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给我好好做、使劲做!手要直、要用力,腰要有韧劲!谁要敢偷懒、省力,就别怪我无情……”
一千人,五十组,七百个俯卧撑,九百个仰卧起坐,午休过后便是这项。
钟麟在那片宽阔的场地来回走动、前后左右巡视,拉开嗓子大喊,目光如鹰一样尖利,谁做得不标准抑或偷懒,他会结结实实给踹上一脚,休息时一起玩闹,可该干正事时他就会毫不留情。
“快点,都给我做快点!没吃饭吗!瞧你们那样,连娘们都不如……”
鞭策的话语不断传来,汗如雨下,那些个新兵蛋子咬牙坚持,即使已面红耳赤,“呼呼”喉咙和鼻腔就像快起火一般,双眼发直,两臂沉重、发烫……
做好俯卧撑,立即又得做仰卧起坐,两项都做好,和队友互换……
待到一千号人全部完毕,修整片刻,喝水、坐下歇息,没多久长官一声令下,立即又得整队,开始队列。
“起步~走!”
踏踏!
“跑步~走!”
轰轰!
“正步~走!”
啪啪!
……
所有的口令,钟麟一人喝下,姬凝菲和两位教习师父则在一旁站着。初时他还会走在前面,给他们指引,现在只需站在一旁,看他们走步、跑动。
且看他们态度认真、神情坚毅、步伐一致、表现肃杀,走跑时荡起遍地尘埃,可惜鞋不行,声音不够干脆。但那些都是虚的,战场上看的是实打实的战斗力。
已经不错了,钟麟暗道,他虽很少口头说过赞扬,心里却极为满意。尽管时间尚不长,他要的是这些兵的精气神、身为军人的荣誉感!而他们已经让他看到了这些。
……
“哈”“嘿”“哼”
一拳、一肘、一劈、一砍……使力大、用劲强,耿继忠送来的是军中两个上好的教习师父,所教格斗、短兵皆是由血泪经验而来——战场上最实用的招式,不掺杂分毫花拳绣腿。
“听师父的话,好好练!训练时多流一滴汗,战场上少流一滴血!将士们,我大楚黎民百姓的安全重在你们!你们肩上的担子,比你们想像得要重!”
钟麟大呼,气势长虹,看那些将士一肘顶上,齐声声喊上一声“杀!”。
“杀!!杀!!!”
铁戈刷刷由左横右,又下而上,好不威劲!千人阵仗,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只要有心,人数不是问题。
两个教习师父瞧新兵学得认真、用心,又当着皇帝的面,自是倾囊而授。
约莫半个时辰,天色已不再那般明透,从今日起,钟麟在单人练习后加了实战训练,毕竟练得再好都不如真刀真枪干上几架,战场上看的,可不是花把式。
实战分两种,钟麟说到规则:“一是两人一组单打独斗;一是二十人一对、十人一组,两组混斗。武器通通由铁戈换为木戈,戈头沾红砂,划到或刺到关键部位便会有红砂做印记,只待一方全数战死才算完结。”
打斗耗时最长,从不再明透到天色昏昏,其间约莫两个时辰。
只听得喊声大作,钟麟和姬凝菲飞跃到树上一望,下头已然乱成一团,木戈缠斗、拳脚相争,就算撂倒在地,只要没被红砂标记就还算有战力。
“我去你他丫的!”
“xx,别怪我废了你!”
“娘乃的,对面十个,过来吧。”
……
各种声音交织缠绕,一道压一道,都是青年小伙,正值年轻气盛,谁肯服谁、谁肯让谁?一时罔顾昔日情谊,一个个大打出手,不过因是木戈,未有伤亡,最多也就是鼻青脸肿、头破血流。
待到良久,他们打完,没几个完好之身,钟麟走到他们跟前,瞅他们个个耷头耷脑,便运上内力,使声音嘹亮:
“现在,是尔等自己人和自己人打,就一个个这幅模样。待到哪日真正上了战场,刀枪无眼,比这个残酷千倍、万倍,尔等要有准备,我,非跟尔等儿戏!若是不能变强,就只能在战场上丧命!届时,尔等一家老小又该依靠谁!既然参了军、当了兵,就该有誓死为国之抱负!我要尔等宁死不屈、坚抗不休!不有辱我大楚男儿的身份活着!”
掷地有声,铿锵有力。钟麟话完,有些人眼眶便红了,并不是他说的多好,只是应上这一幕,十分有感染力。于是纷纷军姿站的标正,头抬起、眼看前。
钟麟很满意,然时候不早,他和姬凝菲该返宫,军营夜间管理便吩咐两个教习军官和“狗蛋”“狗剩”四人主持,他自己则和姬凝菲到了栓马之地。
只是,本是两匹马,一匹枣红、一匹纯白,现一看,纯白的那匹去无影踪,只剩枣红的,踏踏蹄子,悠闲地吃上几根青草。
“那些人怎么看的,怎么把凝菲你的马弄丢了!”
