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兮玉手向后一摊,身后的美婢便将四枚银质雪花放在了手心,看到花兮手中的雪花银牌,萧舒海就差没把眼珠子瞪出来。
花兮将雪花银牌向前一奉,“今日公子听闻将军凯旋,特在盘云阁备下薄酒,为将军接风洗尘。”
萧舒海一听盘云阁,就是一声惊呼,“盘云阁!”
收到皇甫威的冷眼,悻悻的缩了缩脖子。他知道那雪花银牌在云中城极为难得,却没想到,竟是那云中城顶层盘云阁的门牌。
墨君麒这一战,一去就是三年,对这云中城也是有所耳闻,刚刚萧舒海的反映的确很大,不过皇甫轩在听到盘云阁时微闪的眸光,他可是看的清楚。
皇甫轩虽是几人中身份最高的,可是人家公子说了,这是为西征将军摆的接风宴,这去与不去,还得听人家的。
墨君麒上前一步,接了花兮一直举着的雪花银牌,“有劳姑娘”
花兮福了福身子,转身进了软轿,十六抬的大红轿子,载着四位美婢,转眼,就消失在了街尾。
皇甫威看了看身边人的黑脸,问道:“怎么?太子皇兄不想去?”
皇甫轩没有做声,皇甫威又说道:“听说这位雪公子,很有可能就是那回春堂的幕后之人。”
皇甫轩斜了一眼,“本宫到是听闻这位雪公子,比安西侯还要美呢…”
丢下一句话,翻身上马往太子府邸而去,也不管余下的三人抽筋的嘴角。
墨君麒在听闻“回春堂”的时候,眸光一亮。
午后的风渐渐大了起来,裹挟着零零散散的花瓣,卷着或浓或淡的香,越过高大的城墙,吹拂着盘云阁的碧落轻纱牗幔,飘拂的绿色似乎也为那粉红色的风陶醉了,竟是脱离了窗棂,在阁楼中飞舞起来。原本窗前影影绰绰的一抹白,就这般呈现在了黝黑的眸子里,四目相对的瞬间,皆是一怔,面具下的眸子微微一闪,转而勾唇一笑,轻轻浅浅的一笑,却让楼阁上的男子,心跳漏了一拍。
皇甫轩收回目光,悠然转身,走下那座与云中城比肩,却无名无牌的楼阁。
“殿下,罗刹堂主回来了”
一道黑影似是凭空出现一般,整个人罩在黑色的斗篷下,夕阳的金辉落在那玄色金丝叠绣龙纹锦袍上,仿佛被瞬间吸收了一般。
“她倒是敢回来…”皇甫轩的声音让人听不出喜怒,却也让斗篷下的男子,下意识的一颤。
“让她随本宫去赴宴。”
“是”
皇甫轩来到太子府东苑的时候,一女子,一身乳黄色对襟襦裙,发髻已高高盘起,看着女子妇人的发髻,还有那鬓角处星星点点的灰白,移开了视线,女子屈膝施礼,“民女参见太子殿下”
跟在皇甫轩身后的佑言诧异的看向女子,女子垂着头,他看不到她眼中的神色,难道,她此番回来,就是为了正名?
皇甫轩停下了脚步,高大的身形,遮住了金色的余晖,阴影下依旧曲着膝的女子,薄唇微抿。
“你以为守了她八年,甘愿为她自梳为妇,本宫便会既往不咎?”皇甫轩的声音,在这寒意习习的初春,使得黄昏的夕阳,也失去了仅存的一点温度。女子的声音透着一丝沧桑,“殿下莫不是忘了,八年前,殿下便已将亦心给了小姐,自那一年瑞雪节,浮生殿里便已没有罗刹这一号了。殿下,亦心没保护好小姐,本早该追随小姐而去,无奈,亦心并非无亲孤人,待的舍妹寻得能护她一生一世的依靠,亦心自会亲赴黄泉,向小姐请罪!”
亦心平静而缓慢的说完,就好像这段话,她已经说过无数遍,就连每一个字的语气,都力求坦然,皇甫轩一言不发,院子里安静的有些诡异。直到夕阳彻底沉了下去,夜幕将整个院子都笼罩在黑暗中,皇甫轩才悠悠开口:“请罪?罗恋,还记得你来浮生殿时说过的话吗?”亦心怔了一下,随即单膝跪地,“属下…”
皇甫轩转过身,垂眸看着那消瘦了许多的人,心头涌起一抹酸涩。
“当年罗将军为了救我,命丧铁蹄之下,夫人殉情,你与罗曼一夕间成了孤女,我曾在晋州城下立誓,定不会让你们姐妹受辱,罗曼为姑姑带回了定安伯府,而你与苏粲早有婚约,住进了苏府。一年后,你来到浮生殿告诉我,你不想再做罗恋,你说你要为将军和夫人报仇,寻儿同为西金细作所害,如今,你竟要奔赴黄泉请罪?罗恋,你当真叫我失望!”
这几许是两人第一次听到皇甫轩说了这么多的话,一时之间还没从惊讶中回神,直到皇甫轩已经提步向内室走去,亦心颤抖却坚定的声音,“属下知错!”
佑言上前一步,扶起了亦心,“罗堂主,殿下让你与他同去云中城赴宴。”
亦心收拾了心情,入了耳房,再出来,哪里还有半分女子模样,一袭青色常服,墨发高高束起,用一根青色的发带挽着,却已不在是原来的容貌。
“手艺到是没生疏”。皇甫轩的声音冷冷的,却透着一丝欣慰。
亦心微微颔首,“不敢生疏”。
佑言看的听得都是一愣一愣的,虽然知道这位罗堂主是个有本事的,却没想到,竟还懂得这易容之术。
皇甫轩依旧一身玄色,不过此时这件,没有了华贵的金丝龙纹,只是一袭极为普通的玄色常服,原本的玄金兽皮长靴,也换成了舒适的布鞋,落地无声。
太子府与云中城都再信都的东城区,只是一个在南,一个在北。坐上马车还不到半个时辰,那云中城上的长生灯,已入眼帘。
马车停在了云中城的正门,下了马车,迎在门口的仍是聚云堂的堂主花兮。
“花兮见过贵人”
花兮微微屈膝,施了一礼,在看到皇甫轩身后的男子时,眸光微闪。
花兮一路引着皇甫轩和亦心上了云中城的顶楼,从外面看,这云中城是三层楼,可是,进到里面,才会发现,第一层散席与二层客房之间,还有一层缓阁,设了几间雅室,以供世家权贵赏戏听曲儿。第二层是青云堂,第三层便是盘云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