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号人对三十号人,几同三十打一,结果怎样?答案并不顺利。
本欲依靠人海战术取得胜利的钟麟信心满满等着看场好戏——像痛打落水狗般痛击这三十人,然却无奈发现并不如他想的那般容易,这才忆起,古往今来以少胜多的案例并不少见,只怪他自己,太过自信、终究大意。
毕竟是顶尖杀手,放在武林中也是一等一的高手,腾挪、斗移、四两拨千斤、借力打力……钟麟目光扫去,只见那些杀手时时可寻得空子,依靠高超武功、灵巧步法闪避翻转,使众多围攻他的甲士不仅没伤到他,反是伤到其他兵士。
甚至是射来的箭矢,也被己方受了。饶是今日兵士都已奉他命穿内甲护身,总这样自也不行。
由是一时观去,双方僵持不下,明眼人皆可看出,短时间内楚兵怕是难得胜利,便是最终获胜,只怕也会“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姬耿常等人见状,忙向钟麟请命,尹玥也是顾忌他人在场,装模作样请示一番,得允后纷纷跃下城墙战斗,使得这场不成比例之战转瞬天平偏移更巨。
然钟麟并不满意于此,他看在眼里,越发急在心里,以皇帝身份亲自做下这番布置,若费时良久仍拿不下这伙人,且不说“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却该置他天子威压何地!
因而这样绝对不行!缠斗越久,死伤越大,此非他本意,他亦,丢不起这个人。
遂右手向旁一展,大喝道:“拿弓来!”
身边立即便有人递上张紫檀木制宝雕弓,又从旁拿过皮裘包覆箭篓抱着跪举,随时恭候皇帝取箭。
钟麟遂接过,手上即刻一沉,弓尤重,是好弓,弓弦、弓身选的材料都为极品。
初勘之下,满弓至少得需三石力,以华夏国计量来说便是近三百斤——非小力!
然这并不多妨碍,只见钟麟身姿一凛、长呼口气,而后提气、聚劲于双臂,紧跟又神思一紧、摒去杂念,眼一扫,寻好目标——一着黑衣紧服的瘦挑男子,被众多甲兵包围尚游刃有余。那些兵执铁戈对他,忌惮于他的武力不敢过多靠近,洽给作为新手的他提了方便。
右手举起弓;左手取箭;尾羽搭弦;同时瞄准——三点一线,眼、箭弓交汇处、箭尖;随后开弓,手臂早已聚力,刹那便拉了满弓——亏他前日伤神之时,心境无意突破,“真龙劲”练至了第五重——神功初成,却不知此刻的弓便是增上几石,他亦能使满弓。
“呼~”再度长呼一口,钟麟蓄势待发,他不让自己有闲时想多,以免扰乱心境、滋生余多。
……
“嗖!”
但闻晴空下一道尖锐破空长鸣,箭是终于发了出去,虽未如钟麟预想般射中那杀手要害,却也是一下射中臂膀、贯穿骨骼,那杀手也被这突然之力重重带到地上,战斗力骤减良多,甲兵遂抓住时机一拥而上,与他大加缠斗。
一箭功成,甲兵士气长了不少,钟麟却没趁势追击,继续搭弓。
他有他的思量,有些事可一不可再,适才借一时之炁中得一箭,可也差点没中,现下那样的气势再难聚,他也不担保一定再能射中,以他身份,那还不如不射。
“擒贼先擒王!”
林战一直受困于姬常二人联攻、疲于应付,竟没想起高墙上的楚皇,此刻瞥见己方数人已招致毒手,又见钟麟搭弓射箭、身旁只甲兵缺得力护卫,他遂不经意间与最近自己的其他几名刺客互换眼色。
随后只见他忽腾空一跃,那些个刺客紧跟联手暂时挡住、拖住姬耿常等人,他则抽身飞上,在一人接一人头顶上踏过,再借力顺城墙而上,同时解去外衣,飞速旋转、包裹,使射向他的弓矢纷纷没了力气,软塌塌落在地上。
“狗皇帝,纳命来~”
但听林战一声怒吼,他人跃在半空,身体大开大合,左腿在后,右腿弯成顶膝式,左手挡弓矢,右手则摊开成掌,袭面成虎扑之势。
不可不谓出手狠厉、来势汹汹。
“呲~哗~唰”
钟麟也反应不满,见他来,赶忙向侧一闪避过,同时抽出天子剑,持剑对抗。
而林战袭击未成,立即又生变幻,他忽而袖微摆,两柄尖叉自袖中滑下,落到他两手中。
“呵,楚皇,你敢伤我盟中之人,敢伤我儿,明年今日,当为你死祭!”
