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经过十几天的折腾后,西京狼王城内,一个小酒铺悄然开张了。
一晃已至六月,夏季亦至,所谓六月天,娃娃脸,说变就变,刚刚还日头正盛,转眼间就已翻云覆雨,黑压压的云布满京城,随后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下雨了,豆大的雨点就落在了青石板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陆均趴在柜台上,懒懒的看着从门口经过急匆匆赶回家中行人,感到很是惬意。京城果然是个好地方,除了物价贵点,其他的都很好。酿的酒好,客人们好,白花花的银子更好!
离酒铺不远处,一个面相平凡,撑着绿伞,穿着墨绿袍子的中年男人,踩着雨水,慢慢的走向了酒铺。
中年男人走进店里,收了伞,而后敲了敲柜台,对正在发呆的陆均道:“店家,来一罐‘三勒浆’!”
陆均一惊,随即望向来人,而后陪着笑脸,道:“好嘞,客人请坐,稍候片刻。”中年男人挑了一个清净的位子,很是高兴的坐了下来。
片刻后,陆均抱着一小罐的三勒浆,和一副碗筷,一碟花生米放在中年男人面前。笑眯眯的说了声客人慢用后,就打算转身回到柜台边。
中年男人却突然喊道:“店家!”陆均转过头,看向中年男人,含笑问:“您有什么事吗?”
中年男人指了指一旁的位子,道:“坐!”陆均闻言一愣,然后从善如流的坐了下来。中年男人打开酒罐的盖子,给自己倒了一碗酒,笑道:“你酿的这三勒浆倒有几分味道,比你师父酿的要香得多了!”
陆均闻言一震,道:“你知道老头……呃,老师?”
中年男人道:“自然是认得的!”
“那日你离开草庐的时候,我正好去拜访了你的师父。”
陆均道:“师父还好吗?嗯不对,他身子硬朗着呢!哪会不好!”
中年男人没有回答,而是从怀中拿出一封信,道:“这是你的师父让我交给你的,你若有空,不妨看看。”说罢,中年男人将碗中酒一饮而尽,抱起酒罐,道:“我就不在此盘桓了,先行一步,这坛酒就当做我给你送信的报酬了。”
陆均刚想假意挽留一下来人,却见那人已撑起绿伞,向雨中走去了。随后却又听到那人远远传来的声音:“对了,你师父让我给你带了句话--有空你不妨回家看看!”
狼王城中,雨越下越大,随后一声惊雷乍起,惊得人吓了一跳,而后又破口大骂,大概不长的时间,狼王城上空的乌云散去,日头悄然冒出,日光比先前更热了!陆均看着手中的信,手抖了抖,闭起眼睛,一个字从他口中发出,又有力的从唇边迸出道:“靠!”……
皇城根上,一辆破破烂烂的马车里,一个面目威严的老者,盯着面前一个面相平凡的中年男人,道:“我让你带的酒和‘卤香居’的卤肉呢?”
中年男人晃了晃手中抱着的酒罐,道:“卤肉没有,酒倒是不错,这可是你弟子酿的佳酿,可比你手艺好多了。”
老者冷哼一声,夺过酒罐,道:“那小子不孝,居然不跟着你来见我!”
“他不知道你来,你来却不去见他,日后见不着了,可别后悔!”
老者没有回答,自顾自的灌了一口酒,赞道道:“不错!好酒!”
中年男人无言,对着马车外着蓑衣的赶车人道:“走吧。”随后,马车车轮转起,马车沿着官道走去,与西京相离越来越远……
陆均发愁的看着手里的信,内心激荡,蓦然无语。
“这该死的老头!”陆均仰头看着又要放晴的天空,恶狠狠的道。
“哈哈哈,一些时日不见少郎君,少郎君见到老朽就开骂了?”一个声音传来道。
陆均寻声望去,却见一个瘦弱的山羊胡老者,撑着一把黄色的纸伞,笑眯眯看着陆均。
陆均急忙将信放入怀中,走出柜台,对老者揖礼道:“袁非己先生!”
袁非己走进酒铺,放下雨伞,扶起陆均笑道:“上次未曾问过少郎君的住处,西京太大,老朽寻了十数日,未得见少郎君,今日无心闲逛,倒是寻到了少郎君的住处了。”
陆均也笑道:“数日前匆忙分别,倒是忘了此事,袁先生既然寻到了这里,那今日就要与陆均喝一杯了。”
袁非己环顾了一周,看着喝酒划拳的酒客们,笑道:“此地倒是一个好去处,少郎君是这儿的掌柜吗?”
陆均边点头边把袁非己请进了店铺,道:“确实是陆均的店铺,西京城米贵,陆均身无长物,唯有一门酿酒技艺尚可,不得不靠这门手艺吃饭。”
袁非己大笑道:“那今日是老朽有口福了。”
陆均笑而不语,一直将袁非己引入了院中的亭子里。陆均道:“先生稍待,陆均随后就来,失礼了。”
袁非己笑道:“少郎君不必如此,招呼客人要紧。”
陆均笑道:“无妨,四周皆是熟客了,知晓这里的规矩,不用特地招呼的,还是招呼先生要紧些。”
袁非己跪坐在亭子里的小案旁边,饶有兴趣的看着院子。
陆均走进后院,从包裹里取出了一坛酒,放到亭子的案几上,又从前院拿了两个粗陶碗和几碟下酒的小菜,随后与袁非己相对而坐,道:“陆均处寒酸,唯有薄酒待客,望先生见谅。”说罢,打开酒坛的封口,随即一股醇厚浓郁的酒香味扑鼻而来。
袁非己闻着酒香,抚掌大笑道:“少郎君这酒可价值千金啊!今日老朽果然有口福了!”
陆均笑了笑,边往袁非己面前的陶碗倒酒边道:“如此,先生要多喝些才好。”说罢,酒满,陆均伸手道:“先生请!”
袁非己单手拿起碗,轻抿了一口酒,酒入口,一股醇香酒气从口中钻入鼻中,酒入喉,只觉得酒味醇厚细腻,没有寻常酒的刺激刮喉的辣味,酒入腹,片刻之后,一股热气从腹中升起,全身发热。
袁非己笑着赞叹道:“果真是酒中极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