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良,你得答应我,从现在开始我们讲好了,一切开销由我包了,你那点工资我还不知道?我想吃烤鸭,就到“全聚德”吧,怎么样?”冼惠明真诚地说。
魏国良笑道:“知我者惠明也!我也就不客气了,由着你撮遍京城,我也好跟着沾点儿光。”
两人要了个包间。
冼惠明让魏国良点菜。
菜上来了,服务小姐细声介绍着烤鸭的吃法,服务倒是周到得很,只是让冼惠明觉得自己像土包子进城。
魏国良先举了杯说:“我们什么都不用说了,干了这杯吧!”
随后,无非是杯盏往来,谈笑开始,毕竟是老同学,酒喝得也不用霸蛮,两人大都随意,很是酣畅。
冼惠明问魏国良:“国良,上次只是听你说同柳丹最后还是离婚了,苏白在场我也不便细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魏国良平时不抽烟,这时他伸手从冼惠明的烟盒中拿出一支烟,冼惠明替他点着。
他浅浅地吸了一口:“一言难尽啊!惠明,我们都是老同学了,柳丹你也了解,大家在一起到底五年了,她不像你的肖雨寒,是你的小尾巴。柳丹独立性非常强,婚后应该说我们的感情还是蛮好的。”
“是啊,柳丹比肖雨寒个性强,独立意识在我们班的女生中算是数得着的。不过应该说你们俩感情基础不比我和肖雨寒差。”冼惠明颇为感慨。
“可能就是个性的缘故吧!”魏国良说,“在我们长达五年的分居期间,我动用了多少关系想尽办法将她调入北京,而且全都是不错的单位。至少,不比东江电视台差吧!惠明你评评看,有央视、广播学院、新闻总署、出版局等等单位,我全都给她搞定了。可她总是说,北京这个地方文化浪人太多了,有才气的人也不少,没她不少,有她不多,死活不肯离开东江电视台。”
冼惠明插话:“柳丹的想法,我倒是觉得有一定道理的。你想啊,她在东江是电视台的台柱子,可如果到了北京呢?在这样一个运气和机遇不太多的城市里,就是要混个脸熟,也不容易啊!”
魏国良喝了口酒:“对,我也理解,所以我并没有责怪她啊,我尊重她的独立性,总可以了吧?我当时想,我们就这样相安无事的,过下去也就算了,可是,在我要调离新华社到国务院政策研究室的这件事情上,她却不依不饶地坚决反对。”
冼惠明问:“为什么?”
魏国良说:“惠明,你真的想象不到,柳丹当时向我讲了一大堆。我在那时候听了觉得全是匪夷所思的谬论,但是,现在看来,有些也不无道理。可能是女人特有的第六感吧!柳丹当时说,她原本就不喜欢皇都的文化氛围,认为它唯我独尊,傲视天下,自以为是,优哉悠哉,仰慕往古,像兵马俑可敬不可亲。以前,我在新华社为了谋生,搞搞通稿也就罢了,现在转而要变成小官僚、小京吏,她实在不能接受,一个成天在官场中仰头望着至高无上的权杖,手中握着那一点点可怜的权柄,说话不露声色,喜怒要看上级脸色的丈夫睡在身边。”
冼惠明笑道:“那柳丹要你怎么样?”
“怎么样?”魏国良摇摇头,“她向我下了最后的‘哀的美敦书’。要么调回东江,要么去做我的小官僚、小京吏,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让我选择。”
魏国良有些激动:“惠明,你说我当时有什么选择?也就只能……”
冼惠明意味深长地点着头:“看来其他原因都不是压垮你们婚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而最为关键的起着决定性作用的,最终导致你们婚姻解体的,是长期的分居两地啊!距离产生美,这一概念也是有极限和前提的。像你和柳丹大学一毕业,就两地分居,一个在北京,一个在东江,两个人的距离达三千公里,分居时间长达十年,我看出现这种结果,也只是个时间问题。”
魏国良听了冼惠明这样说,略感欣慰:“惠明,到底是老同学,理解啊!有不少议论对我是很负面的。讲我高升了,嫌弃结发之妻的有之;说我在京城巴结权贵,攀龙附凤的有之。多了去了。现在想想,真是的。既然,逃无可逃,伸又嫌长,缩又畏短,不伸不缩,由他去!奈我何!”
