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其格经常问自己,我现在是不是不像以前那样爱巴音了?没有啊,我仍然深爱着巴音,也能体会到巴音对自己的一片真心,只是恨巴音怎么像变了个人似的,再也不像以前那样善解人意,什么事都让着自己。其其格还问自己对孔冬的感情像什么,像兄妹之间的感情,不像;像恋人之间的感情,更不像。只是觉得孔冬学问大,武功好,跟他在一起很愉快,能学到很多东西,说白了就是崇拜孔冬,这有什么过错?所以她感到很困惑。是的,其其格一点过错也没有,按现在的话来说,她不过是孔冬的一个“粉丝”,她对孔冬的感情正常得很,根本用不着自责。不过在那个年代,对这种独特的感情实在找不出合适的词来评价。
巴音的脸越拉越长了,心情愈来愈郁闷了。难道其其格忘掉了以前那种纯真的爱情,见到孔冬就想攀高枝。他相信其其格不是这种势利女人,但接触多了,日久生情,难保不变心。他从内心承认,孔冬比自己有魅力,更能得到女孩们的芳心。那么自己提防这一点又有什么错呢?和其其格在一起,不谈这个问题很好,一谈这个问题就僵,对此他不知道怎样才好。
于是他拼命工作,以便忘掉这些不愉快的事情。
有一次他喝醉了酒,途中遇到孔冬,醉醺醺地问道:“孔政委,你觉得其其格长得怎么样?”
“很漂亮啊!”孔冬不假思索地答道。
“那你喜欢她吧?”巴音接着问。
孔冬一下子明白了那日巴音和其其格争吵的缘由,也知道了为什么巴音见到自己会拉长脸。但回答这个问题很棘手,回答“喜欢”或“不喜欢”都容易造成误会,于是笑着说:“巴音,你喝醉酒了,我扶你去休息。”
“我没有喝醉,你一定要回答我这个问题。”巴音踉踉跄跄拉着孔冬不让走。跟着孔冬的刘龙看到巴音这副样子,心想怎么能对领导这种态度,走上前去想拉开巴音。孔冬迅速用眼神制止了刘龙,急中生智地对巴音说:“其其格是白音草原最美丽的一朵花,所以没有谁不喜欢她;但是其其格已名花有主,是你巴音的未婚妻,所以谁也不可以再喜欢她。”
巴音笑了:“知道就好。”便放过孔冬,扬长而去。
孔冬也感到很烦恼,正常的接触造成不该有的误会,特别是在这少数民族地区,处理不好,可能会带来不良的影响。他问自己,是不是真地爱上了其其格。其其格天生丽质,活泼大方,可以说人见人爱,今后找对象,说不定会拿其其格作为标准,选一个同类型的女孩子。但自己知道其其格是巴音的未婚妻,心中对她并没有一点邪念,只是把她看做自家小妹罢了。
怎样消除误会?但愿巴音能明白自己对他说的话,另外尽量少与其其格接触。但问题是其其格经常来找自己。怎么和她说呢?说怕别人误会,叫她尽量少来找我?这不是笑话吗?人家找我谈工作,谈理想,如果这么说岂不是自作多情,把事情想邪了;说巴音不高兴,这岂不是挑拨他们之间的关系;说自己工作忙,没时间和她谈天说地,但作为一个领导,又怎能对一个要求上进、求知若渴的同志拒之千里之外呢。真是左右为难,这叫多谋善断的孔冬伤透了脑筋。
其其格找到闺中好友斯琴诉说了自己的烦恼,想请斯琴评一下理,到底是自己不对,还是巴音不对。
斯琴是其其格的同乡好友,亲如姐妹,她们一起读过书,一起练过武,一起与坏小子们斗争过。其其格的武术老师是自己的阿爸,而斯琴的教师则是其其格。斯琴的个头比其其格略矮,但很健壮,若单论力气可超过其其格,但格斗技术却比其其格差了一大截子。她虽然比不上其其格的美丽,但也是出水的芙蓉,非常出众,她俩是白音旗最美丽的两朵鲜花。至于她的聪明才智也是出众的,其其格将任旗的妇女会会长,她将任副会长,两人协作很好。斯琴对其其格有巴音这样一个完美的未婚夫很羡慕,也梦想能找到像巴音这样的对象。其其格曾对她说:“斯琴,你不要担心,我保证你会找到一个满意的丈夫。”
斯琴专心听完其其格的话,沉思了好一会说:“其其格,你说心里话,你是不是爱上了孔政委?”
