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她自己的购物城和“泛亚”酒店项目上马后,繁杂琐碎的事情层出不穷,虽然大都是于亚菲本人在打理,但是,她愈加地感觉离不开冼惠明,更加依赖冼惠明。只有冼惠明在她身边,她才踏实,才有信心,才能坚持。现在是工程进展的关键时刻,冷不丁的冼惠明明天就要去北京,于亚菲就像突然失去了精神支柱。
冼惠明在决定去北京之前,就早已经料到于亚菲的反应了。
他轻轻地抱住于亚菲:“亚菲,放松一下。我不就去北京几天嘛,我都给你安排好了,你有什么事要办的话,找李婷就可以了。工程上的事,我已经让工程部明天派人到现场,随时处理。一切都会按计划、按步骤进行的,你就放心吧!”
于亚菲轻声说:“你为什么不事先和我说一声?”
“我这不是,不得已吗?好了!好了!别生气了。”冼惠明温和地笑着。
于亚菲低头想想,再抬起头,看看冼惠明:“谁生你气了?我是不放心你一个人去北京处理这么重大的事情。”
冼惠明笑着,拍拍于亚菲的肩膀:“没事,国良作为老同学,毕竟在天子脚下,交友广泛,又是伯公的宠臣,也结识了不少高官,我会有贵人相助的机缘的。”
“好吧,我听你的。那我们就早点休息吧。”
于亚菲听了冼惠明的话,脸上挂着一丝甜蜜的微笑,那微笑是幸福,是满足,又似一株嫩得流水的含羞草。
冼惠明从心底里油然生出了一种强烈的异样感觉,这感觉来自心灵的深处,这感觉是一种本能意志的焦点,他轻轻地将于亚菲抱了起来……
冼惠明下午四点,准时到达北京。
他提着一个简单的行李包,随着普通旅客,从飞机上鱼贯而出。走到了舷梯口,冼惠明看到魏国良站在一辆牌照属军委序列的“甲A……”的林肯车边,在舷梯下向他微微地笑着招手。
冼惠明也微笑着向他招手,心想,国良你也太夸张了吧,至于把车开到舷梯边吗?他并没有加快脚步,仍然从容地不紧不慢地随着人流,倒是他前面的旅客,看到了这一情景都不约而同地回头看着冼惠明,并退向两边主动为他让道。
冼惠明满脸微笑道:“谢谢,麻烦各位了!”
他快步走下舷梯,伸出双手,同魏国良紧紧相握:“国良,劳驾你亲自来接,真不敢当啊!”
魏国良没带司机,亲自为冼惠明打开车门:“您就别客气了,请上车吧!”
冼惠明听着魏国良说话,感觉北京人的“您”字总像加了着重音,而且用的又频繁,觉得有些滑稽。
冼惠明还是十几年前开团代会时,来过北京。当时,只是在会议间隙,走马观花似的参观了些地方,对北京不是很熟。
坐在“甲A”牌照的林肯车上,冼惠明看着车飞驰在机场路上,开口道:“国良,北京我可不熟,你替我随便找个饭店就成,只要出入方便点。”
魏国良笑道:“我的冼总经理,您就甭管了,我都安排好了。”
冼惠明对这次来北京是有诸多期待的。
一方面是为了高速公路立项的事;另一方面,这几年的商场沉浮,成天带着假面具应对着一切,你来我往中也都是尔虞我诈,诡计多端,假仁假义,使冼惠明觉得太累了,虽然身边现在有了一个于亚菲给他带来了不少慰藉,可她毕竟从小接受的不是内陆的传统教育,而是在香港那样一个财阀家族中长大的,受的是东西方混杂的教育,同她的交流还是有一定程度上的障碍的。
而魏国良则不同了,虽然他们之间已有十几年没有联系,可毕竟是知根知底的老同学,大学五年同宿舍上下铺的关系,奠定了他们之间能袒露交流内心的思想基础。上次在南株,虽有见面,但由于时间仓促,而且又没有单独相处的机会,所以,冼惠明很想通过这次北京之行能与魏国良好好感慨一番。
而巧合的就在于此。
孰不知,魏国良这几年的官场生涯,让他深悟官场上是绝无至真至诚的朋友的。上次与冼惠明的南株之晤,激起他内心颇多的涟漪,老同学还是老同学啊,这次冼惠明能来北京找他办事,更激发了他对同学之情的渴望,况且冼惠明现在已经是颇有建树的企业家了,无论经济实力,还是社会地位,较之于自己这样一个司局级干部也毫不逊色。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冼惠明在魏国良心中的学识、魅力与人品。叹人生知己吾和汝,冼惠明是够格的。
车子很快驶到了“钓鱼台”国宾馆门前。
只见魏国良并未减速,执勤的武警战士目光迅捷地扫视了一下车牌,即“咔”的立正,举手敬礼放行。
冼惠明从车窗里看到车子,在一条绿树掩映的小径上七转八弯,在一幢外表并不起眼的小楼前停下。
“到了。”魏国良引领着冼惠明走进小楼。
“这是六号楼,一九七一年七月,基辛格第一次秘密访华时,就下榻在此。”
冼惠明客气道:“太奢侈了吧?”
