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末将李化文复命,子卯、寅申、林浩三犯人押到!”
李化文头戴青铜盔,插雉翎盔缨,着素黑甲胄,披玄青战袍,领着三百甲士向高立于城墙上的钟麟重重禀道,响亮、厚重,当即震住了全场。
“皇上,真是皇上?!”
“那些传闻是真的?”
“我一庄稼汉,这辈子,还能见到天子?!”
……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句“皇上”,引得四下喧声更沸,在场百姓都像炸开了锅般,你一句我一句表惊异、荣幸没完,只道来刑场的绝大多数都是平头百姓,一辈子都难见高官更别说是皇帝一面了,便一阵惊愕,待到愕过之后,男女老少方才意识,跟着纷纷跪下,山呼万岁。
“朕大楚之臣民,都快起来、起来。”钟麟忙唤他们起身,现在再遇到这样情景,他已然能应付得得心应手。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然百姓得见天子,自是惶恐敬畏不已,皇帝唤他们起身,他们没一个敢起,即便有,瞥到其他人还都跪着,也就不敢再有起的心思,万岁声更烈。
皇权至高无上的威严在这帮小民中尤为体现。
然见不起效,钟麟又大呼:“朕叫你们起,就快起!快起、快起!否则,朕以欺君之罪论处!”
“唰”
一“欺君之罪”,引得人纷纷起身,民众一听皇帝要治他们,哪敢再跪?但仍垂着头,不敢有丁点亵渎龙颜。不过人多,这其中也不乏有胆大之辈,瞥看一眼高墙上人后迅速收回,虽只是隐约轮廓,也足以成为他们日后吹嘘的资本。
“百姓,是国家的根基,”
人如潮水汇聚,又通通对自己跪拜山呼,目睹这般壮景,钟麟亦激荡不已、有感而发,遂提劲,气贯长虹,他抑扬顿挫,饱富感情道,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大楚的未来不仅要靠朕和诸多臣工,也要靠尔等在场、不在场每一位朕大楚的子民!尤其是青壮年,尔等是朕大楚的生力军!需努力从事生产、恪尽职守;再是少年,需知少年乃祖国未来的花朵,极大影响大楚的未来,所以少年应勤奋学习、勤奋动手劳作,知书明礼。”
当着如此多人,一开口,钟麟再难停,他边说边整理思绪,值此大好时机,他决意将心中之语一股脑全部说出,复又道,
“当今大争之世、四国鼎立,我大楚刚解决内患、耗损不少国力,还有外敌虎视眈眈,且不说前段时间汉吴侵我边疆,便是有秦晋之好的北齐也莫不存了吞并之心,此诚危及存亡之秋也!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朕若不奋强,诸位若不奋强,我大楚无望也!”
他说着,竟被自己感染,猛张双臂,振臂高呼!而后方声音降了下来,手再度扶上城墙,又低沉、语重心长,
“是故,朕废苛政杂税,与民休养生息,朕望尔等抓此良机,尽心劳作,把日子过得红火。需知,只有百姓日子好了,我大楚国势才旺!”
“万岁、万岁、万岁……”
拳拳之音,落进每人心中,生根发芽。钟麟话落,在场数以千计百姓又跪了下去,极有默契、异口同声呼起“万岁”,这次是他们真心一跪,跪得敬畏、呼自肺腑,他们直感自己遇到了个好皇帝——千载难逢之圣君!
其中年纪稍大的有些长者抑制不住感情,竟当场痛哭流涕起来,回想几年间痛苦岁月,苦日子而今终于要过去了吗?
“万岁、万岁、万岁……”
……不论钟麟这次是实意多些亦或作秀多些,不得不说,他一席话说得成功,犹以他帝王身份。
他却未料今日在场每一百姓,很快将他发言传遍了南楚的每个角落,处处歌颂他的圣德,甚至于他们没太看清他的长相,却也将他的模样传得神乎其神、英武威严直比天人,便是南楚日后几年耕作丰收、国库充盈,百姓也通通将其归结为皇帝功劳。
……
又以“欺君之罪论处”几字让民众起身,子卯、寅申、林浩三人也已被分别带到各自行刑场地,钟麟止不住滔天怒意,犹对林浩、寅申二人,他手指指向他们,亲自再诉了他们罪状:
“此三人虽欲谋害朕未成,然以朕宽广包容之心本不欲以如此严刑峻法处置。可他们竟又进步害了朕的皇妃、皇子,实在罪无可恕、天理难容!叫朕半点也无怜惜!朕既为天子,则以天之名审办,即刻,
行刑!”
