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才,我真高兴。”她突然喊出了“尤才”两字。
“尤才”两个字,在别人,如孔冬叫起来是很平常、很自然的事,可是从斯琴嘴里蹦出这两个字来,就像是一下子突破了一道巨大的障碍,这也是在斯琴心里酝酿了很久而自然发出来的,又是尤才最希望听到的,他俩趁旁边无人紧紧地拥抱了一下,这一拥抱就结出了甜蜜之果。斯琴满怀幸福的微笑说:“尤才,你也太劳累了,你就在这里好好休息一天。你要召开的那个群众大会,我来安排,也由我来主讲,你到场鼓励几句就行了,也不要费神准备。我这个工作队长该有这个资格吧?”
“我的好斯琴,不论从哪个方面讲,你都有这个资格,一切听你的安排。”说着说着又把斯琴紧紧地拥抱在怀中。
尤才沉浸在幸福之中,躺在炕上睡不着,与斯琴爱情的发展过程却一幕一幕地浮现出来:斯琴聪明好学,有一股拼劲,什么困难都难不倒她,能出色地完成各项任务;她对人诚实、热情,能团结人;她长得楚楚动人,在美貌上是其其格第二;在品德上也与其其格相同,从不炫耀自己。就这样,在一个好同志、好战友的基础上一步一步地向爱情方面发展。更吸引人的是她的性格、志趣与自己一致,尤其是她的内在美就像磁石一样吸引着自己,真是情投意合、求之难得的情侣。尤才带着幸福的微笑进入了梦乡。
尤才和斯琴的关系只有其其格知道一些内情,并向巴音和孔冬透露过。一天晚上,紧张工作之后稍微松闲一些,孔冬对尤才说:“老尤,你和斯琴的关系对我也保起密来了。”
“不论对谁保密也不能对你保密,你不想想,工作、战斗这么紧张,你我都很少见面,哪有时间谈这件事。再说,恋爱成功了,能不向旗委报告吗。”
“是的,我知道你不会对我保密,确实像你说的那样,哪有时间谈这件事,我是出于关心,问问你们的关系发展到什么程度了,我衷心希望你们成功。说实话,你们是很般配的一对儿,就像巴音和其其格一样,你们这两对儿可以说是天作之合!”
“老兄,你把我们捧到天上去了,哪有尽善尽美的事情,你也不要有意见,到时候要其其格和斯琴给你选一个最好、最美的姑娘作伴侣,你该满意了吧。”
“你这是空头支票,你说的姑娘何处有?我看最好还是在战斗中结成的伴侣。话又说回来,我现在还没有考虑这个问题,要考虑的时候少不了请你们做月下老人。”
“我向你保证:一竭力效劳,二保证成功,三包你满意。”
“先谢谢你的好意,不过老尤,你想想,到那时我们可能天各一方,连见面也不容易了。”
“完全有这种可能,不过这不影响给你选对象,待选择好了给你去个信不就行了嘛。”
“你说得轻巧,这不成了媒妁之言吗。”
“你可不要把我们的好心当成驴肝肺,我们给你选最好最美的,同不同意在你呀。”
“这不成了大男子主义了吗?”
“你这是成心拒绝我们帮忙了。”
“哪能哪能,是求之不得,到时候你们帮也得帮,不帮也得帮,我就赖着你们了。老尤,在开辟白音旗的战斗中,结下了对对情侣,有的虽然内心相爱,却至今没有吐露真情,对这些同志要促成他们的好事,到时为巴音和其其格、你和斯琴以及结出爱情之果的情侣举行一次集体婚礼,热闹一番好不好?”