冼惠明笑道:“那你可要记住啊,无棱无角,始得永恒,心猿意马,焉得久远。”
魏国良叹道:“官场上人家想整你,没事也可能会给你弄个事,要是真有事,就是砧板上的肉,横切竖切都由人家了。所以,惠明,我这几年,可是小心翼翼地在做个好官啊!贪些小利,最后弄得个身败名裂,不值得啊!硬是想挣钱的话,像你一样,就别在官场混,有本事自己去干挣钱的事。又想当官风风光光,又想把腰包弄得鼓鼓的,世界上哪有这种好事?”
“我理解,好坏我也在官场上混过几年,我们还是做好自己的事,求得个心安理得罢了。”冼惠明点上一支烟深深地吸了一口,“那柳丹现在怎么样?还一个人?”
魏国良说:“她现在好像已经是东江电视台《经济频道》的大拿了吧,混得还不错,在东江电视观众中有着极高的号召力啊!婚姻方面应该还是一个人。可是,情感方面就不清楚啦!”
冼惠明笑道:“你怎么还酸溜溜的?心里还放不下柳丹,是吧?怪不得,现在还过着王老五的日子。”
魏国良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你想,我和柳丹从大学就开始恋爱了,应该说是知根知底了吧,最后还不是现在这样的结果。累啦!”
魏国良无奈地摇了摇头:“等老了,到时候再考虑找个伴吧!别光说我了,你呢?肖雨寒现在到底怎么样?”
冼惠明看着嘴里吐出的浓浓烟雾:“她去美国以后,我就再没她的任何音讯了,她对我来讲就像一个谜一样,被浓浓的烟雾包裹着,慢慢散尽。”
魏国良问:“那你就没想办法打听过?”
冼惠明双手一摊:“向谁打听?雨寒离开后,她连最好的朋友,送她到机场去的乔雅,也不曾联系过。你要知道,我是在她杳无音讯,彻底绝望的时候才去的南株。”
“乔雅?乔雅是谁啊?以前好像没听说过,肖雨寒还有这么个朋友?”魏国良好奇地问。
“哦,她是我在东江团市委的时候,我的一个同事的太太。”冼惠明说。
“惠明啊,可真巧,你不提东江团市委我还想不起来了。你在东江的顶头上司——田宏,现在你猜她调到哪里了?前年,她调到统战部,负责政协口子的工作。她知道我们是大学同学,你在一九八八年的那一段情况还是她告诉我的呢!不过,你离开东江以后的情况,她好像一点都不知道。怎么样,这次要不要见见?”魏国良说。
冼惠明表情很平淡:“再说吧,不过田宏还算是个不错的领导,看时间安排吧!你和她有工作往来?”
“她负责政协口子,经常来找伯公讨教一些过去老人的情况,所以,一来二去的就比较熟悉了。她至今对你的评价还不错,只是觉得可惜了!”魏国良喋喋地说着。
“没什么可惜的。”冼惠明显得很平静,“要讲遗憾的话,我只是觉得在处理对待肖雨寒的问题上,对雨寒有些内疚。唉,只怪自己当时太年轻,还不懂什么是爱情啊!”
魏国良深有同感地说:“是啊!柳丹、肖雨寒应该都是才貌兼备、出类拔萃的女人,为什么我们两个都没有实实在在地把握住呢?”
冼惠明苦笑道:“缘分不够吧!”
魏国良点点头:“也只能这样想了。惠明,不过你还算幸运,于亚菲比起肖雨寒,从各方面情况看一点儿也不逊色啊,你今后对人家于小姐,怎么个打算?别是利用人家有雄厚的财力吧?”
冼惠明把于亚菲的情况大略的向魏国良说了一下。
他沉吟片刻,认真地说:“我是不想让于亚菲成为第二个肖雨寒的。再说,于亚菲确实对我不错,也可说是我的‘恩婆’吧,我会珍惜这份感情的。”
不知不觉中,时间已过了四个小时,两人已喝了八分醉。
魏国良勉强还能将车慢慢开回钓鱼台国宾馆的六号楼。
魏国良本来想略坐片刻,陪冼惠明喝一会儿茶。
冼惠明说:“老同学之间,就不要装腔作势了。这里有这么多房间,你就不要走了。我们互不干扰,好好休息!”
魏国良也就不再推辞:“那好吧,我们就各自休息,反正这两天有的是聊天时间。”
说罢,两人各自进了卧室。
这里的单间卧室有好几处,每间卧室都配有宽大的卫生间,装有冲浪浴池,所有的设备都是一流的。
冼惠明匆匆洗了个澡,可能是由于一天旅途奔波,再加上酒精的作用吧,他给于亚菲通了个电话,道了声晚安后,就进入了梦乡。
几年来,未曾出现在梦境里的肖雨寒,今晚,蓦然地出现在冼惠明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