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
南山的天气晴朗,仿佛也给足了苍溪帝面子。
“主子可梳洗好了?我刚外头回来看见不少人已经前去大广场了。”茶烟话里的大广场正是南山行宫一片空地,一会秋猎便从那里出发。
“好了。”温初寒卷着袖子走了出来。
“那咱们也拿上东西走吧,误了时辰若是让有心人捏了话可不好了。”茶烟昨晚宴上自然也听出了不少人的暗话。
“难为你想得周到了,不着急,咱们慢些过去也无妨。”温初寒不可置否的笑了笑,只是那万年冰山脸上,笑意实在不够明显。
“瞧我这忘事的,主子还未用着早膳呢,我去找个姑姑拿,主子且坐着歇会。”茶烟撩开帐幔就出去了。
“说清了么?”温初寒看着换回便装的以南,昨夜她红着眼睛回来,温初寒就猜想到几分了。
“说清了。”以南扯出的笑容并不好看。
“若是你想与他一起,我自会想办法………”
“主子不必替以南操心,以南明白主子还要谋划自己的大事。”以南又一次打断了温初寒的话,温初寒有些无奈,看来以南是不想提及这个话题。
“下次若是想哭,不必躲着。”温初寒柔声道。以南是个有血有肉的江湖女子,敢爱敢恨的性情,在温初寒看来比那些莺莺燕燕不知道好了几倍。只是温初寒觉得以南太过委屈,这也是一种爱吧,只要他好,成全也是一种方式。只是温初寒总觉得太过自私。
温初寒几人用过早膳便向空地而去,空地上座位早已准备好,马匹在一边并列排好,场面盛大。
不少官家女眷已经落坐在一旁。
今日侍女没有位置可坐,以南与茶烟只能立在温初寒的位置侧。趁时辰还早,茶烟在小桌上煮着茶,泡开了给温初寒。
“曾听温庄主说过茶烟姑娘的茶名满南城,可否分本太子一杯。”宁致远负手走来,笑意盈盈的说道。
“太子抬举了,一杯茶而已,自然可以。”温初寒示意了一下茶烟,茶烟拿着小茶盏递给宁致远,宁致远顺势坐到了温初寒边上的位置。
“嗯,真是好茶,这早晨能喝到如此别致的茶,心情倒是舒爽。”别说温初寒现在是个俊秀小少年,光宁致远走来,就吸引了不少怀春少女的目光,月昭太子,才智无双,脸上永远带着笑意,风度极佳、如此翩翩公子,哪个女子会不动心?
“那给本王也来一杯。”顾清辞的声音在后头响起,宁致远本坐在温初寒右侧,温初寒寻声之时就发觉,自己左侧出现那位永远黑衣墨袍的男子。
茶烟和以南默默往后退了一步,天啊,这冷面王爷怎的出现了?
“王爷今日不会上场?”温初寒打量着还是一身袍服的顾清辞,这家伙看来是连秋围打猎如此好玩的事都不屑于参加了么?
“不会。”顾清辞神态自如的吹开了浮在上头的茶叶,仿佛这本来就是为他准备的一般。
这三个好皮相的人在一起一坐,更是引得大批女子议论纷纷。温初寒有些无奈,果然还是要远离这两个位高权重的人,不过,光是暮玲珑这张脸,也难以避免吧,若是暮雨卿出现,估计都没有顾清辞与宁致远什么事吧,温初寒就是如此自信的想到。
“柴王身体本就不好,又怎会做骑马打猎这激烈之事?温庄主看来太不关心柴王了。”宁致远笑笑,又挤兑了顾清辞一番。
“本王身体不佳已是众所皆知,只不过月昭宁太子武功盖世足智多谋,却听闻前几日在南城街市上输给了一个女子。真是鲜闻啊。”顾清辞冷言冷语毫不留情的回击回去,温初寒细细回想,他说的是那次年岁身旁的无忆么?
