他原本以为他放下了,但只要这片土地存在,他就永远忘不了他犯下的罪孽。
恍若一切便在昨日,沐北冥的脸色有些难看。
李宗越见他失神,拿着手中的折子晃了晃他,没见反应。沐执做了个禁声的动作,转身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不由吓了一跳,沐北冥这才注意到,回过神来。
沐北冥有些疑惑:“怎么了,执儿?”
沐执一个劲地往李宗越身后躲:“师傅你的头好冷,比我的手还冷。”
沐北冥看见沐执一直往李宗越身后躲,抓住李宗越的龙袍,他不由满脸黑线。
李宗越不由苦笑:“吓到执儿的可是你,别这么可怕的看着我。”李宗越表现出一脸无奈让沐北冥顿时语塞。
“好了,执儿我们去练习法术,你还是治理你的浔翼国吧。”沐北冥拉着沐执离开大殿。
李宗越看着他们二人离开,叹了口气:“沐兄啊,难得再会依旧摆副欠揍的嘴脸,连酒都不知请我喝一杯,再见不知........”
四下静了半晌,李宗越自嘲道,如今动荡不安,父王,这个国家的帝王终究不适合这啊.......
笼罩着这位帝王的是无尽的黑暗与孤寂悲凉,而他的世界中唯有那一丝光芒,却不属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