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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人间朝夕

温初寒能感觉到李君山的目光一直向她们这处看来,温初寒微微侧头看看以南,只见她深吸一口气,再抬头之时,眉眼含笑。

温初寒看着有些心疼,她已然将茶烟以南她们都当作了朋友,看不得她们受半点委屈,该有什么办法呢?可是就算想到了办法让他们俩在一起,除非李安死了,否则,温初寒是不会让以南嫁入将军府的,李安的手段,她已经领教过了。

温初寒也头一回体味到,原来害怕失去是这种感觉。

顾清辞也不参与这两派之争中,默默的喝着茶,他的心里反而更在意温初寒一些。这些虚伪陪笑之场,她必定感觉很无趣吧。

“哈哈哈哈哈,这萧烟儿倒是个不错的小姑娘。会讨朕喜欢。”苍溪帝那块传来夸奖,看来两派之间的暗自争夺,把萧家推到了局面上,温初寒随着众人看去,那萧烟儿已经两颊绯红,怕是已经被夸奖的不好意思了,颇有深闺小姐之派。

舞曲已经换了一批又一批,各国使臣也在与交好的人窃窃私语,宁致远看到温初寒时,抬起手上的酒盏示意,而后一饮而尽。她的脸色永远是那么淡漠,温初寒原来就是暮玲珑?真是有趣,你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呢,我很想知道。

“温先生。”苍溪帝带着笑意的声音,突然在上座上响起。

“草民在。”苍溪帝看着下方不屈不亢的少年,神色永远是那么的云淡风轻,眼眸眉间似乎没有什么事能让他起波澜。

“听闻温先生家中遭了匪贼,温先生身体可无大碍?”

“劳陛下挂念了,得陛下庇佑,草民并无大碍,圣上派人修复庄园,草民还未谢主隆恩。”温初寒微微拜礼。

“这南城热闹街道上竟然也有敢匪贼动手,九弟,你本负责衙门之事,定要抓到那些宵小之徒给温先生一个交代。”苍溪帝皮笑肉不笑的对着顾清辞说道。

“是,臣弟领命。”顾清辞对苍溪帝的神色更为淡漠,总有让苍溪帝生出这家伙已经不问世事隐居山林的错觉。

“诶?这就是传闻中博学多闻的才子温初寒温先生?”李天依拿着帕子擦擦嘴,笑着说道。

“回禀贵妃娘娘,不敢当,草民正是温初寒。”

“啊呀,可真是一表人才呢?可娶妻了?怕是夺了不少姑娘家的芳心吧。”李天依打趣一笑,这少年太过美,美的让她们身为女子都有些自感不如。

“草民正是想要一番作为报效国家之际,无心婚配。”温初寒客套一说,神色淡然。

“难得温先生有这番抱负了。”苍溪帝哈哈一笑。

“温先生身后的女子,莫非就是南城长乐坊有名的舞姬以南姑娘。”李安冷不丁提了一句。

舞姬?呵呵,李安真是会说话,一句话就把以南的身份践踏到尘埃。

“哦?怕是大将军年纪大了打听错了吧,这长乐坊可不是什么寻欢作乐之地,可是教授舞曲茶艺丹青的私塾呢。”温初寒毫不避讳的直视李安,李安一愣,这小子好大的胆子,还从来没人敢这样看着他,那眼神太过冷漠如雪。

“以南姑娘便是教授安平公主花间清风舞的师傅。”温初寒不动声色的扳回一局。

许多名门望族都在誉王大婚那日见过安平跳过的舞,对看以南的眼神都不一般了。

“也不过是教授舞曲的女子,温先生倒是喜欢与这些低阶的人混迹在一起。这可不好啊,先生好歹是要教导皇子公主的人,可要学会自重。”李安嗤之以鼻,连着温初寒一起贬低了。

这以南看着只是皮囊生的好了些,李安实在不知道自己儿子怎就着了魔似的喜欢她。

“大将军怕是武将出生,这才子间的惺惺相惜怕是大将军没有体味到的,草民理解,草民有幸得陛下赏识,看来在大将军眼里,在下也不过只是混迹花月之人。”