“那当然好,筹备工作包在我身上,但是主婚人非你莫属。”
“荣幸,荣幸,绝不推辞。”
听了女儿的一番话,老两口心里像喝了蜜一样甜,乐得嘴都合不拢。
原来女儿与尤才是一对倾心爱慕的情侣,而不像谣言所传的那样是尤才抢斯琴做老婆。虽然他们对尤才见得不多,了解得也不深,但他们相信自家女儿的眼力。
“那么看来,不是尤才要抢咱们女儿做老婆,而是咱们女儿要抢尤才做女婿。”额日和不无幽默地说。
“阿爸,看您说的!”斯琴半嗔半喜,脚一跺,一扭身,装作生气的样子。
“不说了,不说了,看看,咱们宝贝女儿生气了。”额日和乐呵呵地说道。
“斯琴,你能不能叫尤才来让阿爸、阿妈看看,阿爸、阿妈中意,就让他叫媒人来提亲,就把这个婚给定了,免得别人嚼舌头。”孟图雅高兴地说。
“阿爸,阿妈,现在时代变了,不兴过去那种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了。我和尤才都是共产党员,如果要他找媒人提亲,我们俩都会受处分的。”斯琴吓唬母亲道。
“有那么严重?那就不提算了。”孟图雅爱女心切,一听女儿会受处分,赶忙收回自己的主意。“那叫尤才来让阿爸、阿妈看看总行吧。”孟图雅放低了条件。
“尤才现在忙得不得了,哪有时间呀。以后等有空了,我把他带回家让你们看个够。”
“好,好,那就早点带回来给我们看看。”额日和夫妇满怀希望地说道。
这时,孔冬、尤才和赵进正在紧张地商量如何处理这件事。孔冬认为敌人这一招很毒,其意图是挑拨汉族干部和蒙古族群众的关系,挑拨我和巴音之间的关系,而且蒙族同胞对我们产生了一些看法。大敌当前,如果这个问题处理不好,一定会给白音旗的工作带来很大的麻烦。
尤才说:“这段时间,巴音的情绪有些低落,而且脾气比较暴躁,战士们有些反映,看来是受了这些谣言的影响。我曾同他谈过,他说他不会听信谣言,也不会影响工作,但毕竟谣言所传自己的未婚妻被抢是件丢面子的事。他向有些群众解释过,但群众认为他看见别人抢自己的未婚妻还替别人解释,简直不是男子汉,感到很苦恼。”
赵进说:“巴音怎么连这点委屈都受不了,明明是敌人造谣,却偏偏要上敌人的当,如果他不是蒙古族同志,我早就要严厉地批评他了。”
“现在的问题不是批评人的问题,而是如何粉碎敌人谣言,争取民心的问题。”孔冬说道。
“这个问题很好解决,让巴音和其其格结婚不就行了。”赵进说道。
“事情不是这样简单,现在其其格和巴音的矛盾似乎越来越深,关键在于怎样才能做通其其格的工作。”孔冬面有难色地说。
“我是其其格的直接上级,由我去做其其格的工作较好。现在其其格是共产党员,必要时就跟她说这是组织决定,必须服从。”尤才似乎对此事比较有信心。
“我看就这样办。老尤啊,你与斯琴的事是不是也一起办了?”孔冬问道。
“不行,我和斯琴的事如果现在办,正好上了敌人的当,我想等到全国解放时再办,那时双喜临门,该多好啊!”
“那斯琴能同意吗?”孔冬打趣地说。
“她一定会同意的,我们现在都还很年轻,还有好多革命工作等着我们去做。”
“等你们把革命工作都做完了,真怕是成了老头子、老太婆了。”赵进也和尤才开起了玩笑。
“孔政委,尤副旗长,赵团长,你们都在这里啊,我们有正事想向你们反映一下。”善古米图夫妇和乌日娜走了进来,善古米图面带愁容,小心翼翼地说道。
“大叔,大婶,你们都是贵客呀,快坐,快坐下来说,我们洗耳恭听。”孔冬热情地说道。孔冬三人又是搬椅子,又是泡茶,忙碌了一阵子。
“你们别客气,我们打搅你们的工作,对不起了,我们说完就走。”善古米图说道。
“听你们来反映情况就是我们的工作,不着急,慢慢说。”尤才说道。
善古米图把他们如何听到谣言,如何跑来旗政府劝其其格一事述说了一遍。善古米图担忧地说,他们担心巴音和其其格的矛盾越闹越深,这样反倒上了敌人的当,希望组织和领导能够多劝劝他们,使他们重归于好。
孔冬说:“巧得很,我们正在商议这件事,正好两家父母都来了,我们再合计一下,看怎样解决为好。”
善古米图夫妇一听转忧为喜,笑逐颜开,连声道谢。
大家经过一阵商量,决定还是由尤才以组织的名义找其其格谈话,为了打破敌人的谣言,婚事宜早不宜晚,既然三天后是黄道吉日,那么婚礼就定在三天后。
尤才找到其其格,一脸严肃地说:“其其格,我现在是以组织的名义与你谈话,你是共产党员,应该懂得个人利益服从党的利益,个人服从组织的原则。”
其其格看到从来都是和颜悦色的尤才突然变得极为严肃起来,心中不禁一阵紧张,连连点头说:“尤副旗长,我作为一个共产党员,理所当然要毫无条件地服从组织决定,请你把组织决定告诉我吧。”
尤才看到原本十分棘手的问题现在迎刃而解,不由地高兴起来,笑着说:“组织决定你和巴音三天后结婚,你们现在要开始准备婚礼!”
