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均咬着牛肉包子,漠然的看着被打的满地打滚的男孩。许久之后,包子铺的伙计朝男孩狠狠的吐了一口口水,心满意足的走回了铺子里。男孩喘着粗气的爬了起来,盯着伙计好一会后,一瘸一拐的离开了。
陆均跟着男孩,走到了一个死胡同里,男孩转过身,凄厉的吼道道:“你想跟着我到什么时候?”
陆均看着满身伤痕的男孩,道:“我跟着你去了六个坊市,八个包子铺,你都没有得手,你知道为什么吗?”
男孩咬牙,没有说话。
“因为我有办法让你被发现,而且我也让你被发现了。”陆均又咬了一口包子道。
“来做个交易吧。”陆均走到男孩面前,笑道,“我给你十两银子,你卖身十年,如何?”
男孩紧盯着陆均,陆均从怀里拿出一锭十两的银子,递到男孩面前。男孩抓起银子,头也不回的跑出了胡同。陆均喊道:“办完事后,来西市的‘酒家眠’找我!”
陆均笑了笑,喃声道:“到底又做了件好事。”然后看了看手里已经凉了的包子,丢在了胡同里,走出了胡同。不久之后,几只饥肠辘辘的野狗,走进了胡同中,再然后就是一阵凄厉的狗叫,最后悄无声息。
陆均在决定开酒铺的时候,就提前给酒铺起了名,“酒家眠”,出自一个落魄诗人的诗,讽刺的是,这诗中的人物都风流潇洒,活得很是得意。陆均看着酒铺门额挂着的牌匾,心里有点得意,这匾上的行书写得甚是有力!
酒铺的门被打开了,陆均坐在柜台里,趴在柜台上,静静的看着来往的人。酒鬼们很快上门了!
夏日饮酒,很是爽快。
日子就这样平平淡淡的过去了几天,陆均每日准时起床,准时去到东市赌坊,准时离开东市赌坊,准时开铺,准时打烊,总而言之,无事可言。
又过了半旬,经常出入酒家眠的酒鬼们发现,坐在柜台里的人突然变了,变成了一个摸约十岁的男孩,男孩很勤快,不像之前的那个少年掌柜,喜欢趴在柜台上。
陆均在大街默默地走着,西京的街道大多宽敞,街道两旁多是商铺。逛街这种事,总是要有人陪着才好,比如着青衫的婀娜女子,或是年轻听话的小厮,总之不应该是一个年老且不知情趣的老头,而且是一个自己根本不认识的老头。
“公子,王爷让您回王府去……”老头低眉顺眼的对陆均道。
陆均看着面前的老头,笑道:“你认错人了,我可不是什么公子,也不认识什么王爷。”
老头没有说话,指了指陆均脖间的配饰。
陆均道:“我只是一个普通人,这个是我偶然买到的,虽然我也姓陆,但总不能姓陆的都与皇室扯上关系吧?”
老者道:“请公子莫要为难老夫。”
陆均笑道:“我没有为难你,你真的认错人了。”
老者不语,陆均没有理会,继续走着。老头在后面紧紧跟随。许久后,陆均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笑眯眯的对紧随自己身后的老头道:“你再跟着我,我会杀了你的!”少年的面容和蔼亲切,但话语很是冷漠,如同深秋景象,看似美丽,实则一片肃杀。
老者抬起头,看着面前清秀的少年,道:“公子,按大陆律令,当街杀人者,当偿命,更何况……”
“更何况什么?”陆均依旧笑容满面。
“何况公子根本杀不了我。”老者平静的道。一个正值青春年少,力气充沛的少年,想要杀一个残烛老头,怎么想都很容易。所以老头的话听起来极为可笑,然而陆均却没有笑,因为一个修行者的话确实不可笑--老头是一名修行者。
陆均道:“如果我坚持不和你走,你是不是会对我出手?”
老者沉默,沉默即代表默认。
陆均笑了笑,道:“修行六境,无用,晦朔,春秋,游无穷,神圣,逍遥法,你到了那个境界?”
老者盯着陆均,挺了挺有点驼的背,感叹道:“区区‘晦朔’而已。”
陆均笑了笑,道:“确实是区区而已。”说罢,稍稍拔出佩在腰间,插在剑鞘的短剑。
短剑露出一半,老者面色大变,变得极其恐惧,不复先前的平静。
剑从鞘中拔出三分之二,老者忽然觉得耳边一凉,几缕灰白的头发掉落。此时大街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但老者心中却有些冷,以额前看得见和后背看不见的冷汗为证。
陆均笑意盈盈的看着老者,手中一顿,短剑回鞘。
老者的一片衣角轻飘飘的掉落在地,远处躺在屋顶上晒太阳的猫忽然觉得背后一凉,转头看时,不知为何自己背上少了好大一片毛发,而更远处的木制牌坊的一角,啪的一声掉落在地,惹得经过此处的人唬了一跳,随后破口大骂,却未在意那掉落在地的木块的切面为何如此光滑整齐。
这是剑意,是袁非己封入短剑中的剑意,更吓人的名头是一名春秋境界的大人物借鉴先圣阳谷琅山剑意所成的剑意,换句话说还是琅山剑意。
陆均看着老者。老者缓缓转身,离开。陆均很高兴的继续闲逛。待到了某个僻静无人处,老者猛然喷出一口鲜血,而后跌倒在地,许久之后才缓过气来。再然后慢慢爬了起来,朝东市走去。
东市明德坊,河间王府。
河间王很有名,是皇族,是当今皇帝的堂弟,最有名的是河间王有十八个儿子,二十二个女儿,真正的是一大家子的人。总之从某种方面来说河间王很能干。
河间王府,后院书房。
河间王陆深宁蓄着长须,身材高大,面容颇为白皙英俊,紫袍一挥,淡声问眼前狼狈的老者道:“他不肯回来吗?而且还伤了你吗?”
“是的!”那老者低下头,羞愧难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