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霄脾性冲动,这点阳有仪是知道得一清二楚的,但也料不到他竟然说打就打,想要阻拦,已是全然来不及了。刘亭本是背对着凌云霄坐着的,就在凌云霄那脚将要触及他后脑门之时,也不知怎地,他忽然就转过身来,变成与凌云霄面对面,抬起右手一抓,后发先至,已是抓住凌云霄脚踝。凌云霄顿觉脚上似有千斤铁链锁住一般,丝毫动弹不得。
阳有仪三人大惊,赶忙起身就想来救,不料刘亭又将凌云霄放开,淡淡道:“凌小哥何必这么冲动呢?再怎么的我们也是朋友一场,还不至于兵戎相见吧?”凌云霄知道自己功力与他相差太远,再行动手只能自取其辱,狠狠哼了一声,也不答话,转到一旁坐下,抬头望天,不再望向刘亭一眼。阳有仪等人眼见已是无事,又坐了下来,暗自思量着该如何制服这人。刘亭复又将面首转向火堆,嘴角轻笑,当下人人心中暗想心事,再无人出声。
时辰很快就转到下半夜,几人皆无睡意。那火堆也已是燃到最后,只余有点点火星,再过一会,也将化为灰烬。远处传来猛兽嗷叫之音,一阵强风袭来,将地上火灰吹得是满处乱飞,刘亭站起身来,拍了拍手,笑道:“也快要天亮了,诸位,鄙人可要走了。”
阳有仪哪能让他再走,心中虽还想不出什么克敌之计,但眼下情急,唯有冒险动手一搏了,当下也跟着站起,拦在刘亭身前。另外三人也呈三角之势将刘亭围在中间,只要阳有仪一动上手,其他几人也立马出手,四人都是当世武学的佼佼者,此番联手合击,威力自当惊人。
刘亭瞧了几人一眼,笑道:“怎么?舍不得鄙人?”
阳有仪问道:“刘先生你要去哪?”
刘亭答道:“天高海阔,去哪不成?阳先生不会连这点自由都不想给鄙人吧?”阳有仪无言以对,刘亭的所作所为虽然被他们所不齿,但毕竟也是当地人的恩怨,阳有仪他们干的只是吃阴阳饭的行当,并非官差,只要刘亭不属于异物之类的,这种事说来就没办法管,也无权管。
阴无极冷道:“把书留下,你要走便走。”
阳有仪一听忙道:“对,刘先生的事我们不便插手,但此书事关重大,非留下不可。”
刘亭淡然道:“若我执意要带走呢?”
阳有仪尚未答话,凌云霄已是开口道:“那就打!”说着又是一拳袭向刘亭。他一动手,另外三人自然不能再让他孤身犯险,也是向刘亭逼来。刘亭深知四人联手的威力,也不敢小觑,一旋身,避过凌云霄那拳,脚步一错,已从凌云霄身旁闪过,退出了四人合击圈外。凌云霄哪让他如此从容从自己身旁逃走,伸腿往身后一蹬,踢得正是刘亭腰侧。
刘亭怒道:“你们再如此相逼,莫怪我翻脸不认人了!”向旁移了一步,勘堪避过凌云霄那腿。
阳有仪哈哈一笑,道:“只要先生留下书来,你要走就走,若不然,只能性命相搏了。”
刘亭面色阴沉下来,一层寒气布于脸上,冷道:“休想!”转瞬之间双手变得青白,上边似还覆盖着些白色冰渣。丝丝寒气不断从刘亭身上涌出,使得阳有仪等人感到周遭空气似乎变得越来越冷起来,几人不禁打了个寒颤。
阳有仪暗暗吃惊道:“这是什么武功?竟然将空气变得如此之冷?”刘亭面色越来越惨白,头发上慢慢覆盖着许多冰碎渣子,他的双手几乎全凝结成冰。凌云霄在四人**力最弱,此时已是冷得有些难于忍受,牙齿咯咯打起架来。
阳有仪大喝一声,踏足前来,一拳就击向刘亭面目,拳风凌厉,劲道十足。刘亭右掌向他手腕切来,阳有仪见过刘亭手掌的厉害,只要触及人身,都是皮开肉绽,如今切向自己手腕,若是打实,手腕还不给他切断了?阳有仪犹地缩回手来,另一拳又向刘亭击去,刘亭也不变招,右掌又向阳有仪另一手挥去,每次都是后发先至,打的都是阳有仪的腕部关节处。阳有仪无奈,只得缩手向后退了一步,此番动作全在一瞬间之中完成,端是快如闪电流星。阳有仪连出两拳,都没触及刘亭之身,就被逼退,这在以前,那是从未发生过的事情,阳有仪心中惊诧,已非笔墨所能形容得了的了。
也在这眨眼功夫之内,凌云霄、阴无极和风乐也已是向刘亭攻出了两拳一腿,皆是攻向刘亭要命之处,但三人念及刘亭也是相识一场,也是手下留情,未曾使出全力。就在刘亭逼开阳有仪之时,他们的两拳一脚也打在刘亭身上,触及之处,一股大力反撞而来,将三人震了出去,蹬蹬蹬连退了好几步才将来袭力道卸掉。
