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说这是一张怎样的面容?钟麟已经彻底失了语言表诉能力。不论是名震四国的皇后韩苏颖,还是风华绝代的女刺客柳菁菡,都无法与眼前人媲美,那日战场朦胧间看到的美,今日清清楚楚地展现在了他面前。
如梦似幻,如此不真切,是仙女吗?也只有九天仙女落凡尘才能美到如此程度吧?
不禁有些苦涩,毕竟他已经说了,不再痴缠于她,但此番救他的大恩他却不能不记,千言万语绕在心头终只化为两字:
“多谢”钟麟道。
“为陛下效力,是臣之本份。不敢应‘多谢’两字。”姬凝菲醒后发现自己躺在钟麟怀里,很镇定、自然地站起身,这会回话,也仍旧往日淡默模样。
“咳,”钟麟轻咳了一声,不禁意红了脸,眼睛放到别处,恰巧错开,心虚不敢对上,“你的面纱掉了,我想,你还是带上吧。你……极致美丽,等会我要召见臣子,我怕他们会惊异于你的美而误了大事。”
还是这么没用!钟麟话完就暗暗恼自己,在她面前,他似乎永远这么和气,硬气不起来,即便上次反应,也是在极端愤怒、伤心的情况下做出。但……算了,谁让她又救了他,说到底她没什么错,她也毕竟是他最无法割舍的初恋。
“面纱掉了?”姬凝菲经他一说才注意到,却很淡定地手伸进衣物里又拿出一面,“许是救陛下时间急迫,路上掉了,不碍事。”
“啊?哦,嗯。”原来她还随身带着?钟麟哭笑不得,他还想着要不要拿绢巾给她遮一下,结果人家压根不需要。
“皇上如今已平安醒来,若无他事吩咐,臣就先行告退了。”姬凝菲又开始自请逐令。
由是钟麟渐渐火热的心被她这一说又冷了下去,笑意、涩意退去,随即冷静下来。是了,现在不是沉浸于儿女情长的时候,敌人终于动手了,他得抓住机会一举擒灭奸党才行!
遂问姬凝菲:“国师,朕等会召见臣子,你可有办法制造一种消音结界,让外界听不到里头动静?”
可还不待人答话,钟麟又竖手止住了她,自顾自道:“不成,朕把人召进来,却没一点动静,这样只会更可疑,罢了,看来朕还得用老办法。”
话落,他又看向姬凝菲,真诚恳切道:“凝菲,你先留下,我的锄奸计划已到收网阶段,我想或许什么时候还需要你帮忙,拜托了。”
“锄奸计划?”姬凝菲不解,也没多问,只立即道了声“好”,轻点了点头,不再多说。
“云贵,给朕滚进来!”对姬凝菲好言好语,对其他人就不如此了,钟麟大声向外叫喊道。
“奴臣参见皇上,皇上没事就好、没事~”他声一落,外头云贵立即进来,谄媚笑着,极尽讨好。
“把赵德给朕找来!”钟麟虎着脸、没点好语气,没等云贵说完就止住了他,挥挥手让他快去。
云贵得令,面上不敢有丝毫怨意,忙跑去寻赵德。钟麟则走到案前,盘膝坐下,先研磨润笔、做好准备。
……
“微臣赵德参见皇上!”
须臾,云贵领人进来。披铠戴盔,赵德迈步稳健,脸色正经凝重,来到殿内单膝跪下参拜。
“云贵你下去吧,”钟麟仍旧冷脸吩咐,“把门带上。”
“是,皇上。奴臣告退。”躬着腰、猫着步,无比谦卑,云贵垂着头,眼睛骨碌直转,脑子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殿内遂只剩钟、姬、赵三人。
“朕中毒一事你可知晓?”钟麟阴下脸、沉声询问。
“回皇上,微臣已命人在查,皇上中毒一事应是御膳房一厨子所为,但那厨子已畏罪自杀,那厨子家人也不知去处。”赵德抱拳禀道。
厨子?畏罪自杀?不知去处?呵,莫不杀人灭口?钟麟冷笑,暂不说话,招了招手,赵德会意,几步走到案前,钟麟已将他真实要说的话写好在巾上,嘴上却换了另一种说法,佯装大怒道:
“畏罪自杀,不知去处?赵德,你好大的本事!他没自杀、他家人在时,你去哪了!朕这次差点死了,你却只告诉朕这么个消息,你是对朕有意见,还是太无能!”
