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子,看什么呢。”
“噗嗤”一声,尹玥浅笑盈盈,双手背在身后、交叉相握,朝着痴看向自己的钟麟嗔道。
但见她模样灵巧可爱,语气夹着说不出的娇柔,又正有微风相助,吹拂起她衣袂、发丝轻扬,好不令人心遐,钟麟由是心一悸、刹那痴傻,连腰侧伤口也恍若不在:
“看你。”
他脱口而出。
顿时,气氛更加暧昧,两朵红云飘落尹玥脸颊,她没想到钟麟会说的这么直白,女儿家娇羞了。虽双手还背在背后,看不到什么动作,头却是向右后微微斜着垂下,不看了、不说了。
霎那,两人间无声的情愫蔓延,这一刻,好生唯美。
……
“皇上!叛贼已悉数剿灭,臣等前来向皇上复命。”
可奈何美好的东西总是难存长久,老将耿继忠中气十足,打断了二人间的难得。
一时,像是什么东西被人勘破、目睹,往日天不怕地不怕的尹玥这会却是挪了挪,向钟麟身后躲了躲,钟麟知她心思,也就护她,轻咳了下,轻了轻嗓子,连道:“好、好。”
却又忽没来由的心中一黯、一沉,一股难言压抑堵在胸口,连带腰间疼痛也更加明显,然又转瞬没了感觉。
呵,只道自己身体出了点问题,钟麟并未过多在意。可他其实不知,人群里的姬凝菲看到适才他与尹玥两人那神情、模样,那一刻,在人所不察觉、在意的暗处,她的黯然神伤。
走了一个柳箐菡,又来了个尹新玥吗?
“国师!”
姬凝菲还在人群中默默跪着、淡淡伤悲,却忽然钟麟惊呼一声,唤醒了沉思的她。
愕然便见一直悄悄挂念的人几步走到自己面前,亲扶起她,柔声呵斥,“怎么搞得?怎么受伤了?”
他的神色是那么明朗,语气似怪未怪,含着隐隐的宠溺、透着浓浓的关切。姬凝菲忽怔了,突然明白,是了,她一直在意的,是他的这份温柔,是她贪恋又无法接受的这份温暖。
便不禁欢喜又苦涩。
怎搞的?劳资心脏有毛病了?!没来由又一阵喜涩交杂,钟麟已经对自己莫名其妙的心脏无语了,但这感觉又如之前一样,转瞬即逝。
“皇上,您受伤了?!”
沉浸在自己世界里,姬凝菲忽才注意到钟麟腰间一片血渍,当即大惊失色,然藏在那张皮下,他人感觉不到,只是她调子竟首次变得明显诧异,
“臣来给您疗伤!”
“呵~,等你疗伤,皇上早该有事了。”尹玥已然回复正常,双手环保胸前,等她说完,立即出言争锋相对,挑衅看向姬凝菲,肆无忌惮地嘲讽。
“尹姑娘。”钟麟皱眉,言语不悦,似淡淡制止、警告。
“哼~。”尹玥见他这般庇护她人,不禁失落、难受,立刻没了好脸色,止住要发怒的冲动头别向旁,重重哼气,气鼓鼓,别扭得恨不能直跺脚,
混蛋,果然天下男人都没好东西,前脚跟她肆意暧昧,后脚就与别人眉来眼去!
“国师别介意,”钟麟笑着在她俩间打起圆场,“玥儿是个好姑娘,嘴上厉害,心地却是善良,朕早有领教。还请国师勿与她多计较。”
玥儿?他叫我玥儿?!本还在一旁气冲冲的尹玥乍一听这两字,忽没了气意,难以置信看向钟麟,面上又飞起两朵红云,纳纳回味去了。
姬凝菲则默然回道:“尹姑娘心直口快、性子直爽、天真无邪,说的也确实对。臣为国师,应护佑在陛下身边,致陛下龙体有恙,终究是臣失察。恳请陛下让臣先替陛下疗伤,再予责罚臣护驾不力。”说着,她弯膝就要跪下。
“诶,”钟麟见状,忙扶起阻断,笑慰,“朕已无大碍,国师不必担心。三位卿家也都起身,快起、快起。”
“臣等谢陛下隆恩。”三人异口同声。
钟麟则看他三人起后又步临城墙,面向城下剩余的、竖着铁戈、站的挺直有样的一众甲兵,开口顾不得疼,朗朗道,尽量使声音传的广远:
“朕,很高兴,暴徒悉数剿杀!你们让朕看到了我大楚兵的英勇无畏,朕期待着,你们日后能在战场上有更佳表现!”
