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五界觉得,约莫当个神仙便是个好差事,可他不这么认为。每日被禁锢在鬼界,纵是掌管神、仙、人的生死,时间久了也会觉得无趣,乏味。见这人人仙仙的走去轮回,像是一种宿命,不是与心所愿一般,想必是不乐的吧。那么真正的乐字,又是何种模样的呢。
辞夕醒来时,见床榻前立着一白衣男子。他转过身来,眉眼一弯,“你醒了。”
他的声音如流水般划过,那般动听。辞夕缓缓转头,看着这浓眉大眼的男子,又扫了扫这满屋的摆设,纵是已杀了许多人,对这般的装饰,也是心有所惧了么。听着一声声鬼嚷,她身子变得僵硬起来,这沉鱼落雁的男子,说不定一眨眼便是一具枯骨。这里便是地狱了吧。也罢,像我这般的人。应当的。
她只记得,当时回到万事楼,公子竹红着眼坐在窗边。见辞夕空手而归,不免有些失望,移步向她走去。
辞夕惊慌的向后退,边退边说道:“主..主上,南荼几行人并没有去蓬莱..”
然公子竹未待她说完,便将她抱起扔至铺上。窗外细雨连绵,她被折腾地几近失去意识。终于下定决心,将头上束发的木钗拔下,以消消他的酒意。然将要出手,却被公子竹反排进入了胸口。她仿佛感受不到疼痛,死寂般的眼神望着他。
公子竹缓缓合上她的双眼,道:“辞夕,你知道的太多了。我送你,去享受极乐,好吗?”随即她便失去了意识,却在冥冥中望见,一黑一白的身影,拿着何物摇了摇,随即领着她的魂体离开,她想抓也抓不住。
见辞夕的眉毛越皱越紧,脑中又划过她曾经痛恶的身世,以及生前的记忆片段。从旁边拿了一碗,道:“这东西,喝了便忘了,也算是一场轮回便是。”
闻言,辞夕脑中又闪现那些零零散散的画面,心中一动,夺过其物仰头喝下。片倾,她只觉头疼欲裂,紧紧锁住头颅,然终究熬不过那个劲儿,昏睡了过去。
梵笙双手卧于胸前,为她抽离记忆碎片,他循着脑中的白光,终于找到了那个突破口。
神力顺着进去,见到了一个黑洞。洞中有一团被混沌包着的白色的团。他找到了!那便是被禁锢的本体!往其中注入自己的力量,却见那东西一动不动。
炼狱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他身后,轻声道:“换魂之术,先要找到与她换魂之人。你现在定是看到了一个团子,将那黑色抽离保存随后再侵入那人的神识,只要将两种神识交换,整个被禁锢的魂魄就会回归原位。”
“梵笙,你在这幽冥司当职已久。每日对着那尸体、魂灵想来也是累的。什么时候考虑考虑,当了这幽冥司司主玩玩?”
闻言只见梵笙身子抖了抖,回头与他道,:“我去与她换魂之人,我与魂吟巫铃三人都走了,你可莫要太累,是个时候也将啸天提提职位。”
炼狱心痛疾首地点点头,“那你们便去罢,鬼界烂摊子我来收便是。”梵笙将一个装着液体的红袋子给了他,随即道,:“保重。”
“······”
炼狱来到大殿,换了一副面容。两手一挥,唤了鬼界尽数的鬼吏鬼使,道:“小的们,如今鬼界是我们的天下了,各位尽情发挥!”
于是本该孤怨的鬼界笙歌四起,很是欢乐。
众人望着睡醒的莲若,心中甚是纠结。不知他何时放了的了两朵花在眼上。
甄墨见他久久回不过神来,觉得这玩笑开的有些过头,不得不提醒一下。“如今绝颜已到手,赶紧启程吧。待会若是商灼再追来,事情便不是很好了。”
“你们都出去。”莲若哑着嗓子道:“南荼,留下。”闻言她给了众人一个眼神,于是屋中便只留下他二人。
过了一会儿,莲若开口道:“你小时候,我便开始带你,不知为何你如今,已然不信我。或是幽繁出现之时,又许是那件事被众人知道以后。我永远是最初的那个我,你却不再是了。若是南荻告诉你,我不可信,那你理应当信他的。可他知我不会伤你,却又怕我将你抢走,再不回到他身边...”
“我也不知我是怎么了...许是老了?乏了?可这世间万物,万事,你可以不信万人,却唯独不能不信我。”莲若只觉得,说出这些,心像是被撕裂,那般拧巴着疼。”
思考了一会儿,南荼的眼渐渐往上爬,见着他那般受伤的模样,心中很不是滋味。至少这一刻,她觉得,莲若是断然不会骗自己的。
突然,一道红光闪过,见他化了红莲的真身,那般孤零零地躺在那。红莲晃了晃自己的花蕊,道:“你从我身上拔个花瓣。”不知怎的,南荼像是控制不住自己一般,手拂了上去。
见躺在手中的花瓣镶着一层金色的边。她不自觉将藏月拔出一半,手指在上一划,将血印滴在莲花瓣上。只见那花瓣不知何时生出了四肢,眨巴着眼睛望着她。
莲若虚弱道,“这是我本命。如今,这条路需你自己走了,你已长大,认清何种同途之友和异界之人都需自己判断,若我老在你身边,你也学不到真正的什么。快去吧,他们在门外等着你。”
闻言,她拭去眼角的晶莹,推开门,见帝曜几人站在外面。再急急回头时,已不见了莲若的踪影。她转身进屋扑到方才莲若躺的地方,大声哭泣道:“怎的就这样走了,就这样走了!该教的你没教我,等我回去,定叫父王,哪怕是天涯海角也要把你打回来!”
几人望着这样的她,不免又是一阵心疼。
帝曜见时辰差不多了,开口道:“我们该上路了。”
她肿着眼睛回头,见没有玉反,有些紧张。帝曜似能读到她心中一般:“她需回天界继续当职了,商灼许的。”
闻言她也微微点头。寻法器之路以解封九州神器之路,断然是跋山涉水,尽凶险恶,没有她挂念着,也是好的。
理了理情绪,道:“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