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蔡景天被庙祝领到了许愿池边上。
池中有锦鲤,特别远的地方有一座月老像,相传只要能将铜钱投到月老掌中,便会得到好姻缘。
而投到掌中之后还可以去庙祝那里领一支签,一张符。
蔡景天递给我一袋子铜钱,我掂了掂问他:“你不投?”
蔡景天说:“我不信这些,我的姻缘就在我手上。”我转头看他的手,手中空空如也。
我笑笑,便开始扔铜钱。
庙祝大抵是没有见过我这样的许愿方法,瞪大眼睛盯着我半晌。我转头问他:“不可以?”
他摇摇头,模样几乎是落荒而逃。我想,我究竟是哪里吓到他了?
我一边朝着月老扔铜钱,一边对蔡景天说:“天下女子,多多少少都来过月老庙,只有我,从小到大都没有来过。”
蔡景天挑眉:“你没有喜欢的人?”
我说:“你开什么玩笑。”
蔡景天于是转过头看池下的锦鲤,不言语。
我又自顾自的说:“小时候有喜欢的人,便一直觉着幸运,想和他一同来月老庙,可是他就是不来,我就一直等啊等啊,到如今,竟到了如今。”这一番话说完,我自己都觉得扫兴,将手里的铜钱随意一洒,拍拍手说,“我总算是不用再等了。”
蔡景天吃惊一般的看着我说出这样的话,模样像是替我难过。他究竟是替我生命难过还是替我的恋情难过,不得而已,只知这人温柔。
我丢完钱币,又坐在月老庙门口的石阶上,瞧着男男女女陆续前来,瞧着他们各式各样的表情。心中百味陈杂。
直至华灯初上,我才在蔡景天的呼唤中恋恋不舍的离开月老庙。
我和他在饭桌上说:“我心愿已了。”
蔡景天又是一副被吓到的表情,他说:“楚楚,你又悲观了。”
我摇摇头,只觉得做完一件想做了一辈子的事情是幸福。
晚饭之后,我仍不愿意回家,蔡景天怕我着凉,差人去取了我的披风才愿意继续和我在街上逛。我没什么想逛的地方,只是不愿意回家罢了。
于是他买一串糖葫芦给我,带我坐在河中的小船里看星月。
夜里没人坐小船,因为夜里谁也看不清两岸风景和水中情形。只觉得乌漆墨黑一片。但是夜里河上并不寂寞,一艘艘的画舫在河上缓缓游动,歌舞升平。
那是我曾经常去的地方。
昏暗的记忆袭来,我觉得浑身发冷,不由得紧了紧披风,蔡景天于是脱下他的衣服给我,我不要,我说:“我已经有披风了,倒是你别也生病了,不然谁照顾我。”
于是他用温柔而暖软的眸子看着我,他问我说:“那我抱抱你好吗?”
黑灯瞎火的,我们俩坐在小破船头,我倚着他,他便伸手环抱我,不做别的动作,我才觉得堪堪避开了冷风,觉得心中有一丝丝的暖意了。
我歪着脸看他我说:“要是我早一些遇上你,我兴许就会爱上你了。”
蔡景天说:“楚楚,现在还不晚。”
我说:“晚了。”
真的晚了。
我太容易喜欢上一个人了,早一些的时候,我遇上的人是解肃,于是我爱上了他。
记得也是秋夜,画舫人去楼空,宴请的人都纷纷离去了。我和解肃便双双盘腿坐在甲板上,望着天上的星子。
他念一首诗,我便回一首,直到后来,他输了。
我背了一首诗,他听了后沉默很久,他说:“这首诗好,心中自有大气大义。是何人所作?”
我答:“当朝太傅。”
他说:“当朝太傅是个值得钦佩的人。”
我说:“哦。”
他说:“我打算跟随他。”
我转头看他,问:“什么意思。”
他说:“贵妃凭借母家地位干涉朝政,妄想废太子另立储君的想法朝野上下人尽皆知。当朝太子为已逝皇后所出,又是嫡长子,本就是天授皇权,却不想在朝中竟被贵妃之子锐王数次打压至如今这班地步,若非太傅明眼,数次维护且尽力辅佐,我朝定然陷入贵妃母子之掌,名不正言不顺,百姓之大不幸也!”
“所以你是要扶持太子?”我问,“你可知太子是什么样的人?锐王又是什么样的人?”
解肃似乎说得自己热血沸腾,他脱了外袍扔在身旁的地上,又拍拍外袍说:“楚楚,你坐到我身边来。”
我于是挪挪屁股,坐到他身旁,他揽住我的肩膀,头靠过来,咬着我的耳朵说:“我要扶持太子,只因为我相信太傅的为人,他是大家,虽苟且于朝野,但是他教出来的学生,必然也是成大事的人。”
我耳朵痒痒的,他虽说的是奉承太傅的话,我却像是听了情话一般的红了脸。我说:“嗯。”
他说:“楚楚,我从未见过哪个女子想你一般特别,你与我皆仰慕太傅,你必然会赞同我的做法是不是,你必然会和我站在一起的是不是?”
我眸光闪动说:“是。”
他便像个孩子一样高兴,一把抱起我。
那之后,他便少去秦楼楚馆,也不是去得少了,只是去玩乐得少了。
他什么时候出去,去哪里,我总是知晓的,因为他时常带着我。
我记得有一次,我顺口奉承三司使的池大人穿素孤白的直裰好看,他回家后便将自己的素孤白的衣裳全部扔掉。我一边跟在他身后捡一边问:“怎么回事?”
他握住我的手腕说:“我穿素孤白就不好看?”
我说:“那不都是逗别人开心的话吗?咱们不是要讨他们欢心才能谈事情吗?”
他神情似松动,过了一会才喃喃的说:“你都不逗我开心。”
我简直要乐坏了。连忙说:“好好好,我给你唱个歌?”
他说:“不要你也给别人唱歌。”
我说:“那我给你跳个舞?”
他便甩我一个黑脸说:“宫楚楚,你只会拿哄别人的把戏来哄我吗?在你心里我是不是和你的那些客人一样?”
我被吓到了,我说:“怎么会?我整个人都是你的,你怎么会和别人一样?”
听得这话,解肃似乎有些满意了,他打翻我手中的衣裳,拉着我,非要和我十指相握才肯走道。
我说:“哎!那些衣服!”
解肃说:“一会我让人过来收拾,不劳楚楚姑娘为我的起居费心,你只需要为我这个人多费点心就好。”
我笑道:“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