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孙儿,我倒要听听,这司法衙门如何去不得。”徐桧见这孙儿处处与自己作对,还无端给自己找了不少麻烦,一掌拍下,打的身旁案几一声脆响。
吕娘蓉见状,忙开口劝说道:“当个婢女并非不能再见,何况申大人出手相助,好过你我母子被那船坞的人给欺负了。”
见母亲不明此间干系,徐福转而望向叔公徐桧说道:“孙儿知道,叔公待我一家不薄,娘娘堂前叔公曾劝说孙儿离去,想必叔公是知道一些隐情的。”
被徐福这么一问,徐桧心中绕起万般思绪,猜想着徐福是否在申坤府中听到了些什么,可转而一想,他这又慢条斯理的回问道:“不知孙儿这话是什么意思。”
徐福并未直面回答,反而任就追问道:“娘娘堂前,叔公并未挽留我母子,反而劝说我们离去,究竟是为了什么!”
“可你,不也没走吗!还跑去盐监府上。”瞟了眼徐福,徐桧若无其事的问道:“可是你在盐监哪儿!听到了些什么?”
“看来叔公事先是知道一些事情的,是孙儿错怪了叔公吧!”说话间,徐福紧紧的盯着徐桧,不愿放过他脸上任何的神情变化。
平日里,徐桧总是一副严肃的表情,至少没人见他笑过。可听了徐福的话,他尴尬的笑着说道:“我不知你在说些什么。”
“侄儿有话就直说,叔父我给你做主。”
最见不得别人墨迹的徐炳初,见他二人你来我往,也没说出个事情原委,他这心里就闹得慌。可他这刚一说完,徐桧恶狠狠的瞟了他一眼,心中对他越加的厌恶。
“叔公是不想我母子,也被人谋害吧!”
这房中除了徐桧,众人都被徐福所说吓的惊恐未定。
“福儿,你这话什么意思?”
“是谁想要害你母子。”
这才刚没了一个兄弟,这又得知有人连他母子也要谋害,徐岩徐礁兄弟二人心里一震,都想听个明白。
“可是船坞那老东西!嫂嫂前脚刚一回家,那徐人就跟了来,他要是真敢伤害你母子,我这就去把他给办了,我可不管他是不是太守的人。”
徐炳初一番气话,可是吓坏了徐福的婶婶,她真怕这牛脾气的徐炳初做出些出格的事情连累了自己,忙开口劝说道:“叔叔,就不要添乱了,还得先把事情弄个明白才好。”
吕娘蓉也劝道:“还是先听听福儿怎么说,或许是他听错了。”
“母亲!”徐福不依着说道:“今日孩儿去到盐监府上,被他府上家奴拦下,我这才偷偷溜进他府中,藏身耳房隔着垂帘,亲耳听他与尤央国的大王说,要将我母子带去尤央。”
闻言,徐桧心里咯噔一下,险些坐不住了,可这脸上依旧一副严肃的神情,瞟着眼观察这房里众人的反应。
“尤央你听说过吗?”
“没听人说过。”
徐岩徐礁兄弟听后,相互询问,就连婶婶也插嘴问道:“这尤央是哪个国?离齐国很远吧!”
“哈哈哈。”见这屋内众人质疑,徐桧大笑着起身:“这天下哪有什么尤央,孙儿不要再闹了。”
“真是我亲耳听见的。”见大伙不信,徐福气得扭头盯着徐炳初。
徐炳初木讷的摇着头回道:“我也只知秦齐楚赵,韩魏燕,这尤央确实没听过。”
竟没人知道这尤央国在何处,可这都是自己亲耳听到的。徐福依在娘蓉身旁,见母亲表情凝固,正直直的看着自己。
徐福委屈的说道:“那尤央国的大王如今就在申坤府上,他们不愿得罪琅琊太守,所以才冤枉了父亲。那大王还说,等着他从燕国回来,就要将我母子带去尤央,还吩咐申坤看好我们母子。”
“行了!”徐桧突然大吼道:“那申坤确实想巴结太守,冤枉了你父亲,可如今他替你家还了债务,娘蓉去他府上做个婢女,总好过做个娼妓。”
徐桧说完起身就走,回头望着吕娘蓉大声说道:“娘蓉,你这就和我前去申府。”
徐福上前一把拖住徐桧大腿,跪在地上求道:“我没有胡说,叔公真就要送我母子入虎口!连一点情份也不顾了吗?”
