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身整了整衣衫,坐到习案上去,翻了翻那生死簿。随口问起,“魂吟,今日,捉了多少只恶鬼了?”魂吟掐指算了算,接话道:“大人,已九十有八。”闻言巫铃看了看魂吟,有些疑惑。她偏头望着他。魂吟见巫铃的眼神有异,仿佛在问他。“怎么回事?”巫铃思考一番,低下头去。
炼狱抬头看了一眼兄妹二人,见面色如常,又问道,“巫铃,今日超度多少冤魂了?”
巫铃抱了抱拳道:“回大人,今日已超度九十八只,其中善鬼四十四只,恶鬼四十四只。”
听到这里,炼狱脸色不得不沉了下来,将生死簿“啪”的一声放在桌子上,望着他们怒道:“你二人的量数从未相同过,当初方开始当差便告诉你们,生死簿上的数不可能相同,若有一日相同,天下必大乱。莫不是我今日给你们放个假你们便给我少捉了一人?做事怎的这般马虎!魂吟,为何我这本子上写的是九十九人?”
闻言,兄妹二人对视一眼,才急去接了被炼狱扔下来的本子。只见上面血色的大字写着:沈辞夕,恶,极恶,凶相,甲末丑壬戌年生辰,卯月有六日,阳寿尽。
“大人,属下立刻捉此人回幽冥司。”魂吟巫铃小声道,生怕炼狱一个怪罪下来。上一次,他发怒,两人守了那忘川河十年,不准离开半步,如今再想起来,只怕知是毕生的痛了。
闻言炼狱更是大怒,:“这什么辞夕多亏你们帮她多活些日子。魂吟,我看你这鼻子是越来越不准了,用不用将啸天的割下来跟你换换?”魂吟更是惊觉,:“大人,魂吟知错。”随后一直跪在地上,久久未起来。
忘川的源头泉滴答滴答地响,过了一会儿,炼狱开了口道“魂吟,你且去鬼医那里将那人带回来,他做事很快的。巫铃,你留在这,我有一些事情想同你商量。”炼狱伏在案上,不知在写些什么。
其实有些事炼狱觉得,有些任务说来大概是与魂吟比较合适的。他做事鲁莽,而巫铃则做事谨慎,除了有时不大分尊卑..所以一些极尽辛密的事当与巫铃说来比较好。
魂吟继而朝他伏了伏身,转身离去。炼狱唤鬼吏拖了个凳子来,然后起身走到殿下,与巫铃道:“坐。”随即品了品杯中的茶,道:“你兄妹二人在鬼界当差已久,幽冥司阴气极重,想来像若是出去溜达溜达也是不错的。近年天下太平,没有什么太多的事,现在,鬼王殿下将授予你们一个艰巨的任务。”
闻言巫铃挑了挑眉,“你说。”
炼狱又呷了口茶,沉吟道,“你当知你二人所到之处,无孤魂野鬼所在,想必凡是来幽冥司走一遭的,见了你们当拜一拜,礼一礼的。人界相传,你二人的威信可当真儿是比我高的。”
“既然如此,便得空去护一护那一行几人,命你们勾莲若之魂时,想必已是见过了吧?”
这时,巫铃突然想起,当时勾魂之时,本不该多看一眼那阳寿还未尽之人的,因着若是将某个人存于自己记忆里,将会给魂主带来很大的煞气。那是她第一次见一个人的魂体是鲜红的。可且拿引魂铃那么一晃,这人却没有什么反应。若说这般的厉鬼灵愿却没在那边做什么极恶之事,当真是奇巧的。
魂吟到了鬼医门口,听得厉鬼嚎叫,善鬼哭泣。抠了抠耳朵,踏了进去。看着面前这个正在忙碌着为辞夕生魂理着脉象的男子,道:“司主命我来领这女子。”然梵笙掐指算了算昨日的时辰,想必已是走过奈何桥喝过忘川水了,便道:“都过了孟婆那了你来我这儿寻什么人?”闻言魂吟急急转身离去。
若是连阿鼻之刑都不受便被宽恕,那未免于这幽冥司的孤魂们也太不公平了。炼狱已说过此乃大恶之人,断然是不能放过让他的。然还未踏出去,梵笙便唤了他,因着想起了结那女子惨痛的伤痕之时,便动了恻隐之心,道:“她身世着实惨痛。我幽冥司自来公平,她如今已无暇,便放了她吧,待会儿你将她送至轮回台那里便是,待会我去同炼狱多言几句就是了。”
闻言魂吟微微点头,梵笙向来做事认真细致,想来不会有什么差错,便微微点头,然又被叫住。
“魂吟你且去查查,那女子,是不是被什么人改命格了?”
改命换魂之邪术向来是要遭反噬的,可若是梵笙看出来,想必其中定有什么猫腻。可当初炼狱命他捉人时,也未提换魂之事。许这人是天界的?正思考着,见巫铃踱步上前。
“哥哥,炼狱命我二人去护一护莲若那厮的,可曾记得,当初勾魂时那红色魂体的女子?”闻言魂吟的双眸亮了亮,“这可是个好差事。”巫铃晃了晃引魂铃,却闻得鬼医之处嚎叫的孤魂声音更加惨烈,然魂吟一剑闪过,众鬼退散,离得近些的魂飞魄散。
巫铃道:“一见生财。”魂吟道:“天下太平。”于是眨眼间,二人便消失无踪。
待梵笙愤怒地出来捉两个罪魁祸首时,哪还见得什么人影。
魂吟巫铃二人跑的极快,辞夕便是幽冥司有史以来第一个被炼狱亲自带去轮回的魂体。炼狱只觉得,回来让那二人守忘川百年才能解他心头之恨。辞夕刚麻木地要踏入轮回台之时,便见梵笙提着衣袍慢慢地跑来。
炼狱见此嗤笑一声,若不是识得这梵笙多年,自己还当真要以为他是一个弱书生了。
终于站定在辞夕面前,他审视地眼神望着辞夕,问道:“你可曾与人换魂?”许是这魂体的本命在作祟,辞夕的眸子先是缩了缩,随后疑惑地问道:“啊?”
梵笙对着炼狱正经道,:“她还不能入轮回。”炼狱此时此刻的心情没有一人能理解。他觉得他这一辈子的幽冥司主当的是好生委屈,没有一点可以自己决定事情的权利。
扭头朝辞夕露了一排玉齿道,“若我救了你一命,可要以身相许?”辞夕不知自己早已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只木讷地点了点头。
于是,只见炼狱松了松袖口,指着梵笙的鼻子道:“滚,赶紧滚。”
下一秒,便见刚刚身边的二人已毫无踪迹。独自望着轮回台前孤魂一个又一个径直走入其中,突然就觉得,自己也有些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