“江湖之大人外有人,哪怕身怀盖世武功,也总有相克的人,输了又何妨?不过说来,温庄主那日遇袭,致远可是清理的出了不少力啊,温庄主可是欠我一个人情了。”宁致远扫了一眼顾清辞一眼,笑着对着温初寒说道。
“自然是记在心上。”温初寒放下茶盏。
顾清辞微微皱眉,那日偷袭,宁致远怎么会在云水布庄?心中莫名醋意和懊恼,可是苍溪帝盯的他太紧,若是过分与温初寒来往,怕是之前铺的路,都只会事半功倍。
“皇上来了。”茶烟低声道。
众人纷纷跪拜行礼,今日看苍溪帝一身便装,看来这苍溪帝也是要上场了,不过也是,仔细想来,秋围打猎,也不过是君与臣之间的交流切磋。
“今日朕与李将军商议,这秋围打猎用抓阄的形式分配人马,省得你们这帮小家伙说朕偏袒谁。你们觉得如何?”
“父皇自然是最公正严明的。”四皇子顾湛上前说道,他早就已经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了。
“温先生可是会骑马的吧?来,今日也来玩一玩,凑个热闹。”苍溪帝注意到被顾清辞和宁致远夹在中间的温初寒,笑着说道。
“这………怕是谁带着草民,都要拖后腿了。”温初寒也没想到苍溪帝怎么会让她跟着上场。
“无妨,你身边那以南不是身手不错,来,朕容你们两个人一起,过来抽只竹签。”
温初寒摸不清这苍溪帝到底想干嘛,难不成又是一次试探?暂且也管不了那么多,只能上前去抽了一支。
“哎呦,皇上,温先生可是跟着您呢。”民安看着签笑着说道。
“喔?”苍溪帝眉眼一挑,似乎很是高兴。
“父皇,儿臣也抽到了跟您一起。”顾誉拿着签上前说道。
“好,不错。”苍溪帝拂袖上马。
温初寒看了下形势,看来宁致远他们是与顾宁顾湛一块了,大皇子顾琰倒是走了****运跟着了他老爹。
顾清辞淡然的看着温初寒上马,这签,本就是他的手笔。
温初寒收了收衣袖,翻身上马,却看到了苍溪帝身边的李君山,以南想必也看到了。李君山奉命保护苍溪帝,自然不用抽签。
温初寒只看到李君山死死看着以南,目光简直快把以南穿透。
以南赶了下马,来到温初寒身侧,面色毫无波澜。
秋围猎规则很简单,哪方最后打回来的猎物多,猎物稀有值钱,就算哪方胜利。
“温先生无需有压力。”苍溪帝客气一道。
“有陛下神威在,草民自然相信能拿得头筹。”温初寒发现自己拍马屁的功力越来越深了。
“哈哈哈哈哈哈,那倒是借温先生吉言了。驾!都跟上。”苍溪帝虽然已经中年,可看着身体还算不错,甩了下缰绳就冲出去了。
温初寒和以南相对一眼,赶紧跟上了队伍。
“身体能吃得住么?”温初寒本就没打算显示出自己的本事,在后方慢慢的问以南。
“主子安心,并无大碍。”
“那有猎物,快追。”队伍里一支小队冲了出去,与温初寒苍溪帝几人分了开。
“温先生可是会拉弓吧?”那日武场温初寒与顾琰他们比试,若说不会拉弓,苍溪帝自然不信的,他只是以为温初寒不屑于与几个毛头孩子比试。
”回陛下,可以小试牛刀。”温初寒轻松笑笑,取了马侧的弓。
“走,寻猎物去,可不能输给你们这些年轻人。”苍溪帝看来对这秋围猎十分喜爱。苍溪帝策马一甩,向一只鹿追去。李君山也紧紧跟上。
温初寒也象征性的出了几箭,每次都将猎物擦伤,再交给以南来射中,在旁人看来,这温先生的箭术真是犹如孩童。倒是身边的以南姑娘颇有大将之风,箭术百发百中。
闹了半天,温初寒也不过打到几只野兔与山鸡,温初寒倒是无所谓,权当玩乐了。
不过骑马这事,倒是让温初寒想起前世每每得空,老爷子便会带她去马场游玩,不知道老爷子现在如何了,不知道温家如何了。
“这猎物太少,咱们往里走走。“
“陛下,不可,里头咱们人手还未布置,危险难测,皇上还是不要进去了。”李君山担忧的说道。
“咱们人马那么多,这里的猎物如何能赢?无妨,秋围宴谁敢造次?走。”苍溪帝兴许是玩到兴头上了,不管李君山的阻拦就骑马而入。
这苍溪帝果然是不服老的人,不过当皇帝那么枯燥的事,也难为苍溪帝只能在这时闹一闹了,温初寒心笑想着,所以为何又有那么多人去争那权势呢?