“我巴不得你母子离开琅台。”徐桧话一出口,又立马改口道:“我视徐粟有如自己亲生,又怎么忍心让我这儿媳去给别人作个婢女,叫你走你不走,若你母亲不去申府做个婢女,那坞主又怎会罢休。”
原本栽赃徐粟定他个大不敬之罪,再由坞主借太守施压,这母子二人早就被赶出琅台了,要不是徐福闹着跑去盐监府上,这会儿功夫,说不定他母子俩早就步入黄泉了。
此时面对这孙儿,徐桧这心里又气又恨,却又不敢发作,只因让吕娘蓉去申坤府上当婢女之事,是这尤央大王的意思,他不敢违背,他身后的麻九也不敢违背。
这即将到手的财富与权利,瞬间化为泡影,徐桧心中不甘,苦苦经营了两年的计划,他不愿就这样放弃,可尤央王的旨意他更不敢违背。
“你母亲去盐监府上做个婢女有何不可,申大人可是很欣赏你父亲的,虽说他不敢得太守这才胡乱断案,可他不也出面将徐人打发了。”徐桧说完,隐忍叹息道:“难道你还没看出这其中干系,是那坞主贪念你母亲美色,这才苦苦相逼。”
“如今申大人有意庇护你母亲,你还想怎样!”一手指向徐炳初,徐桧这又说道:“倘若那坞主又派人来挑事儿,就他这性子,还不闹出人命来,他可是你父亲的亲兄弟,是你叔父,孙儿啊,不要再闹了,你也该懂事了。”
听叔父所言,徐福猜想他并不知道实情,可母亲是万万不能去申家当名婢女:“叔公所言并未实情,一切都是那申坤背地指使的,他是尤央国派来的奸细,是想要谋害我母子。”
徐福苦心哀求无人理解,徐桧反倒显得坦然,问道:“尤央在何处,你我一介布衣临海渔农盐户,一国之君为何要如此设法害你?”
一问之下,徐福木讷的望着徐桧,不知该如何回应,双眼不禁湿润泪如雨下,嘴里却依旧不停的叨念着:“他是奸细,是奸细。”
徐福声音嘶哑无力,句句刺痛吕娘蓉心窝,她起身上前将徐福拥入怀中,热泪奔涌而出,小声在他耳旁说道:“母亲知道,我福儿说的都是真的,可这天下人并不知道尤央的存在,叔父也是为我母子着想。”
“母亲!”闻言,徐福好不吃惊,这天下人都不知道的尤央,母亲为何会知道。
吕娘蓉紧紧抱住徐福,不许他多问,依旧小声的,斩钉截铁的说道:“既然申坤是尤央的人,母亲去到他府上,他自然不敢将我当作婢女使唤。”
听母亲所说,徐福越加的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难道父亲被人谋害竟是与母亲还有尤央有关。可吕娘蓉不许他问话,依旧说着:“母亲不能离开琅台,你切记,母亲离去后,你改了名字远离齐国,越远也好,不可让尤央的人找到你。”
说完,吕娘蓉起身,头也没回的出了屋子离去。
徐桧跟了几步见她走远,这又寻思着返了回来,附在徐福耳旁说道:“两年内,你若凑够两万钱,叔公定能设法为娘蓉赎身,我保证你母子团聚,远离尤央。”
徐福听完,这才回过神来,转身远远的望着母亲毅然离去的身影。徐桧便又在他耳旁说道:“尤央之事,不可与旁人提起,即使是你这些叔叔。否则,我帮不了你母子。记住,你只有两年的时间。”
“原来,你们什么都知道!”望着两人消失在自己视野里,徐福这才明白,原来自己所说的,他们都懂。
如今父亲含冤而去,在这琅台徐福所能依仗的,也就只有叔公徐桧了,可两年的时间要如何凑足这两万钱,那可是两根金条啊!
一日过去,徐福终日愁眉不展郁郁寡信,徐炳初又是个好武的莽汉,这轻言细语他是怎么也说不出口,至于徐粟的结拜兄弟,徐岩徐礁兄弟俩一家三口,正忙着为徐粟办理后事。
入夜后,徐福躺在自家床榻上正为那两万钱犯难,忽而,他眉头一展起身点亮油灯,拿过竹简刻刀写道:“福儿连夜赶往日照,不日可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