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好竹简,徐福来到父母房里取出一木匣,从里面抓了些钱币塞进怀中,这才灭了房中灯火,等屋外变得寂静,他这才趁着天黑摸出小镇,沿着官道一路南下。
这琅台地处琅琊城以北偏东,依靠临海的优势,镇上百姓都是些渔农盐户。这官道通向琅琊城,是为了方便运送海盐渔产或是粮草。若是再走下去,可就到了齐国的长城,出了长城关口,沿着海岸往南就能到达日照。
偏远小镇,夜里少有人会出远门,何况还是临近齐国的边境。
琅琊地界多是崎岖山林,琅台百姓又依海而生,镇子附近很少有人农耕。这出了琅台便就是空旷无比的荒草地,一眼望去全是黑压压的一片,甚至还有一人高的草丛,随着风起沙沙的一阵乱响。
徐福从小住在琅台,而他父亲常年出海他从未出过远门,就连最近的琅琊城也没去过,这风高月黑的一人赶路,他还是头一会。
这耳边呼呼呼的刮过一阵湿冷的海风,这四下里,立马就传来沙沙的一片响动。连头顶的月光,也被这流云遮挡着,忽明忽暗。
徐福捂着身体,不觉的周身开始发麻,望着远处黑洞洞的一片,他这心里便就发毛,连汗毛也都竖了起来。
可这海风一过,那些藏身草丛中的虫子,这又一个接一个,一片接一片的鸣叫起来,听着四周杂乱的混响,徐福更加的觉着害怕。
可为了能尽早替母亲赎身,他不得不赶去日照,那两万钱可不是小数目。至少,他叔父兄弟三人,两年里可凑不出这些钱。即使琅台子弟愿意出手解围,可他们家中的媳妇们,又怎么会愿意让吕娘蓉,自由出入在琅台街面上。
徐福鼓足了勇气,也不敢多想,一路埋着脑袋,盯着脚下路面迈着两腿,只顾着向前赶路。
也不知赶了多远的路,他只知道自己早已经过了琅琊城。因为先前,他远远的便就看到黑夜里,跳动着一排整齐的火光。他猜想,定是琅琊城城楼上燃起的火盆。
他依旧埋头赶路,直到借着月光,隐约的能看见远处的山林,他回头望去,可再也看不见,身后琅琊城燃起的火盆。
竟不知不觉的,赶了这么远的路,他幻想着天亮后,拦下一行商旅人的马车。到那时,即使叔父们发现了自己留下的竹简,等他们寻来时,或许自己早已凑足了所需的两万钱。
压实了路旁一堆荒草,他实在是疲惫的不行了,刚一躺在草堆上,这双眸就无力的合在了一起。
他这一闭眼,就再也察觉不到四周动静,似乎连这草丛里的昆虫,也跟着他一起进入了睡梦中,竟也再听不到它们鸣叫的声音。
忽然,这草丛里一阵乱窜,一道黑影忽高忽低的,忽高忽低的,冲着徐福身子就一头撞了上去。
这突来的一幕,吓得徐福立马蹦了起来,他起身四处张望,也没见着个人影,吓得他心中嘀咕着:“原来虚惊一场,还以为遇上马匪了,还好只是个梦。”
他嘀咕一阵这又躺下,闭上两眼继续睡觉,可这手掌一翻,竟碰到一团毛茸茸的,还一鼓一缩的很暖手的东西。他这头皮又是一麻,倒吸了口冷气,立马翻起身子,朝那东西望去。
“你可吓死我了。”他伸手将那毛茸茸的小东西捧在怀里,抚摸着它身上绒毛说道:“这大半夜的,你不在自己窝里睡觉,还跑出来乱窜。刚才撞我的是你吧,吓得我以为遇上马匪了。”
将兔子捧在怀里,徐福也不知为什么,就想和这兔子说说话,可看它一动不动好似晕了过去,他好笑着说道:“又没狼追你,这么拼命干嘛,你也急着想见你母亲了吧,我也想自己母亲了。”
可等那兔子清醒过来后,却又在徐福怀里颤抖着,挣扎着。徐福险些抱不住它了:“我就和你说说话,又不吃你,瞧你紧张的。”那兔子依旧挣扎的越加的拼命,“好啦,回家与你家人团聚吧。”
徐福两手抱着它,就往身前草丛里一扔,可那兔子后腿一蹬他双手,身子反而往上窜了出去。它这一落地,转身又扑了回来,还险些撞到徐福身上,它麻溜的跳向一旁,一溜烟的跟逃命似的跑了。
见那兔子眨眼就没了踪影,徐福转头望着身前黑压压的草丛,嘀咕道:“这兔子可真够急的,未必这草丛里还能冒出头狼来!”
徐福只觉着这兔子让人好笑,可转念一想,他就笑不出来了。这会儿,他也怕这黑压压的草丛里,真就钻出一头狼来。
他警惕着,张大了双眼,两颗眼珠子,左右转动着盯着草丛,可眼前除了草还是草。他这才安心,准备再睡一会,可他刚一躺下,又立马起身,望向那草丛。
草丛里依旧没有动静,可这一惊一乍的,他这睡意也没了。起身拍了拍衣裤,他决定不睡了继续赶路,等天亮了再作打算。
可上路后,他这心里依旧不安,虽说是自个儿把自个儿给吓到了,可他依旧时不时朝那草丛里张望。确定草丛里真没有狼了,他这才又安慰着自己赶路。
可没走多远,他又不放心的扭头,望望身后草丛,如此几次三番下来,当他再看向身后草丛时,他全身一麻,身子不由的哆嗦起来。
徐福瞧着那草丛里,有着一对绿光,时而消失,时而出现,却依旧悬在同一个地方,就如同一双眼睛,正躲在草丛里,注视着自己。
这可真是担心什么,还就真来什么,他一路担心着怕有狼跟踪。这会儿,身后草丛里,还真就趴着一头恶狼,正睁着一双绿眼,时刻注视着他,一路跟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