刘亭却似无事人一般,冷冷道:“好得你们还有点良心,只用了一半的力道,若不然,哼!”几人大惊,刘亭言下之意,若是他们使足全力的话,就不是才退几步这么简单了。不过才一合之数,刘亭就将这四个当世有数的高手悉数逼退,功力之高,已达无法想象之地步。四人明知不敌,但都抱必死的决心,才略为调息一下,又是合身扑上。
刘亭双手连扬,都是划向四人肚腹。寒风霍霍中,四人不避不闪,只顾用尽全身劲力打向刘亭头首之处,这是同归于尽的打法,拼着自身受伤,也要打在刘亭头上。他们拼命,刘亭可不愿意拼,冷笑一声,身子突地后退,跃开到了三丈开外。几人如同疯子一般,又是向他冲去。
刘亭笑道:“少陪了!”身子一转,已向林子深处奔去,他这番全力奔跑,当真快如弹丸,转眼之间,早溜个没影了。四人发力狂奔,死命追了下去。五人一前一后,在林子中追逐起来,都是快如流星,疾如闪电。
奔不多久,天色渐渐放亮,刘亭已是奔到林子边缘,就要奔出林子之外,一旦出了林子,没了树木的牵绊,想要追上他,更是困难之极。四人心急如焚,将全身劲力提至极处,脚步又是快上几分,但要想追上刘亭,又是不能。眼瞧着他就要脱出林子之外,几人心中干着急又无可奈何。
刘亭正奔得及,眼瞧前边树木间的缝隙越来越疏,从外传进的亮光越来越强盛,知道再过几步,便脱出林子之外,而后边阳有仪几人离自己尚远,心中正得意,猛听前方一人沉声喝了一声道:“回去!”一支红缨长枪已至前边荒草从中伸出,直刺自己咽喉之处。
刘亭大吃一惊,他万料不到此处竟然有人设伏,猝不及防之下,那红缨长枪已是刺到离自己咽喉不足一分之处,好得他身手的确不俗,临危不乱,百忙之中脚步拼力朝前一点,硬生生将前进之势改为后退之势,蹬蹬连退三步,此番拼力改向,顿觉气血上涌,气息紊乱,已是受了点小伤。
那荒草丛一分,一个黑面大汉手持缨枪从草中跃出,脚步不停,凌空高高跃起,又是一枪朝他刺来。刘亭眼瞧此人身法,身手不在身后四人之下,心中暗惊道:“怎地又冒出个厉害人物来?”心中想着,手上却是不停,两手一合,已是夹住枪头。那大汉身在空中,本对自身功力自信之极,想不到全力刺出的一枪,被眼前之人随手这么一抓,顿时夹住枪头,想要再往前一分,却是不能。那大汉虽是心中惊骇万分,但也不愿撒手松枪,就这样竟被刘亭连人带枪举在空中。大汉身子悬挂在半空,不断扭动身躯,想用本身重量再加自身力道使力夺枪,那枪柄是铁制的,与枪头连为一体,大汉双手只觉枪柄上传来一股寒气,那是越来越冷,竟是冻得受不了了,“唉哟!”一声将手松开,落下地来,连声呼道:“邪门了,邪门了!”
刘亭冷哼一声,将那枪朝大汉反掷而来,来势奇快,夹带着呜呜风声,大汉不敢硬接,低头避过,那枪夺的一声,刺入大汉身后的大树上,去势不减,竟是将那大树刺穿了个洞,直飞到树后去了,可见这一掷之力,大得出奇之极。大汉才一抬头,刘亭已是来到他面前,与他眼对眼,鼻对鼻,双目冷森,一瞬不瞬的紧盯着他。大汉饶是一身功力不俗,但此时此景,也给刘亭瞧得心底发毛,一时之间里竟是忘记了自身也是身具武学之人。阳有仪几人从后追来,瞧见大汉,凌云霄喜道:“计大哥!”
原来这名大汉正是计天岳。他与厉先生本在卯家寨之中,阿尼恼怒翁家寨背信弃义,使计毒害卯家上下,忍了几日,终是按捺不住脾性,押着翁老大带着人就来翁家寨兴师问罪。厉先生和计天岳也就跟着来瞧瞧,行到此处,他们功力不俗,耳力异于常人,远远就听着林子里有人互相追逐喊打之声,计天岳好奇心起,便抢先一步赶来,远远瞧着正是阳有仪等人在追着一个浑身染血的中年人,想来此人肯定是敌非友,已是便出手阻拦,只是想不到此人功力之高,大出自己意料之外。
阳有仪几人围了上来,只是见刘亭与计天岳站得甚是接近,一出手就可要了计天岳之命,也不敢过分相逼,只是慢慢走了过来,离刘亭尚有两三丈的距离停了下来。
一个老者的声音在计天岳身后响起道:“这位先生,功力不俗啊!”只见树后转出一个白发老者,手里提着正是方才刘亭掷出的那铁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