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个中国人嘛”
1937年2月15日至22日,国民党五届三中全会在南京举行。会上,国民党抗日派和亲日派分别就“停止内战、一致抗日”问题展开了辩论。会议的结果,是先后通过了《促进救国大计案》、《西安事变经过之决议》、《关于国防经济建设案》以及《关于根绝赤祸之决议案》等议案,并发表了宣言。
在这次会议中,国民党在内外政策上做了一些重要调整。特别是在对内政策上,基本确定了停止内战,实行国共合作的原则。而在对外政策上,公开表示“如果让步超出了限度,只有出于抗战之一途”。
这个变化,似乎使戴笠的“特务处”失去了目标。既然和共产党都“合作”了,特务们显得有些无所适从,甚至有的特务懈怠消极起来了。
戴笠深知,当前的国共合作,只不过是在西安事变后的“权宜之计”。过去公开的反共口号和旗帜,是不能再用了。此时,应该用“以退为进”的方法来对付共产党。
戴笠多次召集特务处高级特务进行研究,对特务骨干进行训话,指出国家进入抗战时期以后,仍然是进行反共活动的大好时机。既可以利用“国共合作”之机,对共产党搞打进拉出,又可以利用高官厚禄来收买,从内部进行瓦解分化。同时,对不公开的地下党员可以用逮捕汉奸的名义,进行拘捕、囚禁、杀害;对公开了的****党员可以进行侦察、监视、利诱、威逼。
戴笠对手下的特务们说:“共产党员,生活艰苦,又没有官位,我们国民政府与日军签署《淞沪停战协定》。只要舍得拿出钱来,给他们官做,就不愁搞不垮共产党。”
国民党五届三中全会后,国共正式谈判。****中央副主席******于3月下旬去杭州,与******谈判,中间经常回到上海作短期停留,居住在北四川路新亚酒店。戴笠闻讯后,亲自布置上海区长周伟龙调动大批特务进行监视跟踪。
当时许多特务都不认识******,戴笠就叫黄埔一期毕业的吴乃宪去帮助指认,特务们在******居住房间附近开了多间房间,实行24小时连续不断的跟踪,每天都要向戴笠作详细汇报,但始终没有发现重要情报。为此,戴笠多次大骂上海区的特务是一群“饭桶”、“不中用的东西”。
戴笠的思想倾向,基本上属于黄埔系中主战的少壮派军人阵营。随着国共合作抗日局面的逐步形成,戴笠意识到反共已不是国民党当前的主要目标,抗战已开始成为举国一致的大事。为此,戴笠决定逐步调整特务处的工作重点,加强对日情报和行动工作。这是戴笠特工生涯中的一个重要的转折点。
为了统一全国党、政、军以及教育界中上层干部对抗战的思想,******举办多期“庐山训练团”。1937年7月7日晚,戴笠赴庐山参加“庐山训练团”第一期毕业典礼。此时正赶上“卢沟桥事变”的消息传来,“训练团”中的各省党政军大员都极受震动。
国民政府与日军签署《塘沽协定》
大家都知道,戴笠是******身边的亲信,了解和参与******的许多机密决策,也就聚拢在戴笠的周围,聆听戴笠对于形势的宏论。
戴笠分析说:“我们这一次一定要打仗了。”
当时有几位大员不无忧虑地诘问:“怎么能够打呢?”
戴笠进说:“自从九·一八以来我们签订了淞沪协定、塘沽协定。日本人没有一天不得寸进尺,步步紧逼,我们忍辱负重,以致到今天。如果这次再不打,试想,一般民众对于领袖会作何感想,我们又有什么方法可以避免亡国的惨祸?”
