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贡布扎布收罗了“顶风浪”,科尔沁草原的四大匪就都在自己的网罗之中,顿觉如虎添翼。他与乌布密谋,定下“北部举事,掐头去尾,腹中开花”的计策。二人认为北部地位十分重要,尤才与巴音等人在短时间多次到巴音花,是要将巴音花作为向北扩展的基地和跳板。北部虽然人口稀少,但面积大,地形险要,牧场多,物产丰富,自古以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
日军在那里构筑了许多秘密工事,1945年苏军一部就是从这里突破日军工事进入东北的。共党现正在修整安山坳和西巴音花、中巴音花的两个院落,以作防御据点。若共党在这里站住了脚,整个北部将被赤化。这不仅给反共救国军消灭共党造成极大困难,也为国军剿灭共党增添了难度,故必须打破共党的图谋,争取巴音花草原。
前些日子敖其尔报仇心切,带十几人偷袭东巴音花牧场刺杀巴达尔呼失败,本应对他严厉制裁,但共党把这次偷袭看做是局部事件,没有暴露反共救国军。同时,他的偷袭行动对北部举事,南北夹击,中间开花的作战构想有借鉴作用,故不予追究。于是贡布扎布密令托克托胡,叫他劝诱“天下好”骚扰巴音花牧场,策略是“骚扰而不进攻”,迫使孔冬等人率旗自卫大队驰援。若驰援人少,则集中优势兵力聚而歼之,最好能击毙孔冬等白音旗共党高层,使其群龙无首,不战自溃;若驰援人多,则叫“天下好”、敖其尔牵制旗自卫大队主力,而我部主力则乘虚进攻王府、大板桥及宝龙浩特,一鼓作气拿下这三处政治军事重地,则白音旗其他地区传檄可定。
托克托胡接到密令后,就与“天下好”密商,劝诱“天下好”说:“这次敖其尔偷袭巴音花牧场,虽然未获成功,但也震动了白音草原,现在巴音花牧场已人心惶惶。如果大首领能率人继续骚扰,以你的名头,巴音花牧民协会定会吓得屁滚尿流,肯定会向孔冬、尤才求援,如果他们一来,‘乘黄’岂不是您的囊中之物吗?”
“天下好”傲慢地说:“敖其尔不是块打仗的料,连巴音花的穷鬼也打不过,我带二三十人去,血洗巴音花牧场,杀他个片甲不留。”
“不要打进去啦,如果消灭了巴音花牧民协会,孔冬、尤才他们就不来了;另外暴露了王叔的意图,万一他们有所警惕,我们的计划就不好实现了。大首领的任务是牵制白音旗共党主力,让王叔他们乘虚夺下王府、大板桥、宝龙浩特,这便是你的头功,消灭了共党,又夺得了‘乘黄’,岂不是一举两得。”托克托胡恭维道。“天下好”点头称是。
“天下好”每天带领二三十人在巴音花牧场打家劫舍,骚扰百姓,托克托胡却借机散布谣言:“敖其尔请‘天下好’相助,要血洗巴音花牧场。”“入会的赶紧离会,分了地、分了牛羊的赶紧退还,不然将杀个鸡犬不留。”谣言像阴云一样笼罩在巴音花牧场,人们的心都是沉甸甸的。有人开始离会,有人说要退地、退牲畜。许多牧民对巴达尔呼、陶格陶说,该请孔冬、尤才带旗自卫大队来保护他们。巴达尔呼召集陶格陶等牧民协会的干部开会,他在会上说:“事情可能不会这样简单。看来敖其尔、‘天下好’的背后有贡布扎布。他们可能马上就要动手了。主要打哪里呢?巴音花虽然重要,但白音旗的心脏是旗政府,大板桥的地位也很重要,只怕他们是声东击西,把自卫大队调到巴音花来,以便他们突然袭击旗政府和大板桥,那形势就危险了。‘天下好’、敖其尔到处骚扰,却不大举进攻;谣言满天飞,但动作却不大。我估计他们使的是调虎离山和声东击西之计,这不可不防。所以我们应该自己解决这个问题,不要向旗政府汇报,免得他们担心。另外,做好群众工作,就说大家可以放心,旗政府马上会派自卫大队来保护大家。”大家认为巴达尔呼分析得对,在这个节骨眼上,不能给旗政府添乱,要靠自己的力量来解决问题。会议完后,大家分头做工作,人心很快就稳定下来了。
贡布扎布紧张地等待消息,但一连多天,无论是旗政府还是巴音花牧场,均无一点动静,他坐不住了,决定到旗政府打探消息。
贡布扎布来到旗政府,要见孔冬和尤才,说有要事禀报。尤才接见了他,并表示欢迎他常来旗政府看看,尤其是想多听听他对旗政府工作的意见。