这至高无上的地位,果真有那么诱人么?
“父皇箭术真当精湛,儿臣自愧不如。”顾誉在一旁笑着说道。
“誉儿你倒是谦虚了,也不看看你的小童马上多少猎物了。”苍溪帝呵呵一笑,顾誉倒是他七个儿子中极为满意的一个。
“当然是父皇领的头好。”
苍溪帝和顾誉其乐融融的聊着,而李君山的心思不止在苍溪帝身上,还有一大半在以南身上,她这重伤刚好,能撑得住么?
温初寒突然感觉四周树叶窸窸窣窣,仿佛有什么动物要呼之欲出。
“皇上当心。“李君山也察觉到不对劲。
“看着是什么巨大兽物。“大皇子顾琰紧张的说道,这一路他跟着父皇混了不少猎物。
这树林深处,谁也不知道是什么。
可是温初寒莫名觉得一冷,不,不是动物,是杀气,是有人在那。
温初寒向以南示意,以南点头领会,抽出了身侧的剑。
突然一声咆哮,一头黑熊冲了出来。
“南山怎会有熊?”马儿受惊,嘶吼中温初寒听到顾琰惊讶的喊道。
“皇上小心。”众人喊道。
“父皇小心。”顾誉立马策马到苍溪帝身侧,顾琰的马受了惊,顾琰一下掉下了马,眼看那熊就要袭击上去,以南运气飞起剑向黑熊击过去。可惜只是擦伤了皮毛,却将黑熊引了过来。
顾琰得救了,可是竟然堂堂七尺男儿被吓到就地昏了过去。
黑熊被伤到了,怒气冲天,向以南和温初寒这块奔来,温初寒觉得黑熊非常的奇怪,太过于聪明,不似一般动物般那么反应。
温初寒感觉的附近的杀意还在,这只突然冒出来的熊肯定不是偶然遇见这么简单。
“以南,弃马。”温初寒和以南运起轻功,随机上了树。黑熊一掌拍来,就将马击倒在地。
马儿受惊的嘶吼声响起,震起了不少飞鸟。
李君山更是心里一惊,为以南捏了一把汗,这个傻子在做什么,不知道这样会让自己陷入危险之中么?
此时飞刀如针般从四周飞出,以南飞身旋转以剑抵挡了回去。
“保护皇上!”小队人马立马将苍溪帝包围在了中间。
“是谁,胆敢在此偷袭朕?”苍溪帝也没想到竟然有人如此大胆。
一帮青衣人从林中蹿了出来,顿时就将几个侍卫击杀,招式雷霆,不容小视。
李君山放了个信号弹而出。
青衣人直逼李君山和苍溪帝而去。
“父皇当心!”