手猛一挥压下,从左向右,大刀开动;五条绳开始栓系;小刀用步擦拭、以火炙烫,也准备动了。
“杀!杀!!杀!!!”
“敢谋害皇上、皇子,贼人必须杀!”
“狗贼!”
“把肉割下,喂我家大黄!”
……
讨伐声震天,钟麟刚一番群情激荡、振奋人心的讲演,效果立即便显现出来,只见男友老幼无不义愤填膺、呵斥骂咧,脾气烈的,甚至撸起袖管欲亲上,奉命严格把卫警戒线的兵士不得不横起铁戈相连、弯膝降低重心,努力阻挡欲往前冲的百姓。
……
“长老,怎办!可是叫弟兄们动手?”
大伙都在说着、骂着,有那么一两句杂音便无人在意、也无人细听,杀手辛未眼紧盯刑地,口则微张向林战请命。
林战一时不答,他皱眉紧注意场中动静,细细盘算。并非他不想救,可现在一看,他们实在太过被动,只怪这小皇帝太会鼓动人心,百姓他们虽不怕,可这么多群情激愤的百姓,也是个大麻烦,更别论现场这么多兵士还有城墙上埋伏不知的弓箭手。
有没有什么万全之策?能够把人救走,又把伤亡减到最小。林战陷入沉思。
“呸呸”
却在他稍迟疑之际,行刑壮士两口唾沫一吐,粗大手掌相抚,“呼”大刀急势骤下,“哗”——热血四洒,头脖分离,四溅全场。第一人,死。
“子卯~!”那瞬间,辛未差点没大呼出来,恨恨再看林战,人仍在思索,他赶忙连连叫喊,“长老、长老,林长老!”
连番叫喊,林战才恍然如梦般惊醒,下意识看向辛未,他眼中的质疑、不解、微微愤怒他一览无遗,便知道不能再犹疑,三十人以他为首,再这样下去,他会失了他们信任。
罢,只能破釜沉舟、拼死一战了!
“动手!”林战沉着吩咐下两字,于是立即暗中埋藏的三十四人凶相毕露。
“嗖”几道暗器飞出,行刑壮士不及反应被准确击中心口要害,虽早穿上朝廷所发软甲,也难逃一死,当即殒命当场。
与此同时,分系于寅申颈间、两手腕、两脚腕处的五根麻绳也被三柄菱刀截断,行“凌迟”一刑的张屠夫亦中一刀,然因他反应尚可、侧身一避,未中心口、只到胸口,兼护身软甲,伤势虽重但仍有一救。
……
“呀,杀人了~!”
“跑啊、快跑啊!”
“竟敢在天子眼皮底下这般行事,甚是嚣张,劳资要杀了这群狗货!”
……诸般种种快得只在一瞬,围观群众都来不及反应,待到意识发生之事,立即便乱了套,人流开始乱动起来,说什么话、做什么事的都有,但绝大多都是为自己逃命,这也怪不得他们,生死存亡之际,人最关心得大抵是自己,况且他们都不知那些暗器从何来,埋藏于心底的未知、恐惧,人总是习惯于趋利避害。
呵,果然来了。某人眼眸微眯,变得狭长。
“将士们,战斗吧!”
如他所料,敌人忍不住动了,钟麟自不会客气,便听他一声令下,埋伏于城墙的弓箭手站起来了,在围观最前排的所谓普通百姓此刻也展露了他们真面目,外层薄薄麻衣一碎裂,里头的黑甲和腰别的佩刀便显现出来。
在场甲士,何止三百人和弓箭手?一刹那便长到千计。
而真正乱了套的围观民众也由李化文事先安排好的相关人员紧急、迅速疏散,确保伤亡减到最小。
离城门近的家家户户见状不敢再看热闹,赶忙门窗掩闭躲祸。霎那间,朗朗青天之下,似乎只剩了天道盟这三十五人和楚廷千余人马。
“放箭,注意自己人。”
钟麟冷眼看向城下的乱成一团,再下决意,凸显杀伐果断,手一挥,城墙上的百余弓箭手齐齐弯弓、搭箭,而后又“刷”声大作、百箭连发。
他们皆为李化文从军中精选,瞄准、开工瞬间完成,精准度高、劲头大,三十五人于是又得对付面前甲兵,又得应付墙上弓箭,颇为掣肘。
“再发。”
一发没多久,钟麟三度下令,很快又百箭齐射。
人海战术——他早就想好的应付这些人的举策。百里挑一的武功高手,他没时间也没精力找同样的人与他们相对,那就大军开拔,直接凭兵力、人数优势压倒他们,简单、粗暴。
他是皇帝,他有这资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