铈打断了皇帝和太子的谈话,大声说道:“三弟我从纳德(地名)那里弄来了刚好9瓶陈年纳德梅酒(纳德梅,以地名命名的梅子,喜热耐旱作物,酸酸甜甜。酿出来的梅子酒浓烈适中、果香甜柔、生津开胃)。据藏酒的农民说,那是天历B987年摘的梅子。(B987年,纳德大旱,民不聊生,可是梅子由于温差大,水少,长得正好)他说当年人们没办法,只能吃梅子撑着,所以虽然梅子上乘,可是所剩无几,更别提拿去酿酒的有多少了。他们家硬是忍着没吃,他儿子有眼光,劝他留些酿酒。可是他媳妇不同意,后来他媳妇出走,渴死在半路上。老农民说这9瓶酒一放就是11年,刚好是我派人找酒的几天前从窖子里翻出来的。他不忍心喝,总惦记着他媳妇,所以干脆就拿来卖个好价钱。这种东西怕父皇在都城也享受不到呀。”
皇帝哈哈大笑:“有点意思!酒在哪,拿来给我看看。“
钥在一旁听得眼睛都发光了,他最爱酒。
几个下人把酒拿了上来,泞从座位上走了过来,亲自帮他们派酒。每人分得一瓶。
“钥最喜欢喝酒了,来来来,还是你给我说说这酒怎么样!”皇帝对着钥说。
“是啊,四弟爱酒可是出了名的。他和我说,那天要不是他喝醉了,早赶上那场仗了。可惜可惜。”铈在一旁嘲讽道。
皇子们哈哈大笑。
钥眼睛直直地看着那酒,恨不得马上开了一饮而尽。他哪里在意旁人说笑。
钥让人把酒开了。开的时候感觉不太对劲。
钥问道:“这酒好像被人开过啊。”
铈解释道:“四弟果然厉害啊。农民那时说不舍得就这么让了,问可不可以给他尝一口,买酒的下人问他有办法开了之后再封回来吗,农民说他没办法,不过他家对面那家人就有办法。原来那家人尽干些兑水的勾当,把别人家酿好的酒买回来分瓶兑水,又封回去。”
说到这,在座的笑了起来。
铈接着说“一般人看不出来。下人就依了他,然后给了农民一小口,就叫那家人给他封回去。想不到这都给四弟看了出来。“
“怎么为父有种莫名的自豪啊,啊哈哈。”
皇子们一起陪笑。
钥好像有点不乐意,不过这么一番话还是说得他挺高兴的。
钥说道:“我可不爱喝开过的酒,这酒开过了就辨不了好坏了。”
铈看着他说:“那四弟想怎样?”
钥环顾了一周,发现铈的那瓶最满,就说道:“要不我这瓶和三哥的换。”
铈连忙摇头说:“不行不行,我这瓶酒我自己开过的。”
钥说:“三哥就别糊我了,你那酒装那么满还开过么?”
铈说:“我这酒是事前灌了楔子酒(楔子酒,用楔子果酿的酒,楔子果长得像楔子而得名。楔子果和纳德梅同吃会慢性中毒,一天内毙命。)进去的,有毒,喝不得!”
凌调侃道:“三哥这是何苦啊?”
铈说:“要不是被你们打惨了没脸见人,哪还用得着自杀呢。”
凌说:“那么那酒真的有毒咯?”
大家也很好奇。
铈说:“哪里骗人,我就是想今晚干脆一了百了,也算对得起那士兵。”
钥听得不耐烦了,一把抢过酒说:“开没开过我还不清楚?”
小的皇子们都表示认同。
铈苦笑道:“实在拿你没办法,真要拿了四弟的命可不怪我啊。”
钥一边开一边说:“三哥放心,这酒掺没掺楔子果我一试就知道。“
铈说:“那各位也一起把酒开了尝尝吧。
大家都开了酒。
钥闻了下瓶口,感觉味道里确实有楔子果的果香,可是这绝对不可能。
“好酒啊!”不怎么说话的咎也赞叹道。
“这酒怎么有楔子果味啊,难道是我拿错了?”凌故意装出一副害怕样,调侃道。
大家哈哈大笑。
钥见大家都喝得那么香,就不理会了,赶紧倒出酒,美美地喝了一大口。
那酒如甘泉顺流而下,散发出浓郁的果香。
※※※
“那我可以直接叫采子吗?”衡又问了一遍,他们走出了营子。
出了营子,采子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外面才是她的主场。
“不反对。”采子没有回头。
外面的空气比里面冷多了,也清新多了。衡清醒了一些,可是走起路来头还是很重,身子却有点飘。
天上的星星密密麻麻,好像在转。
“我找到敬杜座了。”采子刚一抬头就说。
“敬杜座没什么好的。”衡看着满眼的星在转,不知道自己说了话。
“敬杜座可是******星座之一啊。”
“那都是编出来的。爱怎么编怎么编。把昏茵座(被天国认为最小的星座)编第一都行。都是瞎编的。”
“不是瞎编的。每个星座都有一颗自己的恒星,每个星座都有自己特定的区域。”
“还懂挺多的呀,想不到你居然是位小姐。”
“小姐也有特例。”
“可是每个人都能像恒星那样找到自己的家么?有些人生来就没有家,有些人有家但是回不了。”
“当然有,每个人都是一个家,他是他自己的家。”
衡一时答不上来,这回答出乎意料。他再次被眼前的女子吸引了。
“你真的不喜欢里面吗?”
“不喜欢。”
“我也不喜欢。里面太吵闹,喝酒的吵不喝酒的也吵。“
“是不喜欢他们讲的话吧。”
“反正就是不喜欢,不喜欢啊,不喜欢。”衡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那个是艾乐座吧,听说就是神创造语言的时候留下来的。”
“还有比我们皇帝的神力更强的人啊。啊哈哈。皇帝也不是最高级的嘛。”
“你这样讲要被治罪的。”
衡吓了一下,环顾四周,幸好他们走得离会场有点远,附近没啥士兵。
“大实话也要被治罪,啊哈哈。“
“艾乐座旁边那个是狮旧座吧,这两个都是今天才学到的。看起来比书上看的和想象的美啊。”
“你看起来也比想象的美啊。”衡说完又赶紧补救道:“呃,不是那个意思,不是那个意思。“
“那是哪个意思?”
衡发现好像越说越乱了,头还在晕。
采子故意不接着说,直等他把话说清。
衡糊里糊涂想了好一会,觉得这也不是那也不是。他最不擅长这些东西了。他干脆鼓起气说道:“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
四个字脱口,衡的酒醉彻底地醒了。
空气凝固了。星星呼吸的声音都能听到。
采子抿了抿嘴,然后说道:“书童将军今天喝多了。”
衡听出了言外之意。他的心一下子闷得难受,整个人没了力,坐着一动不动。
采子看着天。
天上的星依旧平静地一呼一吸。点点繁星,织成了一张网。
许久,衡出了声:“采子小姐所言极是。”
采子没有点头也没有回头。
书童早已习惯了不被待见。
而小姐,终归是没有特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