“呆子!”以南情急之下脱口喊出。
温初寒看了下情势,看来这帮人不是冲着她来,而是苍溪帝啊。
可偏偏是在这老头面前,若是暴露了她不仅仅只会防身招数………诶,形势逼人,走一步暂且看一步吧。先靠以南掩护一番吧。
“以南,你掩护,我来。”温初寒低声说道。
“好。”
以南故作招式,温初寒运气飞起树叶,向那批青衣人射去,看着就好像以南出招了一般,
顾誉抽出配剑抵挡,一手护着苍溪帝,李君山抵挡在前,这帮青衣人武功不弱,不知道是谁派来的。
“父皇。”顾誉分心苍溪帝,手上中了一刀。
“誉儿!”苍溪帝看着地上晕死过去的顾琰,再看看身侧的以命相护的顾誉,这谁是有用之才这时候一目了然。
“誉王,且带皇上先走。”
“少将军,这群杀手武功高强,怕不好突围。”顾誉皱着眉说道。
“呆子,你们快走。”以南配合着温初寒,已经替他们杀出了一个缺口。
李君山看见眼前挥这剑的女子,宛如天女降临,她心里还是有他的,这才是他的以南,能够与他并肩厮杀,仗剑天涯的人,而他昨夜竟然没有留住她,因为惧怕名声,惧怕父亲,他没有拉住眼前这个肯陪他生死的女子,他真是个混蛋。
“誉王,快带皇上回营地,援兵肯定在外围能寻到你们。”李君山手中一剑刺中了一个杀手,回头对顾誉说道。
“来人,全部人听我号令,必要护送皇上誉王安全回营地。”
“是。”还存活的侍卫顺着缺口带着苍溪帝和顾誉策马而去。李君山挡下了一大批杀手。
温初寒见苍溪帝渐渐走远,终于可以施展拳脚了。
随风拈花粘叶,温初寒拉起弓箭,解决了以南身侧的几个杀手。而那黑熊也不容小视,野兽力气之大,却好似有人操控一般,像李君山扑去。
李君山只觉得被人一推,自己翻身滚到一边。
“以南!“温初寒惊叫,那黑熊起身,温初寒看到躺在地上的以南。温初寒拉起弓箭射向黑熊,箭直穿黑熊命门而过。黑熊悲号一声应声倒地。
“以……以南。”李君山看到倒在地上的以南发愣。冲过去抱起以南。
温初寒也急忙跑过去,可她观察一番,以南并无大伤,只是看来被黑熊压晕过去了。
这是怎么回事?
这黑熊竟然没有伤到她,她猜的没错,这背后果然是有人操纵着了。
杀手见目标已走,吹了口哨发了信号,四处逃散。
温初寒嘴角抽搐,能有点杀手的职业精神么,是来玩的么?
最后去那儿把李安给杀了,她倒是省事了。
只是李君山抱着以南差点就哭出来了。
“她无事,少将军且安心。“温初寒看不下去李君山那即将要哭出来的脸,说了一句。
温初寒点了几个穴道,以南咳嗽一声缓缓醒来,她只记得有个庞然大物向她扑来,随后她便毫无知觉了。
“以南,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李君山紧紧抱着以南没有松手。生死一刻,他才明白,他不能没有眼前这个女子。
“少将军且自重。”以南收起自己的担心之情,换回了一脸冷漠,与温初寒这面瘫脸如出一辙。以南推开李君山起身。
“这杀手是何人派来的?”温初寒低头查看死掉的杀手。可她不了解这些江湖标志和门派,也看不出什么所以然。
李君山翻到一个杀手身上一配徽,脸色一变,王宗堂,这可是王家的势力范围,难不成王皇后………
李君山收起配徽没有声张。
“我们赶紧回去看看吧。”李君山对温初寒说道。
“嗯,不过……………大皇子该怎么办?”温初寒指了指躺在远处昏迷不醒的顾琰,这昏迷昏的倒是让他毫发无伤,也算他命大。
“诶,我来。”李君山牵了一匹马,把顾琰背了上去,翻身上马。
“主子,来。”以南在不远处找到一匹马,温初寒拉住以南的手顺势翻上马。
几人策马奔回营地,也不知道苍溪帝安全了没有,这个节骨眼皇帝要是出事,他们这帮人都难辞其咎。
到底是谁设下了埋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