“噗。”宁致远听着温初寒的话呛了口酒,这是搬出了苍溪帝拐着弯骂李安呢。

李安皱眉看了看宁致远,碍于身份没有说话,扫了一眼温初寒冷笑一声喝了一口酒。

温初寒眼眸深处藏着冷意,看了回去。苍溪帝倒是少见到李安吃瘪,觉得甚是有趣。

“这舞曲听的腻了,听闻温先生乐理精湛,何不在众国使者前表演一番,也让本宫见识见识这南城第一才子的才气呢?”李天依看着自己父亲被怼了,立马发了声,还没有人敢对李家如此不敬重。

“南城第一才子草民不敢当,但娘娘要是想听听特别的曲子,草民倒是举手之劳罢了。”温初寒说的像施舍一番,顾清辞心笑,这家伙怕是已经恨上了李家了吧,毕竟李安伤到了她看重的人,原来这家伙也有护犊子的一面,真是可爱,也真是少见。

“哈哈哈哈哈好好好,温先生既然想要演奏,来,请舞娘。”

苍溪帝今日心情也看着极佳,李家之人如此憋屈倒是少见,他心里也倒觉得有趣,更不会去主动帮李家问罪温初寒。

“陛下,请陛下体恤这些歌姬,刚刚已经接连跳了两个时辰,草民的侍女就是现成的,就让以南来伴舞吧。”以南也有些惊讶,今日主子怎了,怎么觉得与平日里大为不同。

“哼,胡闹,区区低贱舞姬怎敢在天子面前表演。”李安身后一个老臣嗤之以鼻的说道。

“父皇,皓月曾见过温先生琴技了得,只是上回并无机会,机缘巧合,皓月想与以南姑娘一起舞一曲,西凉舞曲与苍溪舞结合,怕是没有的,就当皓月对这秋围开宴,对父皇母后的尊敬之情吧。”皓月突然出座说道,温初寒也没想到,这应该不是顾清辞安排,皓月这是在帮她?这样一来,以南都能与王妃一起跳舞,身份又怎会再让人看轻?

“皇上,既然誉王妃想要伴舞,清秋倒是也想凑凑这份热闹了,皇上,温先生主声,清秋和萧,这临时组合也不知道能奏出什么呢?陛下想听么?”一直没吭声的清秋也突然开口,声音柔柔甜甜,配着她那绝世容颜,温初寒心笑,怕是她也没有拒绝的心思。

“哈哈哈哈哈,好好,这主意极为有趣,西凉舞与苍溪舞,琴声与萧声临时合奏,来,上琴。”苍溪帝轻拍桌子,哈哈大笑。

温初寒心道,这可是苍溪帝打了李安的脸。

“以南姑娘可记得萝儿?”皓月冲以南轻轻一笑,以南想起了那日在西凉殿上,萝儿跳的舞,看来皓月是要告诉她她也要跳萝儿那曲舞了,那自己只要凭着记忆里的舞曲跳出自己配合就好了,皓月公主,真是个玲珑剔透之人。

“萝儿公主如此可爱,民女自然记得。”以南轻笑,意在告诉皓月她已明白她的意思。

温初寒看了一眼清秋,她与清秋之间的交集,就是那曲《胭脂浓》吧?

温初寒指尖一划,音声叮咚,清秋了然,不慌不忙的拿出一把玉箫对温初寒微微点头。

以南今日一身雪梨白裙,梨花片片点缀在衣裳上,无任何轻纱做衬,《胭脂浓》的曲调本就显得欢快悠扬,皓月的西凉舞属于灵动热闹,跳的更加无压力。以南配合着轻功,轻轻踮起脚尖,显得足下生风,矫健如游龙穿云。只是她此时的眼眸沉寂,仿佛带着深深不舍与留恋,清冷的如天边皎洁的月。

温初寒修长的手奏着琴,勾托抹挑,清秋开始和着萧,美人华服,头上的蝴蝶钗随着脑袋微微摆动,曲子动人悦耳。

“天啊,不曾想到能在苍溪看到如此绝美的舞。”

“这曲子令我好似在蝴蝶花间般随风摆动。”