“没有哇,只是觉得他学问大,武功好,和他在一起能学到好多新东西,觉得很愉快。”其其格急忙分辩道。
“那孔政委是不是喜欢上了你?”斯琴一本正经地问道。
“没有,他和我在一起从来不说男女之间的事。”
“男女之间的爱情往往不需要说什么,有时一个眼神就够了。”
斯琴说着这话,勾起了自己的心事。是啊,一个眼神就够,俗语说是“暗送秋波”,眼睛能传情达意,但自己怎么这样笨,不能用眼神让他明白自己的心思。
斯琴一参加工作就是尤才的下属。起初,她只是认为尤才是个英俊的青年,仅此而已,压根儿也没有一见钟情的感觉。在工作中,她觉得尤才每次讲话内容丰富新鲜,很有教育意义,也只是有一种敬佩之心,并无爱慕之意。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和彼此接触的密切,深感他工作有条有理,讲起话来有板有眼、铿锵入耳;写文章通顺易懂,还有一手好毛笔字,气势奔放雄奇,人人称赞。他的男子气概,简直就是另一个巴音。不知不觉中,尤才占有了她的心,到了一天不见就若有所失的地步。尤才分配给她的任务,她都能出色地完成,她总想引起尤才对自己的注意。但尤才老是忙于工作,根本不注意儿女情长的事情,而自己又由于少女的羞涩,不好意思用语言表达对尤才的爱慕,真是为难死了。
“你这个鬼丫头,你恋爱都没有谈过,哪有什么经验,如果孔政委有意思,我早就看出来了,你今天就评评理,到底是我对,还是巴音对!”
“你觉得孔政委和巴音,哪个更强一些?”
“这个问题我根本就没有想过,你说这个干什么?又不是我要在他们两个中挑一个。”
“但巴音可能会这样想,从总的方面来说,他肯定会认为自己比孔政委差一些,那他怎么会不担心呢?我看你还是少往孔政委那里跑。”
“那不可能,我去孔政委那里是谈工作,谈学习,又不是做见不得人的事。巴音器量这么小,现在就这样,成亲后他还不知道怎么样呢,叫我能受得了吗?”
其其格见得不到好友的理解,只得失望地走了。
巴音也将自己的苦闷讲给同窗好友巴特尔听。没有想到巴特尔却笑他太多虑:“老同学啊,不是我说你,你和其其格青梅竹马,又经过了那么多磨难,其其格对你又是一片深情;而孔政委是个正人君子,光明磊落,你真不该无端猜忌他们。‘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不要自寻烦恼吧。”
巴音颇感失望,他又向尤才诉说自己担心其其格移情别恋,孔冬横刀夺爱。尤才大吃一惊:“不会吧?”随即安慰巴音说:“先别急,我去摸摸情况再说。”巴音请尤才千万别和其其格谈,免得把事情弄得更僵。尤才答应了。
尤才找到孔冬板着面孔说:“老孔啊,你是不是爱上了其其格,老实交代。”
孔冬啼笑皆非,忙将自己的苦恼向尤才说了一遍,并向他问计,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尤才挠了挠头说:“这个问题还挺复杂,我也没有经验,还是你自己想办法解决。”
尤才找到巴音,谈了自己的看法,说孔冬和其其格都是清白的,叫他放心,但巴音心结仍然未解。
在确定发展党员的旗委会议上,大家对发展巴音、巴特尔、沙达嘎、胡日格、宝音图、敖嘎尔扎布都没有异议,但对是否发展其其格出现了争论。
孔冬、赵进认为应该发展,尤才主张暂放一放,下批再考虑。尤才说:“其其格同志接受党的教育比前几位同志短,再说急于发展其其格同志容易引起巴音同志的误会。从工作出发,放在下批发展为好。”孔冬一听,没有继续坚持,其其格和斯琴等人确定为下批发展对象。
在支部讨论新党员的会议上,大家对新入党的同志畅所欲言,既肯定了他们的成绩,又指出存在的不足,鼓励他们入党后继续努力,做一个名符其实的共产党员。刘龙给巴音提意见却引发了两人激烈的争辩。
刘龙首先肯定巴音的不少优点,但指出缺点时说:“我觉得巴音同志对人不够坦荡,有时候欲言又止,似乎没有把心里话说出来。”
巴音脸一沉,没有好气地说:“刘龙,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巴音向来是光明正大,襟怀坦白,你要说清楚,我哪里不坦荡!”
