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门打开,里面已经吹笙鼓瑟,觥筹交错了。
皇甫威第一个开了呛,“皇兄,你来晚了,可是错过了一场好戏啊!”
皇甫轩自是不予理会,随着花兮来到了左边上首的位置,与他正对的人,起身施礼。
“草民云中雪,参见太子殿下。”
一袭白衣胜雪,眉眼遮在面具之下,玉磬相击一般的声音,在这个有些空旷的阁楼里,回荡悠扬。态度语气都极为恭敬,只是,那两条大长腿却是站的笔直,弓着身子,低着头,皇甫轩微眯着眼,看着距离自己几步远的男子,淡然一笑,
“雪公子不必多礼”
千寻直起身,接过美婢递来的白玉杯,
“雪某敬殿下”话音还未落,那如玉般的声音又想起,“雪某忘了,殿下不饮酒的…”
室内瞬间安静下来,皇甫轩依旧一派平静,只是那双眼,眯的越发深邃。
“花兮,将新春的乌牛早沏一壶来,只是,这茶平淡的很,也不知殿下喝不喝的惯…
雪某还是最爱荆溪茶的香浓,无奈还要等上月余…”
千寻一边品着杯中的茶,一边似是自言自语般说着。
“不知这位公子是?”
千寻似是刚刚看到皇甫轩身边的人一般,玉指轻轻的扣在黑檀桌子上,发出闷闷的声音,清澈如流水一般的乐声响起,把刚刚那句疑问,淹没在了丝竹声中。而一直沉默的亦心,视线一直落在云中雪的身上,准确的说,是那张面具后的那双眸子上。
一曲终了,花兮缓步上前,温柔的声音中,透着那股天然的妩媚,红菱随风而动,隐约着可以看到那脐下的红色宝石,闪着魅惑的光…
“聚云堂排了一出新戏,烦请几位贵人给过过眼。”
话音未落,厅中一个圆形的舞台缓缓升起,周围的灯光渐暗,只有舞台上方的一盏琉璃灯,散发着柔和的光。
戏中只有三个人,一个黑衣黑面的父亲,一个脸色惨白的儿子,一个红衣粉面的女子,剧情很简单,父亲为救爱子,不惜背负爱子滔天的恨,取了他心爱女子的心,只是,那女子心口的尖刀,让几人都面露凝色。故事没有结局,随着女子的死落幕,舞台落下,夜明珠上的黑布被取下,厅中大亮。
“戏是一出好戏,可惜,没有结局…”说话的是墨君麒,接着便是一声长长的叹息…
千寻举了举手中的杯子,墨君麒会意,举杯同饮。
“候爷以为,这故事并未结束?”
墨君麒放下酒杯,思索了稍许,却发现,如此结局,已是最好,不由得又是一声叹息…
丝竹鼓瑟再起,欢快的旋律,让故事引发的伤怀渐渐消散,千寻悠悠开口,
“久闻殿下精通音律,箫声如天籁一般,雪某不才,略通音律,不知可否请殿下合奏一曲。”
皇甫轩抬眼看了看云中雪,氤氲朦胧中的人影,竟让皇甫轩有一瞬的恍惚,丝毫未在意那话中的不敬之意。
“雪公子,请注意你的身份。”
这是亦心第一次开口说话,声音有些几不可查的颤抖。
千寻转眼对上亦心的目光,如此锐利的直视,让亦心莫名的心虚,直觉告诉她,这位雪公子已然看穿了自己。如此犀利的眼神,比方才那个悲情故事,带给她的震撼更大,避开了那冰冷的眸子,看了眼那张依旧平静的侧脸,多年前那个可怕的疑问,再一次,浮现在心头。
皇甫轩低沉的声音透着一丝冷意,似是王者与生俱来的威压,他一开口,莺歌燕舞戛然而止。
“雪公子想奏哪一曲?”
千寻施然一笑,“不如就奏一曲《得胜归》,恭贺候爷凯旋。”
被牵扯进来的墨君麒,挑了挑剑眉,淡淡说道,“本候爷可不是那等忌才妒能之人!”
胸前的衣襟微敞,露出古铜色的肌肤,靠近心口处的一条暗红色的刀疤,煞是刺眼。
千寻起身,向着墨君麒一躬身,“候爷莫要动怒,雪某以为,唯有保家卫国的真英雄,方能配的上这一曲《得胜归》,无论是前朝古人,还是安西候爷,都是国之栋梁,民之楷模。”
墨君麒本已有些醉意,此时听着这些豪言壮语,丝毫没有阿谀奉承之意。当即一挥手,
“取琴来!”
不过转眼间,两名美婢便将一张玄木古琴摆在了墨君麒面前。千寻的怀中已抱了一把原木色的琵琶,皇甫轩一支青玉长箫已置于唇边。
“錚…”琴声一出,四下皆静,就连一直留恋花兮美色的萧舒海,此时也屏气凝神,静静的等在得胜归营的欢呼!
琴声铮铮如歌,箫声悠悠如诉,琵琶溣音奏出跌宕起伏的恢宏,音高似飞龙在天,音缓如亢龙知悔,明明只有一刻钟的曲长,却仿佛经历了一场沙场点兵一般。
皇甫威自始至终都在盯着那个弹奏琵琶的男子,饶是他听过无数名曲,天下间有名的乐师,他亦见过无数,可是,那双在琴弦上飞舞的手,拨弄出的美妙音符,都无一不让他刮目相看。
“好!好一曲《得胜归》!”
悠扬绵长的箫声,余音绕梁久久不散。
一曲终了,皇甫轩看向云中雪的目光,越发幽远深邃。
千寻将琵琶交于美婢,杯中酒散发的酒香,惹得他陶醉的眯了眯眼,一饮而尽,许是酒太烈,惹得他两声轻咳。
“雪公子琴艺了得,君麒佩服。”
“候爷过奖了,候爷的古琴,四国之中鲜有敌手。”
“哈哈哈,”大笑着向着云中雪走去,长臂大手一捞,就将那清瘦的身子,揽在了身侧,
“云中雪,我发现你很像本侯的师...故友,也唯有你一人的姿色还入得了我的眼!哈哈哈,以后,云中雪就是我墨君麒的朋友,我安西候府的贵客!”
千寻嘴角直抽,“侯爷姿容胜过雪某万千,雪某断不敢夺了侯爷的美名。”
“侯爷醉了,言语之间的不当之处,望公子勿要见怪。”说着话,躬身施以一礼,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萧公子严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