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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新婚大礼

巴音和其其格要结婚了,善古米图、萨仁和道尔吉、乌日娜高兴得合不拢嘴,白音草原也洋溢着喜庆的气氛,大家都希望能看到新婚大礼的热闹场面。

举行什么样的婚礼,巴音和其其格争执不下。巴音主张要按蒙古族传统婚俗办;而其其格认为目前形势复杂、紧张,敌人随时都可能叛乱,弄不好会利用这次婚礼进行偷袭。她主张办一个简朴的新式婚礼。但双方父母都不高兴,认为婚姻嫁娶是人生最重大的事件之一,怎么能草率简单地办事,叫人笑话不说,婚礼不红火,今后生活就不幸福,坚持要按传统婚俗办。

其其格找到尤才谈了自己的忧虑,说自己是共产党员,应新事新办,希望旗政府能支持自己的意见。尤才笑呵呵地说:“我们汉族有一首诗说明婚礼的喜庆,你们愿意听一下吗?”巴音和其其格都说愿意听。尤才说道:

“在过去,汉族认为世界上有四件值得喜庆的大事,就是‘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你们看一看,婚礼是多么重要,其其格同志,你是个共产党员,但也是蒙古族同胞,当然应该按照蒙古族婚礼办。

我还没有看过蒙古族的婚礼,这一次该让我开开眼界了,可不能让我失望呵。至于你的担心,旗委已经做了周密的布置,这一点你们尽可放心,尽情感受新婚的幸福与快乐!‘良宵一刻值千金’。你们啊,是佳偶天成,在这里我代表孔冬同志、赵进同志和旗委其他同志祝你们永结同心,白头偕老。”

其其格开着玩笑说:“尤副旗长,将来你和斯琴办喜事也按我们蒙古族的习俗办吧,好不好?”

尤才脸一下子红了,不知怎样回答才好,只得连连说道:“以后再说,以后再说。”

孔冬对巴音和其其格成亲十分高兴。两个青梅竹马的革命伴侣能在经历一些矛盾后结合在一起,真是有情人终成眷属,真替他们高兴。同时消除了巴音对自己的误解,今后共事更为融洽,有利于工作的开展。另外,贡布扎布他们散布的“共产党共产共妻”的谣言不攻自破,使蒙古族同胞更加相信共产党是真心实意为他们服务的。

由于白音旗的局势十分紧张,贡布扎布等叛匪磨刀霍霍,完全有可能借巴音与其其格婚礼之机进行偷袭,公开策动武装叛乱,给旗里的工作造成极大的被动,因此旗委召开紧急会议,作了周密布置,以防患于未然。

一、内紧外松。整个婚礼应显示出一种喜庆气氛,不要让群众感到不安。同时要加强戒备。尤才代表旗委,敖拉扎布代表旗政府向一对新人表示祝贺;孔冬则率自卫大队一个中队留守旗政府,赵进率一个中队驻守尼玛浩特附近,另一个中队驻扎在宝龙浩特以保护野战医院,并通知各地民兵组织都做好战斗准备,随时反击敌人偷袭。除巴特尔、斯琴作为男女傧相外,其他战斗人员均不参加婚礼,以避免削弱战斗力。

二、必须按蒙古族婚礼办,以体现我党尊重少数民族风俗习惯的民族政策,彻底打破敌人所散布的“共产党共产共妻”“共产党强迫蒙古族改变风俗习惯”的谣言。

三、婚礼既不能铺陈张扬,又不能过于简朴,应体现两个身份,即一对新人的党员身份和家境身份,铺陈张扬会脱离群众,使大家认为在共产党内任职仍像封建社会那样是为了光大门庭;过于简朴,可能会造成我们为了应付敌人谣言而做出的急就章式的救场举措。婚礼照蒙古族一般人家的婚礼为宜。

蒙古科尔沁部婚俗,由男方选好吉日良辰,征得女方同意。在议定时日,举行结婚大礼两天,第一天女宴,第二天男宴。善古米图夫妇俩选定了吉日良辰,征得了道尔吉夫妇的同意后就告诉了巴音、其其格。两人忙于工作,具体事情交由双方家长办理。