刘龙很和气地说:“这只是我的感觉,提出来供你参考!”
巴音觉得一股怒气冲上脑门,他指着刘龙说道:“你这不是提意见,是恶毒的攻击,你今天非得给我说清楚,你不说清楚,我对你不客气!”
作为入党积极分子列席参加会议的其其格看着巴音的这种态度,立即涨红了脸,腾地站了起来,想批评巴音,但不知说什么好,只是狠狠地瞪了巴音一眼又坐下了。
巴音一见其其格生气了,知道自己又讲了不应该讲的话,懊恼得拍着脑袋,勾着头不再吭声了。
尤才见大家都不吭声了,赶紧说道:“批评和自我批评是我们党的锐利武器之一,但是批评者要注意方式方法,被批评者应本着有则改之,无则加勉的态度对待批评。我们的党是民主的,在这种会议上,领导者和被领导者都是普通党员,都有进行批评的权力,任何人没有干涉说话的权力。共产党员光明磊落,对一些问题的不同认识进行争论,这是很正常的。大家应该从团结的目的出发,通过批评和自我批评达到新的团结。”尤才的话既是打圆场,又暗暗地批评了巴音。
主持会议的赵进接着说:“如果大家没有其他意见,那就进行表决吧。”
刘龙虽然对巴音有意见,但还是投了赞成票。
在旗委批准新党员的会议上,赵进对是否批准发展巴音入党谈了自己的看法,他认为巴音在对待刘龙的批评上,态度恶劣,这并非只是一个态度问题,而是思想认识问题,虽然同意批准巴音同志入党,但对他的错误认识不能姑息,要严肃批评。
孔冬不同意赵进的意见,认为巴音工作积极认真,有能力,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应该发展。他对我的误解是因为对其其格真挚的爱,现在他和其其格产生了矛盾,我们应该为他做其其格的工作,使他们重归于好。蒙古族同志性格直爽,有什么意见能当面提出来,虽然语言尖锐,但也是光明磊落。再说,他们进入革命队伍时间不长,对我们党的优良传统和民主作风不够了解,这也很正常。巴音现在很苦恼,如果再批评他,肯定难以接受,反倒会加深他对我的误解,这对开展工作不利。
尤才、李轩同意孔冬的意见,对巴音的错误要进行疏导,帮助他消除对孔冬同志的误解。这有利于白音旗的工作。
赵进同意了大家的意见。他作为组织委员找巴音谈话,肯定了他的成绩,但也指出他对孔冬存在误解。巴音承认那天他态度不好。他并非怀疑孔冬与其其格关系不正常,而是担心他们交往过多会日久生情。赵进劝他打消这种顾虑。赵进又以组织谈话的形式找了其其格,肯定了其其格要求上进的优点,并劝她与巴音多谈谈,消除误会。其其格点头同意了,但她对巴音的隔阂却进一步加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