“微臣惶恐,微臣无能、微臣无能!”赵德凄声道,表现得十足恐慌,在绢巾上写下“臣得令”三字后,还真跪地,“咚咚咚”磕了好多个响头。
“起来,朕再给你三天,只给你三天!三天后你搞不定,就给朕提头来见!滚!”
钟麟阴狠狠沉道,大发雷霆之怒,“啪,轰~”是竹章被重重抛地引起的响动。
“微臣得令,微臣得令。”赵德急声应道,赶忙退下。
钟麟则在他退后侧看案上二人对话绢巾,唇角上扬,一抹寒意森森的笑挂在嘴边。
两种方案,他写的很清楚。第一种,即便那厨子已死,伪造罪状证词,他不过只需寻个由头,将矛头指向项天佑和孙高辉,把他们府里翻个天翻地覆,他不信找不出最终罪状定他们罪!
再度生死,才察觉一直以来是他太温和,他忘了,他是皇帝,是至高无上、说一不二的皇帝!现在敌人已然动手,他就不需再藏藏掩掩了。
第二种,就是项天佑和孙高辉惊慌失措,用上赵德行逼宫政变,若是真那样,他就能名正言顺将他们一网打尽、一举击破,昭告天下亦能臣服四海。
如果可以,钟麟还是希望行的是第二种方案,毕竟第一种多少冒险、牵强,不如第二种稳妥、自然。
“云贵,再把耿继忠、常胜给朕找来!”钟麟又呼道。
…………
“臣耿继忠(常胜),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钟麟令后没过多久,老将耿继忠、小将常胜一齐赶来,宦官云贵则还被他赶到殿外,门仍旧合着。
“耿老元帅、常将军快请起、请起,朕与二位卿家好久未见,甚是想念。”钟麟温声笑道。
“老臣听闻皇上中毒,也很担心挂念,皇上龙体可还安康?”耿继忠抱拳,老实人的担忧挂在脸上,分毫不假。
“臣亦然”常胜亦抱拳朗声道,“若再不得皇上召见,耿老元帅与臣就打算一齐进宫面圣了。”
“好好,朕已无事,是国师救了朕。二位大人的忠心朕已知晓,能有你们这样的臣子,是朕之大幸啊!”钟麟大笑,起身走到他们身前,把两面绢巾递给他们,一面是他之前和赵德的对话,另一面则是他给他们的任务。
“边疆一行后,朕颇为信任二位卿家。此次朕中毒一事,宫内已交给赵德细查,宫外朕想命你二人查探,一定要找出胆敢谋害朕的真凶!”
钟麟开口,在耿常二人看绢巾上的字时对外加以掩饰。不多时,他二人看完,互对一眼,都能看到对方眼中的热血、激情,也都知道互相是因何事如此激动,概以皇上雄才大略,无声无息间便制定了除去奸党的计划,而他二人更是有幸参与这计划之中,实是为国效力、光宗耀祖!
便一齐跪下,齐声应命:“臣等受令,定竭尽全力、赴汤蹈火,不复皇上重托!”
“好好,起来、起来,二位卿家先下去吧,朕也该好好休息了。”
“是,皇上!老臣耿继忠(臣常胜)告退。”
…………
洛安,武仁王府,项天佑接到了宫里传来的最新消息——项天择没死!他好不容易得来的天下第一奇毒“夺步断魂散”竟然没起作用?!
“可恶!”年轻的武仁王心中的恼怒可想而知,他猛一用力,真气把一张上好的木几震得粉碎!
“混蛋,就这样都没死!看来,必须得用最后办法了吗?”项天佑浑身散着戾气,满脸不善,阴狭的眸子看向东方杰——他最信任的谋士,他在向他求计。
“事到如今,寡人已无路可退。东方先生,你以为现在寡人当如何。”
“回大王,‘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由来‘富贵险中求’,现在该是最后一搏之际了!”东方杰长揖回道,
“联合赵德,逼宫!等大王将项天择取而代之,当假借项天择之令,召耿继忠、常胜二人进宫,若他们愿归顺大王,便可暂饶他们一命,;若他们不愿,则就地格杀,以除后患!届时再除去他二人在军中的心腹,以大王心腹接替。最后,将项天择十大罪状告知天下,拖言先祖传梦,为大楚江山社稷,命王爷即大位以振乾纲!到时夺位就名正言顺,大王就可将楚之基业传至子孙后代了!”
“好!”项天佑听得激动,突得站起,大挥衣袖,万丈豪气尽在其间,哈哈大笑了几声,才阴声暗道,“寡人忍了这么多年!如今终于将看到成功!好哥哥~,寡人与你,究竟将鹿死谁手~,就让咱们拭目以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