结婚大礼到了。第一天,新郎巴音兴高采烈地去其其格家迎亲。巴音身着长袍,束着腰带,佩带弓箭、蒙古刀、火镰、烟荷包,头戴红缨帽,骑着有鞍具的高头骏马,带着一干陪郎一同前往。同去的还有一位图如胡达,即首亲,由巴音的叔叔宝义敖担任。另外,请布日古德这个既德高望重又儿女双全的人作为“分头爹”,请巴特尔担任和勒穆日沁,还有一些迎亲人员,带着术斯(酒肉)和一辆篷车迎亲。沿途观者如堵。

巴音的迎亲队伍来到其其格家门口,只见女方闭门不纳,故意做出拒娶姿态。男方的“和勒穆日沁”巴特尔问:“为什么关门呀?”女方的“和勒穆日沁”斯琴答道:

“看你桂冠锦袍,像是探亲的嘉宾。

看你披衫挂箭,像是打生的猎人。

若是走错了门庭,南边有大路可寻。

若是找不到猎物,北面有深山老林。

你的故乡在何处?要会的亲人叫啥名?”

男方的“和勒穆日沁”巴特尔朗声回道:

“科尔沁是我的家园,哈撒尔是我的祖先。

为着隆重的礼节,穿了长袍马褂。

为着蒙古的礼节,骑了高头大马。

为着阿爸额吉(阿妈)许下的金玉良缘,我们才千里迢迢来到你家,迎娶白音草原最美丽的花朵——其其格。

……”

经过斯琴的再三盘问,巴特尔对答如流,这样女方才让娶亲人进门。

女方等待迎亲车到来后便开始宴会。新郎巴音在陪郎的伴随下向客人敬酒。

敖拉扎布、尤才作为贵客参加宴会,道尔吉夫妇十分高兴,为能请到这样尊贵的客人感到脸上有光。巴音敬酒后,尤才、敖拉扎布分别代表旗委、旗政府向两位新人表示祝福。宴毕,新郎巴音向岳父、岳母敬献哈达,点烟,磕头致礼。道尔吉、乌日娜笑容满面,心里乐开了花。看到巴音已为乘龙快婿,多年的心愿已了,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不知不觉已到黄昏,女方摆好“沙恩图”(踝骨宴)。本来在开宴前应该由新娘的嫂子为新郎着装,由于其其格没有嫂子,另请了村中儿女满堂的大嫂来为巴音着装。

着装时,地上铺毡子用谷米撒出一种图案,表示婚姻幸福。叫新郎巴音站在上面,身着长袍,脚蹬蒙古靴子,挎带四叠六十五厘米长、六点五厘米宽,绣着美丽图案的白布带两条,系在新郎红腰带的两侧,白布带上还系着丝织红色荷包。新郎上装完毕,女方的酒宴马上开始,入席的有新郎及陪郎,本来应该有新娘的姐妹若干人,但其其格没有亲姐妹,便由斯琴及其他一些女孩充任。新娘其其格躲在姑娘们的背后,头上蒙着粉红色的纱巾假装睡觉。

这时,厨师用托盘端上煮熟的乌查,其中一定要有带踝骨的腿骨肉。

托盘刚要放桌,陪郎便和姑娘们争抢羊踝骨,姑娘乌日吉木苏眼明手快,一把将踝骨抢到,巴音只得请求乌日吉木苏还回踝骨,女方乘势叫巴音唱歌,并为她们点烟、屈膝问好。总之花样百出,一直戏弄巴音到深夜才尽欢而散。

第二天早晨,良辰一到,女方就组织亲友送亲,由于道尔吉一家人缘很好,大家争着参加,最后选定三十余人,并推举一位首席主事和首席夫人,由他们掌管送亲事宜。新娘其其格由几名妇女抬上篷车。新郎巴音、陪郎及男方客人骑马在前引路。先朝选择好的吉祥方向出发,然后再向男方家前进。送亲队伍是男的骑马,女的坐车。在男方迎亲人员的陪同下起程。

迎送亲队伍行至新郎家附近时,善古米图夫妇早已派人在此等候,迎接新娘和宾客。一到男方家门口,新郎用火镰、火绒取火点燃篝火,与新娘一齐在供桌前跪拜天地。“分头妈”用一支银簪将新娘其其格的“少女头”从前额分到后脑,这种仪式称为“分头”,从此,其其格的少女生涯就结束了。此时其其格的心里不知是喜是忧,总之是百感交集。

