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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事故

04年的时候,电话和手机还没有在很多农村人家普及。田向善因为关欣在国外打工,为了便于联系,在2000年关欣出国打工的时间就装了固定电话买了手机,那个时候固话每月要交18元月租费,田向善为了节约点钱,取消了来电显示——每月节约了六元钱。

出事的那天下午,关欣有点不舒服,当她听到电话响的时候,正好懒洋洋的坐在门口,等她走过去接,电话却挂了,因为没有来电显示,关欣不知道是谁打来的电话。

傍晚,田向善山上铲草回来,跟关欣说关自豪打电话给他,说想下班后到关欣这里借点钱发工资和自己的生活费。

“噢,正好我也很久没见过他了!”关欣愉悦的说:“他往家里打电话了,我慢了一步接,他就挂了,可能他以为家里没人吧!还好打给你了。”

“嗯,我说反正我们过两天要过去的,到时帮他送过去,叫他不用过来”

关欣有点失望,她正想老哥过来,有些话在她那个四面透风的娘家不好说,过来可以到楼上好好的认真的开导开导这个“大器晚成”的呆老大!!但田向善已经说了,想想反正过两天要回娘家的,也不差这两天吧?!

出事后关欣一直很后悔自责,为什么那天不快一点去接电话?!如果是她接电话她肯定是跟关自豪说:“噢你来吧,正好我很挂记你了!”也后悔没有仔细看看,因为后来关欣才发现哥哥关自豪的电话号码写在电话机旁边的墙上……(可怜关欣在外面打工,去的时候还没怎么有手机,就是电话也不普遍,回来的时候,还没用过手机呢!!所以根本就没注意这些细节。)

关欣也痛恨田向善家做什么都以省钱为主——如果有来电显示,她肯定会回拨回去的(那个时候没有这么多欺诈电话,人们没有这么重的防备之心)

晚上,睡梦中,电话蓦地响起来,是一个平时没怎么联系过的人打过来的,说关自豪出了车祸,在红会医院抢救!……田向善和关欣刷的爬起来,都忘了看几点钟,推了摩托车就往医院赶——田向善还戴了头盔,关欣没多穿点衣服只觉得风像刀一样刮得脸很痛,春末夏初的深夜,其实是非常冷的,特别是坐在摩托车上更是冷到骨头都痛了,关欣冷得受不了,可是她更担心的是哥哥到底有多严重,报信的人用了抢救这个词!!

后来关欣才知道缘由:

关自豪包了个小工程有十几个人帮他扎钢筋,其中有个叫樊海的人从小没有父母,无人帮衬,到一个寡妇家入赘,但日子还是很苦——到城里打工,摩托车是必备品(当时没有电瓶车),樊海没有(他其实也打算等发了工资买)别人也有没有摩托车的,但大家都是三水人,顺道,所以搭个顺风车不难,但樊海入赘的地方和三水不同路,所以每天樊海都得跟同事商量,央求一位没有急事的同事花点时间送他回家。

那天本来说好是另外一个人送樊海回去,但那个人临时有事,不能送樊海回家,关自豪下午如果到关欣这里借钱,那么提前一点下班也没事了,偏偏田向善叫他不用来,说过两天帮他送过去,所以关自豪就可以直接回三水了,当他听说樊海没人送就说我送你回家吧。

樊海自然很感激,加上关自豪好歹也是小包工头(虽然这个包工头有点穷,)樊海叫他老婆多烧了菜,又拿出一瓶白酒,硬是拉着关自豪在他家吃晚饭。

关自豪平时也喝一点点小酒,那是在回家以后关妈浸的药酒说是干活累了活活血的,而且喝得很少。樊海很客气,一直帮他倒酒,夹菜……

他这段时间烦心事挺多的——35岁了,想成家没房子,村里地基没得批,原本一起玩的兄弟答应把一个旧的二层楼四万卖给他,定金都交了一万八,都计划怎么改造怎么装修了,谁料想那兄弟的老婆和老妈嫌便宜,不卖,就推辞说是他老妈要养老的,把定金退还给他,(关自豪去世一个月不到,那家人就把房子四万七卖给别人了!可怜关自豪还顾念兄弟情定金退回来都没多要一分钱)没有房子,怎么结婚哪?!!……屋漏又逢连夜雨,关爸生前种的杉木又遭上坟的人给烧了一大片,损失惨重……再加上干了一天活,又累又饿的,酒入愁肠,都说喝闷酒容易醉,关自豪离开樊海家几里路的地方,醉意上涌,先是撞了一棵树,没刹住车,头直接撞到路边的桥墩上,弹落到水里——报120的人说,他离出事地一里多路的家里都听到唝的一声,然后有人惨叫声赶过来的,可见当时撞得有多重!!

多年以后,国家出台醉驾拘留加罚款,关欣觉得太应该了——要是早点出台这条法律法规,也许关自豪也不会出事。

关欣和田向善赶到医院,火葬场的灵车也到了!关欣怎么也没想到,她的苦了35年连老婆都没娶的哥哥竟然就这样与她永别了!关妈哭得死去活来,一夜之间仿佛苍老了二十岁!

关爸在关欣没出阁就去世了,家里本来有老哥撑着,多少像个家,老妈也有个依靠,特别是近年来,关自豪开始扎,钢筋,大家都看出来这个男人真的发奋做事了,却没想到遇上了这种情况!

整个丧事办下来,关欣在娘家呆了一个多月的,人瘦了几圈,原本水灵的皮肤一点光泽都没有——相貌上的伤一眼就看出来了,失去至亲的伤痛是一辈子都改变不了了!

而更让关欣难过的事却是一件接一件的来了!

关欣哥哥出车祸去世的消息村子里很多人知道了,有人跟田妈妈说:“吆,关欣就一个哥哥一个妹妹歪???她大哥走了,那不是要关欣姊妹俩养老娘啦??要接过来住段时间吗?……”田妈妈说:“接过来住哪里啊??!!谁侍候她呀!……我是没有这么好神气服侍别人的!……”

关欣没想到婆婆背后这么跟人讲话,想起婆婆一直在她面前说她没有女儿,媳妇她是当女儿看待的,可是讲的话做的事就别说安慰了,哪怕普通人之间也不会这么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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