不少人低声议论,这传到了苍溪帝耳朵里,苍溪帝更是满意,这秋围宴目的本就是想要扬本国之威,这温初寒倒是真替他长脸。

以南皓月的裙摆如月光般撒开,在渐渐缓和的曲子里,二人慢慢停下。

曲终舞止。

“好!”宾客间有人发出喝彩,之后称赞声络绎不绝。

李君山站在苍溪帝身侧看着下面舞蹈的以南微愣,这是他的以南,可是她的眼神不再那样任性肆意,太过冷静,好似看破红尘的人。他多想,多想冲过去抱抱她,可他不能,他今日收到的命令便是贴身保护皇上,不准饮酒不准离开,一旦他任性而为,连累的只有李家,他不能做这样的不孝子,可他对以南,内心更加愧疚。

“好!今日宴会能以这样精彩的表演收尾,朕很满意,来,统统有赏。”苍溪帝大方的夸奖了下面的几个人。

“谢父皇。”

“谢主隆恩。”

顾誉似乎对皓月这次讨了父皇欢喜也非常高兴。

温初寒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看着上位的人,王皇后倒是没什么表情,李天依倒是神色难看的紧。清秋淡淡一笑,却晃了宁致远的眼睛,为何那清秋夫人给他的感觉,让他不禁与心中的林丝乐重叠在一起?不,丝乐是会奏乐,却并不像清秋般如此精通乐理,可是那抹笑容,真的好似丝乐。

宁致远觉得自己疯了,把谁都能当作林丝乐。倒尽了酒壶里的最后一滴酒。

“夜深了,各位也早日回自己的营帐早些休息,明日秋猎,朕也希望能与各位一决高下。”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秋围开宴终于结束了,温初寒回到营帐的时候只觉得疲惫。

“主子,我找人去备些热水洗漱。”以南说道。

“好。”

以南本就不爱闲着,不过是叫唤热水之事,无需劳心劳力,她自然要主动去做。以南走到管着各地杂事的地方,吩咐了几位宫女去准备热水,便走到了溪边一棵树下等候,月光洒在溪水上,波光粼粼,显得十分好看。

突然,一道黑影闪过,抱着以南闪到大树后面,以南本就大病初愈,竟然没力气挣脱。

“别动,让我抱一会。”熟悉的声音让以南停止了挣扎,是李君山那个呆子。

以南咬着唇,她该怎么开口,纵然脑中想了千万遍要与他分开,可这防线在他那疲惫的声音与温暖的怀抱里就被瓦解。

“李少将军好放手了,若是让别人看见,我这罪名要担不起了。”以南咬牙狠心,吐出来这一句,以南明显感觉到李君山抱着她的手臂僵硬了一番。

“你是否生气了?你……你不要生气,我想过办法逃出来,可是我……”李君山着急的想解释。

“以南,是我不好,是我没保护好你。我不会娶别人的,你要相信我,我的心里只有你。”李君山急的收紧了自己的臂弯。

“呆子……再不松手……我要被你勒死了。”以南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你还唤我呆子,你原谅我了对不对?”李君山开心的笑道,也不负他跟别人换了当值来寻以南。

“呆子。”以南认真的看着眼前的李君山,眼眸里似乎藏着星辰闪烁。

“嗯,我在。”

“我们,就此结束吧。”以南有些艰难,却咬着牙说出了口,她不能这么自私,李君山可以有更好的以后。

“你……你瞎说什么,你是不是还病着,别说胡话!”李君山一着急,把以南按在了树上。

“我很清醒,我说我们结束了,我不喜欢你了,我需要你的时候你却没有出现,我讨厌你的聒噪,讨厌你的自以为是,我不想再看见你了,李君山,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等的!”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以南内心呼喊着,不是这样的。

“你……我……”李君山本就是个嘴笨的人,哄人都不会更不知道现在如何解释。

“宴上你父亲对我的侮辱难道你看不到么?李君山,我以南才是不屑你的那个人。”以南故作冷漠,不是的呆子,若是可以,我也想陪你身边陪你看日出陪你日落,可是她不该成为阻挡他强大的绊脚石。

“少将军且自重,放开手。我们之间结束了,自此,以南与少将军,江湖不相逢,告辞。”以南一把按下了李君山的手,脱离了他的包围,转身之时,早已泪流满面。

李君山仿佛在原地生根发芽,半晌发不出声响。

月华如流水洒下,夜色动人,有些人不惧怕生死,却最惧怕别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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