接着,新郎、新娘踏着毡子走向屋门,这时男女双方的和勒穆日沁又站在门口进行辩论。巴特尔用哈达捏着一把木杈横挡在门口,提出种种问题,不让新娘进屋,斯琴则一一作答。斯琴伶牙俐齿,巴特尔雄辩滔滔,激辩多时,难分胜负。只得由巴音的叔叔宝义敖出面劝解,男女方的和勒穆日沁方停止辩论,让新郎、新娘进屋。

进房后,新郎、新娘洗脸净手。然后女方首席夫人替新娘换装、梳头,将头梳成“五簪头”,并系上用珊瑚、翡翠制作的一条额箍,戴红花、耳环、胸佩三样饰物。腕戴金银镯,指戴纯金嵌珊瑚戒指,装束后的其其格更是妩媚娇羞,光彩照人,赢得一片啧啧赞叹。新郎、新娘叩拜父母、公婆和男方其他长辈。善古米图、萨仁夫妇看到一对新人,高兴得不得了,一个劲地呵呵笑。

叩拜完毕,大家入宴,男方用全羊、火锅招待嘉宾,美味佳肴成双,共用了八碟八碗较为简朴的酒宴招待。敖拉扎布、尤才作为贵宾被邀请参加,宴会上敖拉扎布发言,祝贺新郎、新娘喜结连理,而尤才从未见过如此丰盛的酒宴,因而大快朵颐。席间歌手们争相敬酒献歌,务使女方宾客满意。

宴毕,迎亲宾客回归。男方再备酒席一桌,蒙古族称之为“毛劳尔”。酒席上由女方首席主事请求男方父母对儿媳多加体贴关照,女方送亲人员起程回归时男方欢送,双方同辈骑马相嬉,互相夺帽,各不相让,赛骑技、赛马快,一片欢腾。

晚上,新郎新娘入洞房前,在“分头妈”的主持下用一根红细线联系双杯满酒,让新婚夫妇互相叩三次头,然后举杯饮尽;再吃长寿面,以示夫妻二人互敬互爱,幸福美满,白头偕老。

宾客散尽,巴音拥抱着其其格,一脸幸福的模样,他不断地亲吻其其格,喃喃而语:“亲爱的,我太爱你了,我真怕失去你,今天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一天。”

在这大喜的日子里,其其格百感交集。她感到巴音对她的爱的确是真诚的,可是自己对他的爱却不似以前那样充满激情和刻骨铭心。是自己移情别恋,爱上孔冬了吗?不是,自己对孔冬只有敬重之心,而无爱慕之情。

那么为什么自己又对巴音生疏了,到底是自己的问题,还是他的问题?一年多来,自己确实变化很大。首先,从视野上说,再也不局限于白音草原、尼玛浩特和自己的家,而是放眼全蒙、全国乃至整个世界。觉得中国革命乃至世界风云都与自己的命运息息相关;其次,从情感上来说,过去放在第一位的是与巴音的爱情,只要能与巴音生活在一起就满足了。而现在觉得已经离不开火热的斗争和火热的生活,为了党、为了革命,自己什么东西都可以舍弃。而巴音,已觉得他少了点什么,他不像草原汉子那样豪爽,那样胸襟开阔,他的注意力总是集中在自己身上,显得那样敏感,那样在乎。可是自己又觉得他多了点什么,到底是什么呢?确实讲不出来。

巴音深情地望着其其格,陶醉地说:“其其格,我真想找一块没有任何纷争的净土,只有我们两人,我打猎,你牧羊,相亲相爱,蓝天、白云、绿草如茵,溪水潺潺,一副诗情画意的田园景象,我们在那里生儿育女,享受天伦之乐,那该多好啊!”

其其格听了一愣,终于找到了为什么对巴音不似以前那样充满激情的答案了。原来巴音从内心里已经厌倦了火热的生活,而要找一块所谓心灵的净土;而自己却以极大的热情去拥抱这火热的生活,这就是分歧所在。

两人的感情纠葛与孔冬是没有关系的。巴音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想法,难道巴音读了几年书,丢掉了蒙古族的豪放、淳朴,倒学上了汉人的柔弱和儿女情长了吗?另外,巴音多了些什么呢?实在弄不明白。唉,要是巴音还是原来的巴音该多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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