欲扬先抑,先是赞扬,钟麟又忽变脸,跟着警示,“可这还不够,这次千人对三十人,那三十人虽是一流杀手,尔等还是配和不够好,才致费时如此之长!朕希望看到更加骁勇的你们,看到一只真真正正、保家卫国的虎狼之师!朕要你们更好训练、更快提升,告诉朕,能不能做到!”
“能!能!万岁!万岁!”
兵士闻皇帝一问,纷纷往地下“轰轰”敲起铁戈,答复响亮。敲击声、回答声重叠一致,虽不足千人,也好不气势!
“好!”钟麟也配合将天子剑一扬,剑锋直指苍穹,注视底下那群兵,他继而又道,
“朕此次亲来建霖卢安,不止是为朕自己、为皇妃、为皇子,更是为了告诸天下人,对此危害我大楚江山社稷、万民生计之人,朕,绝不手软!日后,凡敢有人无端忤逆抗衡朝廷,做出害民危民、不安定之举,朕,杀无赦!”
“万岁!万岁!万岁!”
铁戈一举一撞,人则一声又一声道出肺腑之语。被李化文选中的兵有了他们一生中最难忘的一天,也从此全心全意对钟麟、楚廷效忠。
…………
城门处刑,除第一人死,另两人在天道盟之人攻来时便被带回转移,最终,他们仍按原刑处置——五马分尸、凌迟。
官府张告、百姓再度观时,心境已有初时不同,对皇帝的爱戴、对他们的愤恨,使得百姓对他们大加唾骂,纷纷骂其死得好,林浩的肉每割下一片就被抢夺一片——非人吃,而是扔给禽犬吃。
至于城门一战中死去兵士,钟麟也命李化文登记造册、重重抚恤,逢年过节派人前往问候。
……
“菡菡,我给你、报仇了。”
卢安郊外,柳箐菡的墓已奉钟麟命大加修缮,刻“贤妃”字样,派甲兵日夜值勤看守。
此刻无人在,除了钟麟,连姬凝菲、尹玥也没提议跟来,值勤甲兵亦离开远远,没人敢打扰这位少年天子衷诉情思。
“菡菡,”钟麟蹲着,手抚上墓碑,一遍遍摸过那碑上朱红字样,自讽一笑,扬起头,无比追忆,
“呵~,你我,原来再见就是诀别。菡菡,终究,我害了你,对不起,我害了你、害了我们孩儿。你会痛恨我吗?呵,菡菡,我得走了、必须得走了,我还有很多事,你知道的。我会时常来看你。
我爱你,真的爱你。”
……
“咳,陛下找我何事~。”
卢安知府府院,尹玥被钟麟找人唤来。伺候下人早已被他遣散,此刻屋里就他二人。尹玥不知为何,表现分外扭捏,说话都显局促,与她平时大不相符。
“你看看,洛安姚文进来的密报。”
钟麟却是没注意这点,人一来,他便递给她一卷小竹简。
“什么东西?”尹玥嚷嚷着狐疑接过,展开一看,顿时没了局促,竹简又霎那卷回一团,握在她手心,“他竟还派人来了,还要我回去?!呸,姑奶奶打死也不!”她瞬间暴怒。
“竹简所报,你看到了。”钟麟则在旁踱步,微皱眉,“齐帝韩兴已知你在朕这,派了两名大员要将你迎回。”
“怎的,你要我回去?”尹玥听他说完挑眉,不善问道,可心里,却止不住紧张又期待。
“不,”钟麟停下步子,紧紧看向她,“朕现在只问你,你怎么看。你是愿回去,还是愿在我大楚。”
“废话!”某人紧跟一个白眼翻来,气呼呼,语气不屑,似是在说“你是白痴?”,“姑奶奶我要是愿回那破地方,还来你这干嘛?”
“好!”钟麟等她话毕,立即就有了决断,“朕不问你个中具体缘由,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苦衷、不想让人得知。眼下,既然你回答朕,你不想回去,那好,凭你助朕找到箐菡……凭你与朕的情谊,朕回绝他们。
你不愿,朕护你!有朕在,没人可强迫你做任何事!”
钟麟加重道,目中透着拳拳坚定。
“即日,朕就返回京师,召见齐臣!”
……
“你不愿,朕护你!”
却道这六个字深入了尹玥五脏六腑,刹那间丝丝甜蜜萦在心头。
“有朕在,没人可强迫你做任何事!”
呆子,我这么重要、你这么护我吗?说的这么坚定,就算可能两国开战,你也不在意吗?你现在,这么霸道,我最不喜欢霸道了。可为什么,你这霸道,我着实喜欢。
尹玥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