不待姬凝菲开口,钟麟破口怒上几句,他心里清楚、故作糊涂、佯装大怒,作势就要唤人来。
“皇上息怒,”姬凝菲却淡然应上,“既是忙着训练,看丢马就不怪他们。臣虽不知,栓得好好的马怎会自己无故跑掉,但眼下天色已晚,请皇上恕臣斗胆,与皇上共骑。”她话完,瞥了眼钟麟,看得他心虚。
腋下便有冷汗,面子上也些许挂不住,果然以她的聪慧一眼就看出那马是他命人暗中放掉的吗?瞥他一眼,是警告吗?钟麟不自觉搓了搓鼻子,忽而又正视对上某人,手一展,笑道:“朕乐意至极,那就请国师大人先上马吧。”
“水至清则无鱼,人至贱则无敌”这脸皮,有时真得厚点,看出就看出,他“包藏祸心”也不是一两天了。
…………
晃晃悠悠、晃晃悠悠,往日钟麟都是驱马快骑,今日却是丝毫不急,慢慢腾腾、慢慢腾腾。
“圣上可否骑快点。”
姬凝菲做前,钟麟在后,双手拉着辔头、护着她,等同于把她圈在怀里。本来只是想玩玩闹闹、逗逗他,现在看来,是她被逗了吗?某人有些后悔了,那日“共享生命之术式”成后,她便与他心脉相连,能感他心中所感。
就如此时,她能体察到他心跳之快、动作之僵,她其实也很紧张,但努力克制,不让自己有所表现,免得被他感觉出来。
“这马带着我们两人,实在劳累,朕爱惜它。反正也不急,凝菲不如与朕一路悠悠入宫。”
骑快点?开玩笑!钟麟自然是想也不想拒绝了,良辰美景、佳人在怀,这样的好事可一不可二。下次还能那么轻易地把她马放掉了,有些招数用不了第二遍。
“此处离帝宫不远,就是加快速度,也不会伤害这马多少。”姬凝菲不依,她话语间,明显可闻些许急促。
“不行,”钟麟仍旧有一下没一下得拍着马肚,认识久了,他也有点放肆了,“朕为万民之主,亦疼惜天下生灵,国师大人放宽心,莫急。就如你说已没多远,很快不就到了?”
他话落,马背上向前移了几分,更贴近姬凝菲、圈紧她,而后凑到她耳边,沙哑调侃,鼻息厚重喷到她耳中、颈间:“朕亦疼惜国师,国师坐得如此端正,不累吗?朕便想着上前,国师靠着朕,会不会就不疲惫了?”
“你~”说了一个字,可怜的国师大人就再难继续,不知为何,她人竟渐渐瘫软、椅着钟麟,难动半分。
“哈哈哈哈,驾~驾!”
某人这才开怀,却也知见好就收,当即加快速度往帝宫奔去。
…………
明月冉冉升起,夜空繁星璀璨,斑斑点点散落在半月四周。轻纱般的云霭在空中漂浮不定,这的人还有许多未知,钟麟自是知道繁多,但或许在其他人眼中那高云之上隐藏着殿阁宫阙的飘渺仙境也不一定,远方的天空与大地相连,似已天地合一。
深夜无心睡眠,一为激动,一为忧怅,一曲《美丽的神话》再度吹起,醇厚波远,钟麟奏着,心思起伏。吃着碗里的、想着锅里的,男人的德行大抵如此,钟麟自问也不能免俗。
和凝菲有了实质进展,可也仍挂恋不知影踪的菁菡。钟麟不免,自嘲一笑,不过这一生,若能与她二人相伴,也算完满。
“你这曲子挺好听的,没想到你还会些曲艺。”
平地起波澜,一句突兀话语,一道人影闪现,一下跃到钟麟身前。
“你是谁!”钟麟自然警觉,皇宫大内有谁敢在他面前放肆!待到月光映人,才又一声惊呼,“是你!”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那日街上救下、做了皇后婢女的美貌少女尹新玥。
“你到底是谁!”
到了这步,钟麟焉能不知眼前女子怕是不像他想的那般简单,遂冷下脸、眼神灼灼盯着她,暗暗运劲,只待来人一有不对就即刻出手。
“我是谁你暂且不必知道,”尹玥竖起跟手指,左右动了动,随后双手背后,状似老气横秋,
“听你萧音,你有心事?怕是有思念之人吧。
我能帮你找到她。”
“我能帮你找到她”轻飘飘一句,却重重砸在了钟麟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