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跟上、快跟上!还有三圈,只有三圈。”
长跑练耐性、体能,必不可少。因而每日第一项便是绕山跑,不过与最初不同,所费时间还是一样,但圈数由十圈增到十五圈,负重也由零斤增到了二十斤。感叹人到底是有着无尽潜能,当初不负重、不加圈跑下来了,如今负重加圈也同样跑下。
“凝菲,你还行吗?累吗?”
“无碍,我修习内劲功法,用巧不莽。想来长官也不觉得这十多圈有什么吧?”
若仍说不同,那最大的不同便是多了一人——姬凝菲,自那****偶然来访发觉有人潜伏但并未被人发现时,便以男装、易容相伴钟麟左右,说是这段时日为皇帝安全着想。钟麟自然乐得如此,什么也不说由她去了。
“对,哈,原来内力还有这样妙用。”听她一说,钟麟恍然大悟,一直觉得莫名怪异,经姬凝菲一点才算通透。
跟着练拳,练拳后军姿,军姿再后队列。
凡种种,新兵做、钟麟做,姬凝菲也跟着做。钟麟时不时会看向她,见她只认真,并无半分异色,明明身为国师、明明是女子,却不自恃位高,和他们这些男子一般。多好的姑娘,钟麟更爱慕、喜欢了。
…………
“姬贤弟,来。”
饭点紧跟队列,姬凝菲随同第一天时,钟麟怕她吃不惯军营里的粗糙饭食,特让人快马加鞭去赵德府上命赵德让宫里御厨准备份好的送来。未曾想姬凝菲拒绝了,和他们一起吃大锅煮,不见丝毫不悦,也不浪费,看上去和他们吃的一样的香。
“多谢长官。”姬凝菲双手接过,而后不多言,静静等着,饶是易容后她也仍自带拒人功能。
“来,你们也盛、也盛。”钟麟又给自己盛了碗,便热情招呼那二十个兵盛。大家当即你一瓢我一瓢纷纷盛得满满当当,这才开始用饭。
“军营里的伙食还习惯吗?”吃饭闲聊,正是了解情况、增进感情的好时机。又因五十口锅,钟麟并不固定,日日来回用饭,所以有些问题,他每天都会问一遍。
“习惯、习惯,军营里的伙食老好了!又好吃又能填饱!”说话的大汉,钟麟认得,和“狗蛋”一类人物、性情相似,名字也类似,唤“狗剩”。
“对对,我们之前在家都没吃这么好过!”有人附和道。
“晚上睡得可还安稳?”钟麟又笑问。
“安稳,可不安稳!但就是虫子多,叮咬的厉害,不过咱睡着了,就没感觉了。”又一兵士回道。
钟麟看他说得憨厚,大笑了几声,重重拍了拍他肩膀:“等以后战场上杀敌立功,就不用住野外了。”
“对对。”大兵士听他说罢,连连点头应下。
其他人便纷纷也笑了起来,本来听他一说,皆有同感,这下再看那兵士憨蠢模样,一个两个都忍不住了。虽有钟麟在场,他们依然笑得开怀,相处这些日,他们知道皇上人尤其好,休息时和他们一起嘻哈,丝毫不在意他们下等人的身份,把他们当人看。
因而一千号人,都对他们这位年轻的皇上充满爱戴。心道以后谁再敢说皇上不好,他们必第一个弄死他!
而向来高冷的国师姬凝菲,也对刚刚一幕不禁莞尔,跟这些兵呆一起、跟他……呆一起,见到了很多她平时见不到的东西。
“训练也有一段时日了,有什么话想对我说,通通说出来,无妨。”眼看着碗快见底、吃饭时间也没剩多少,钟麟又温声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我来、我来!”
“诶~,王二,我先要说的、我先来!”
……
这一问打开了话茬,那些兵士纷纷逗闹了起来,钟麟忙止住他们,让他们一个一个来。
“咳,”这人还清了清嗓子,才道,“我就是粗人一个,长官这些法子,我以前听都没听过。但可别说,还真有效!这段日子下来,我感觉我浑身充满干劲,恨不得现在就上场杀敌去!为我自己是大楚的兵而自豪!”