“真的!”其其格不相信地望着尤才,见尤才一本正经地点点头,于是生气地说道:“我不同意,这是什么组织决定?这是我和巴音个人的事,根本不归组织上管。”
“怎么?食言啦。其其格同志,你是共产党员,党的领导干部,巴音也是领导干部,你们的婚姻当然要组织审查、组织决定,这一点你应该是清楚的。”
“现在斗争这么紧张,怎么能在这个时候结婚呢?另外,我和巴音还有些矛盾未能处理好,现在结婚也不合时宜。”
“其其格同志,你和巴音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现在又在一起工作,有矛盾、有看法很正常,双方可以敞开心扉好好交谈,清除矛盾,解决问题。
而且你们两个是两情相悦,即使是了解不深,也要服从组织决定。目前你们两人的婚事不只是你们个人的问题了,它关系到整个白音旗的斗争形势,民心的向背,如果你们不结婚,谣言不但不会打破,反倒会越传越厉害,白音旗的老百姓对我们党会产生更大的怀疑。”
“尤副旗长,能不能让我再考虑一两天?”
“可以,你再好好考虑一下,然后告诉我。”
其其格是一个很有个性、有主见的姑娘,但在这件事上却有些优柔寡断。想想自己与巴音确实还是有感情基础的,从形势的需要和党的利益考虑,觉得尤才说的有道理,粉碎敌人的谣言,维护蒙汉民族团结,理应服从大局,于是心中比较释然。她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尤才,并说:“尤副旗长,你和斯琴的婚事也一起办了吧。”
一谈到自己的事,尤才反倒害羞起来,他连忙摆摆手说:“不行,不行,如果现在一起办,正好上了敌人的当。如果斯琴有什么想法,你一定要好好做她的工作,这是斗争的需要。你同意了,我很高兴,我的任务也完成了,再见!”尤才兴高采烈地回去汇报了。
听到尤才的汇报,大家很满意。对尤才来说,高兴之余,觉得摆脱了自己的负疚感。这样一对儿人人称羡的金童玉女,本来在参加革命工作之前就应该完成婚事的,因为自己急忙赴任使得他们产生这么多纠葛。如果他们劳燕分飞,那自己会内疚一辈子。所以在旗政府,除了孔冬之外,最关心巴音和其其格关系的莫过于尤才了,他看到两人矛盾日深,心里着急得不得了,多次做两人的思想工作,特别是做其其格的思想工作,希望他们和好如初。尤才是他们共同敬重的领导,特别是巴音,他把尤才当做自己兄长一样看待,有什么心事总是向他倾诉,听从他的意见,所以尤才在巴音和孔冬之间能起到润滑剂的作用。虽然巴音对孔冬成见很深,但总能相安无事,合作还算融洽。
关于其其格与巴音的婚事,孔冬看来,他俩不仅青梅竹马,并且已经订婚,本来早应成婚,因为革命工作需要而推迟,现在又因形势的需要促其成婚,并不勉强。
对善古米图夫妇和乌日娜来说,更是欣喜若狂,他们打消了对孔冬的疑虑,认为谣言是对孔冬的中伤。在他们的心目中,孔冬是一个襟怀坦荡,光明磊落的年轻人,觉得巴音对孔冬的怀疑是没有根据的,并为巴音和其其格的美满结合感到十分高兴,“有情人终成眷属”,这了却了他们多年的心愿。
“多谢了,多谢了!”善古米图三人不住地道谢。
“我们都是一家人,这是我们应该做的,用不着道谢,倒是我们应该感谢您们,没有您们的全力支持,我们就无法干好白音旗的工作。”孔冬真诚地说。
善古米图把孔冬拉到一边,对巴音猜疑孔冬表示歉意,希望能得到他的原谅。孔冬大度地说他很高兴消除误解,请他们不要责怪巴音,由于自己没有经验,未能做好巴音的工作,自己也有责任。
善古米图三人欢天喜地地回去筹备婚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