魏国良说:“哪里啊!只怕你还会觉得,没有现代豪华的五星级大酒店住得舒服呢!你就将就着吧,这里虽说是国宾馆,其实还不如大饭店的总统套房的标准。”
说着两人来到客厅,这幢外表看似普通的小楼,楼外假山玲珑,小径曲折,流水潺潺,有着一个漂亮的大花园,园林布局基本上保持着乾隆时代的原貌。会客厅非常阔绰,除中国式的豪华气氛以外,还加上了当时最摩登的西洋陈设,所有的家具、用具都闪烁着十分耀眼的电镀的光泽,在柔和的灯光照耀下,显得辉煌雅致。
会客厅内殿宽敞明亮,四周摆放着沙发、茶几,一边立着八扇古色古香的红木屏风,把整个会客厅分成了内殿和外殿。屏风上饰有淡淡的图案花纹。装在天花板上的宫灯,射出的明亮柔和的光线,恰到好处地照射在陈设在两壁的瓷瓶和各式显得典雅古朴的奇珍异宝上。著名画家刘海粟的一幅黄山云海中轴之卷,悬挂在中央。门厅里各种花卉的幽香飘散着,使得整个空气中透着清香、幽馨。
冼惠明一边看着黄山云海图,一边说:“那我就入乡随俗了。”
一位端庄大方的女服务员,托着茶盘,将茶杯放在了茶几上,轻轻地说了声:“首长,请用茶。”就规矩而礼貌的退了下去。
冼惠明坐下喝了一口茶,问魏国良:“我住在这里,可以,可不能让你破费,这钱该我自己出。”
“您得了吧,到了北京你得听我的。”魏国良在冼惠明对面坐下,“这里的房价是贵了点,大概十几万吧!但是,我在北京这么多年,还不至于混到要自己出钱来尽老同学之谊吧!我不说你也应该知道,都说官场贪污腐败成风,我可是想贪也不敢贪,至多是凭着在官场这些年积累的关系搞点特权,这点伯公也清楚,你只要不贪不腐,他关键时候还能为你说话打招呼。这不,昨天我把你要来北京找他的情况大致的向他汇报了一下,他听说你是我最好的老同学,为了给我面子——当然这中间也有他自己老人家的想法,我毕竟是他的秘书嘛——就和总参打了招呼,让我把你安排在这里,先住几天,至于高速公路立项的事情,他却没有搭茬。不过,惠明,你放心,我一定会安排你同伯公见面的。”
冼惠明拿起茶几上的听装熊猫香烟抽了一支:“真是不好意思,国良,给你添麻烦了!高速公路立项之事,实在难办也就算了,让你在伯公那里为难,我实在消受不起啊!再说,我这几天还可以去计委有关部门跑跑,看看情况再说吧。”
魏国良说:“见外了,惠明,你这么说真是太见外了。你可千万别自己先去计委打探,这里的奥妙深着呢,还是等过两天我找找机会,再探探伯公他老人家的意思再说吧,你如果先去了,吃了闭门羹后,伯公再过问此事的话,各方面就都被动了。你可要想好啊,等伯公明确表示他不管此事后,我再陪你跑有关部门如何?”
冼惠明点头道:“好吧,就照你说的办。”
“唉,这就对了。”魏国良说,“我判断伯公,他不会不管此事。你想啊,你们省委郑书记过去是他的警卫员,到南株又是他推荐的,你建设的又是郑书记所在省的省际高速公路,这对他的老部下郑书记本身就是一件大好事嘛!他这两天可能是要通过你们郑书记,具体了解一下详细情况后,才决定见不见你。”
冼惠明点点头:“有道理,你分析的有道理。那就再等两天吧。”
稍事休息,两人准备去用晚餐。
魏国良坐在车上问冼惠明:“惠明,你想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