林战说后,眸中陡现凶光,双叉相战相互,他当即冲了上来。危情刻不容缓,他实在没时间多耗,等不及皇帝先上了。
钟麟却也毫不示弱,见他冲了上来,挺剑迎了上去,刚想有所行动,未料那林战竟用叉刃间的缝隙锁住他剑,另一叉紧跟而上,毫不留情深深戳近他腰间肉里。而后林战使力,将叉猛拔而出,却不知叉刃上小钩倒勾密布,这一猛拔,
顿时带得血肉横飞。
FU~CK,艹!钟麟痛呼出声,他吃痛不已,也不管剑叉了,下意识踹出一脚,将人踢得离自己远些,手跟着不禁捂腰上伤口,妈蛋,着了道,这下他怕是战斗力损减不少。
“贼子敢伤圣上?!杀!”
城墙上甲兵见此情形,一窝蜂横着铁戈向林战涌去。
却问这帮人初时做甚去了?傻愣不知相帮。其实那也不能全然怪他们,只叹这林战来得太快太凶,他们反应不过,待到后来,他又跟皇上斗在一起,两人间无他们插手余地。
其间有甲士欲上前拼杀,却差点拼杀到了皇帝身上,借力打力、祸水东引,天道盟之人深谙此道。故而周围甲士虽多,一个个不敢冒冒然上前,只待恰当时机。
此刻便是时机到了,皇帝、贼子分开,他们就不用担心伤及龙体,一个个也都敢放心上了。
而钟麟则因他们奔上得了片刻休息,他退到一旁、靠着墙,封上几大穴道,止住血流。虽虚弱,仍警戒林战——这些兵可困不住他,顶多拖住一时。
……
“皇上、皇上,你这怎么了?这么惨?”
却道尹玥忽款款而来,落到钟麟身边,见他额上虚汗、双唇发白,不禁秀眉一蹙,即刻出言关切询问。
然钟麟没多余气力回她,只淡淡瞥了她眼,继续椅墙。可见她来了,他心中安定了不少,她来了就好了,一切不成问题了。“大石块”落下,他再捂上腰间伤口,可叹腰间是他软肋,他偏偏攻了他软肋。
“他,伤了你?”
但见他腰处被浸红一片,尹玥不需他多说也懂了。在下头与那些刺客打斗时,她就注意到了墙上情形,于是特意快速解决,而后赶来,未成想还是晚了点。
不禁恼怒万分,鬼使神差得冒出个想法,他竟敢伤他?!偏头看向林战,她笑了,与以往不同,这次的笑很诡异——无论如何,也决计不会是高兴开怀的笑。
而再观林战这方,如钟麟所料,这些兵果然斗不过他,饶都是精兵,战场上浴血历练过,也纷纷败在乃至死在他手下。
他正要高兴,杂鱼除了,他可以顺顺利利吃剩下条“龙鱼”了,怎道还是太早,突然来了个姑娘,模样绝美成熟,人却很矮,动作却又很精炼、灵巧、迅疾,招式稀奇,她出上一招他不知下一招,可他的招呼她似乎招招都知。
于是他处处受制、被动受敌,这不仅对杀手对练武之人亦是大忌!
……
“你不是喜欢用叉吗?来,我让你试试你的叉!”
便听得那奇怪少女一声娇叱,越发悲惨、处于下风的林战神奇地发现自己手上的两柄尖叉不知何时被她用何样手法移到了自己手上,而他竟毫无察觉?!
“哗~哗~”两柄尖叉玩转非凡。
林战看得惊憾了,他的特制兵器不仅被夺,还能在别人手上运得熟溜?然他惊憾未过,腰上、脖上似先后又似同时多了他熟悉不能再熟悉的叉痕。
这人原来如此之快?
血,成柱喷洒,林战捂着伤口,无力退后几步,眼珠瞪大,很快径直向后倒去。最后一眼,那突兀决绝、无情又极美的面容留在了他即将死去的脑中。
呵,死前一瞬,林战自讽笑了。他输了,输的不冤,这么快,他无从抵抗。这样深的功夫,只有总盟长可与之抗衡了吧?
只是浩儿……他终究没负起当爹的责任。
“皇上,吃下它。”
人杀了,事情完了。尹玥又步至钟麟身前,竟从袖里取出个小瓶来,拔开塞子,倒出粒药丸,递到钟麟嘴前。
“好。”
钟麟虚弱回上一字,直接拿过毫不在意往口中一放,喉咙骨碌一动吞了下去。
而他对面少女尹玥,见他这般痛快吞下,没丝毫犹豫置疑,轻笑了,然那一笑,刹那让天地众生尽失颜色,
钟麟看她遂略略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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