“好、好。”钟麟瞧他说的真挚,大为感动,“以后会有机会的,记住今天的话,我希望到时看到嘉奖名单上有你的名字。”
“我,我到时一定会奋力杀敌的!”那兵士被这样一说,深受鼓舞,立即军姿站好,严肃回道。
“俺了、俺了,”另一兵士开始说道,他嗓门粗、音量倍大,“俺娘说,皇上免了杂税,还把修宫殿的那些人遣回,每人还给三两银子,我爹就是那些人里一个。以前被那些大官家里占去的土地也给退回来了,还给分了稻种。娘说,这是个难得的好皇上!所以,上街时听到朝廷征兵,俺娘就让俺来了,说是男儿要为国家效劳,俺想想也对,就来了。”
“对对,我们也是、我们也是。”其他的兵立即点头附和。
钟麟瞧他们说的认真,神情极尽真诚、不似作伪,亦是大为震撼、感动莫名。这些人都是穷苦出身、纯厚善良,再朴实不过,只要对他们好一点,他们就会万分感激、为你卖命拼搏,实在是忠厚、忠厚。
侧过头,深视姬凝菲几眼,却瞧见佳人也正看向他,眼神交流之意,彼此都心领神会。然当着众人面,钟麟不便有过多表示,遂只笑笑,笑得柔情。
…………
午饭过后,是一个时辰的午休时间,睡眠很重要,午休必不可少,待到一众新兵入到帐里,钟麟自不会睡,便带着姬凝菲走上段来到个青草茵茵之地——几天前他无意中策马来过这,自此记在心里,没想到今日派上了用场。
无人打扰、二人独处,又不是宫里会觉得不安逸。兼这青草长得茂盛,满目绿意、甚是喜人,天又不过分朗照,正巧又有阵微风吹起,人清凉、草飘扬,好不惬意。天时地利人和皆已齐备,实在是个再好不过的时机了。
“咳,今天天气不错。”钟麟先开口,眼睛瞟了眼身侧佳人,一向善说的他突然不知说什么了。
“嗯。”一个字,首轻颔,姬凝菲回得淡漠,她其实是想笑的,但还是屏住没笑。只因他做法、模样实在可爱,来这用意她焉能不懂?但也不怕,有些人有心没胆,况且她武功在他之上,更不用怕了。
“咳,你看,我都忘了,光站着、还没坐。”钟麟继续开口,心跳地飞快、脸绯红,竟然开始解自己用来系衣的带子。
这下,姬凝菲诧异了,她盯着钟麟,暗暗做下准备,只待他一有什么不该有的举动便出手制止。
“别紧张,我是怕地上脏,所以把外衣脱下来垫着。凝菲,你坐、我也坐。”
怎道钟麟只是解开带子,把外衣脱下、铺在地上,紧接着,又立即将带子系好,而后坐下,看了看姬凝菲,笑道。手一拍旁边,示意她也坐下。
某人这才放下戒备,做在铺着的衣服上,本是该高兴的,可她心里,竟不知怎的,惆怅,对,是惆怅。
“自那****我战场初见,一晃,已过了数月,”经过最初的激动、兴奋,钟麟现已慢慢平静下来,他看着前方,一腿曲、一腿弯,一手搭着曲腿,一手放在衣上,徐徐开口,就像在说个故事,“呵,时间消逝得如此之快,一眨眼,我经历了这么多,从一个不谋世事的学生变成了一国的最高执政者,人生际遇难料,我偶尔,还是会难以相信。”
“你做的很好,你会成为一个伟大的国君。”姬凝菲静静听他叙说,也会应自己内心做出应答。
“可我不后悔”钟麟忽又轻笑一声,长呼一口气,又道,“遇见你,遇见菁菡,遇见耿老元帅、常将军,遇见了很多很多,也经历了很多。我对你的心意,从未变过,我知道你懂,对我亦非无情。虽不知为何,你始终不愿答应,可我愿等,我不喜强迫,尤其是对自己珍视的人,我期待你对我敞开心扉那天。”
钟麟说得很柔,情意深重,转而一顿,偏过头对着姬凝菲凝视,笑了,声更柔更绵:“凝菲,我愿为你、为自己,为楚国众生奋斗,答应我,等一切都已安定,给我一个机会。”
他话落,动情轻握上姬凝菲一手,小心捏在自己手心,离得近了些,又道,“知道那些新兵私下怎么说吗?他们都感觉到新来的小兄弟在我这位长官皇上心中份量之重、位置之高。说我登基五年尚未有子嗣,后宫之中妃子又少,猜测他们英明神武的皇帝是不是有断袖之癖?”
“那人若是你,”钟麟笑了,前仰凑到姬凝菲耳旁,轻道,“即便断袖,我也愿。”
……风轻拂,吹到了姬凝菲心底。
………………
北齐都城靖全,齐昭帝韩兴正与几位近臣密谋。
“皇上,既然长公主殿下来信说国师在南楚,我们理应派人追回。我堂堂大齐国师,怎能久呆在南楚!”一臣子躬身禀道。
“臣附议。”
“臣附议。”
“臣以为,即便要追回,该证据确凿才是,免得楚皇不应,反坏了两国邦交。臣想若是直接用长公主殿下的来信,恐暴露了长公主,对公主不利。”又一臣子禀道。
“曹大人、王大人说得有理,”韩兴沉吟,踱了几步,龙袖长舞一扬、直指殿外,咬牙切齿道,“然朕大齐国师决不能久居南楚!曹森、王启,朕命你二人为钦差大臣,即刻前往南楚,追回国师尹玥。”
“臣接旨。”两人异口同声、跪下接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