贡布扎布一见尤才,便旁敲侧击,说他很关心旗政府的工作,也很关心孔冬和尤才。他说孔冬和尤才来的时间还不长,不可能了解全旗的情况,需要了解什么尽管问他,他会详细地如实汇报。他还向尤才介绍了自己,说他在白音旗算得上是大贵族、大财主。祖上给他和敖拉扎布留下了一大笔财产,但他只能守成不能创业,其实,不能创业的人连守成也是做不到的。这是因为他对财产看得很淡,也不讲究享受,很少到大地方去看花花世界,喜欢清静,对种花、养鱼、下棋什么的很感兴趣,对理财简直是外行,尤其对官场的事更是不愿介入,这怎么能守住祖上留下的家业呢?但他很想得开,一个人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有吃有穿有住,不挨饿受冻就行了,要那么多财产有什么用。所以,政府有困难他愿捐献,百姓有困难他愿救济。
他还说,他另一个大缺陷就是怕见上司,他与哥哥原是最亲密的兄弟,相互之间无话不说,可自从哥哥做了王爷后就怕见他了。在伪满时期,最怕见日本人。现在是新社会了,孔政委和尤副旗长平易近人,他不但不怕见,还想多见几次,只是因为领导工作忙,不愿打扰。但这一次事情重要,不得不打扰副旗长了……贡布扎布滔滔不绝地讲了半天还没有说到正题,尤才不知道他有什么重要情况要说,当听到他说打扰时,就立即插话:“贡布扎布先生,你太客气啦,你是旗长的叔父,又很关心旗里的事,有什么事可随时找我和孔冬同志。这次来不知有什么大事要谈?”
贡布扎布神秘兮兮地压低嗓音说:“近来可有不少谣言,不知政府知道不?我听了很担心,所以就跑来向副旗长禀报!”
尤才“哦”了一声说:“听到一些,但不多。请先生讲讲都是些什么谣言!”
贡布扎布绘声绘色地讲了一通后又说:“听说这些谣言都是从巴音花牧场传来的,说敖其尔伙同‘天下好’这个大魔头要血洗巴音花牧场,巴音花的牧民听到这些谣言惶恐不安!”
尤才故做对谣言看得不很严重的样子:“谣言初传时老百姓可能害怕,谣言总不是事实,传一阵子没有那回事也就没劲了。当然也要作解释,向老百姓说清楚,不要怕。希望先生在这方面多做些工作。不知先生还听到些什么谣言?”
贡布扎布爽快地说:“义不容辞。副旗长,对这些谣言,我一方面很气愤,另一方面,说心里话,我也怕呀!有谣言说,国民党军队要打来了,我是敖拉扎布的亲叔,国民党来能放过我吗,不是杀头也要坐牢,能不怕吗!我只有一条路,就是跟着共产党走。”
尤才亲切地说:“贡布扎布先生,咱们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劝你:
第一,对谣言不要气愤,共产党是在谣言、诽谤中发展的,不怕谣言,因为真理在我们手中;反过来,造谣是没有信心的表现,因为它没有真理,就靠造谣过日子,所以他们的命运也像谣言一样会破灭的。第二,不要怕,别看国民党气势汹汹,它要发动内战,会激起全国人民的反对,用不了很久就成了强弩之末,它的箭头到不了白音旗就落地了。第三,你是旗长的叔父,表现又好,国民党要是来了能不整你吗?你说只有跟共产党走,这个决心下得对,我们要好好合作共事,把白音旗建设好,这也是对旗长的有力支持!”
贡布扎布躬身说:“听了副旗长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心中有底了,还气什么、怕什么!我还有个请求,就是请副旗长和孔政委对敖拉扎布多多帮助,他年轻,没有从政经验,他的旗长当好了,我为叔的也感到光荣。我能为人民政府做点事也很荣幸。副旗长,有什么事需要我办的,尽管吩咐,我一定尽力效劳。如果没有别的吩咐,我就告辞了!”
贡布扎布很得意,认为同尤才的谈话摸了共产党的底:首先,听口气对自己还是相信的,起码还没有什么怀疑,这对以公开合法的身份进行活动十分有利;其次,共产党对敖其尔、“天下好”骚扰巴音花牧场似乎尚未引起足够的重视,今天给他们加了一把火,看看他们近日是否会动作;再次,就是共产党近来对“草上飞”和“履山平”的态度也不错,对他俩的言行既没有约束也没有进行监视的苗头。这是共产党麻痹别人的假象呢,还是共产党自己麻痹呢?从与尤才的谈话和从接触过的许多人的言行来看,没有任何破绽,定是共产党自己在麻痹之中。他越想越高兴,上马加鞭扬长而去,新的阴谋诡计又出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