当人有问道,“中日两国实力悬殊,我们用什么去打?”戴笠回答说:“我们中国有两个不亡的道理,一个是‘置之死地而后生’,一个是‘哀兵必胜’,这在中国五千年历史文化上,可以证明。否则,猪吃饱了等人家过年,是绝对等不到自由平等的。”
沈醉先生曾经形容自己的老上司戴笠:“他是中国人嘛”。的确,在那个万众一心抵抗外敌的时代,戴笠无法不投入这个历史洪流中。庐山训练团毕业典礼之后,戴笠赶回南京进行布置,指示特务处各外勤区、站、组要迅速布置潜伏组织,以应付抗战初期部分国土沦陷后的对日情报工作。
他下令特务处转入战时体制,精简机关,充实一线人员,提高办事效能,以适应战时需要。不久,戴笠又下令,抗战期间,所有的特务严禁结婚,违者处5年以上、10年以下徒刑。
为了家庭安全和减少牵挂,戴笠同时决定把母亲蓝氏和夫人毛氏送回江山县保安村老家,并打电报给在甘肃景泰县县长任上的弟弟戴春榜,叫他回家照料母亲,以减少后顾之忧。后来,由戴笠让他在忠义救国军里挂了一个少将军阶领薪水。
淞沪会战爆发后,戴笠成了中国军队在淞沪战场的情报枢纽。他率特务处的高级干部余乐醒、谢力公、潘其武、毛人凤等人和大批特务骨干急赴上海,指挥上海的特工力量配合中国军队对日军实行决战,以挫日军全面发动侵华战争的势头。
此时,他再一次表现出过人的精力。白天,他坚持在上海前线,一边忙于组织对日情报战,一边竭力建立军统武装别动队(后来的忠义救国军),协助正规军作战。每天晚上还亲自坐车从上海到南京,向******汇报战况和情报分析。
那时南京到上海铁路已经不通,汽车也只能灭灯行驶,日军飞机不断轰炸扫射,可戴笠乐此不疲。每天往返与南京和上海之间,几乎不睡觉。
戴笠还有一个奇怪的休息方法:坐车去南京的路上,一定要带上两个既漂亮又风趣的女特务。两个女特务有时给他说笑解闷,有时候给他作按摩,实在累了,就靠在女特务身上打个盹。晚上见到******,汇报工作之后,再坐车回上海,一路上还是与女特务说笑玩耍,也不用睡觉。第二天居然又精力充沛,生龙活虎。
“特务军”高举义旗
戴笠在复兴社特务处建立的初期,就想建立一支归属自己直接掌握指挥的特务武装,但由于******历来对军队的事防范很严,一直不敢启齿。后来,******又令戴笠协助宋子文搞了“税警总团”,虽有1个师的兵力,但是依旧受制于人。
1937年8月13日上午,淞沪抗战爆发。戴笠借机向******建议:上海有雄厚的帮会势力和工人力量,可以建立一支武装游击部队,任务是配合国军作战,既可以在上海近郊牵制阻击日军,又可以协同保安部队严防和肃清敌谍、汉奸的活动等等。
其实,******本人就与帮会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他赞同戴笠的观点:帮会的力量,只要引导得好,在国家的紧要关头,能够发挥一定的作用。
1937年9月4日,******从南京给戴笠发电,令戴笠与杜月笙合作,在1个月之内组成1万人的武装游击力量,投入淞沪抗战。
戴笠接到******的电令后,首先拟定了整个行动的大纲,然后率领特务处在上海的主要骨干分乘三辆汽车,到法租界赵主教路刘志陆公馆与杜月笙会谈。
杜月笙时任法租界商会总联合会主席,与黄金荣、张啸林并称“上海三大亨”。在这之前,杜月笙也接到了******要他与戴笠合作的电报,所以会谈进行得非常顺利。
本来,杜、戴两人仍有各自的心思,戴笠认为这是特务处与上海帮会力量的一次大规模的合作,而杜月笙以为戴笠只不过打着合作的旗号想进一步控制和利用帮会。然而,在国难当头之时,又加上******的命令,杜月笙在这个时候是绝不会为难戴笠的。
为此,会谈很快就三个方面的问题达成了一致:一是建立名称为“军事委员会苏浙行动委员会”的领导机构,在该机构下建立武装游击部队,取名为别动队;二是“军事委员会苏浙行动委员会”实行委员制,另设书记长及书记长办公室,由书记长办公室主持日常工作;三是别动队的编制为纵队编制,下设五个支队,支队下面分设大队。******本来是想利用帮会力量组织游击部队参加淞沪抗战,但此时的戴笠多了个心眼把领导机构称为“军事委员会苏浙委员会”,而不是淞沪行动委员会。戴笠的主要目的,就是想在淞沪抗战结束后能长期留用这支特务武装。
上海会谈结束后,戴笠连夜回南京向******面报情况。
******早就对上海抗战形势心急如焚,对戴笠提出的组建方案和人事安排没作过细研究就点头同意了。过后戴笠重返上海,在法租界的善钟路设立了“军事委员会苏浙行动委员会”办公室,戴笠亲自担任该行动委员会的书记长,并下设参谋、政训、情报、训练和总务等处室,各处处长均由戴笠特务处的人担任。
紧接着别动队也初步建成,总指挥由杜月笙推荐的早年做过军长的刘志陆担任,参谋长由戴笠借调来的杨振华所任。杨振华是黄埔一期生,来别动队前是八十七师参谋长。别动队所属的五个支队长,分别由杜月笙提名三个,戴笠提名两个。
别动队组建后,戴笠最为忧虑的是中下层干部配置的事。他心里清楚,这支临时凑合起来的队伍,既无战斗经验又没有经过严格地训练,一旦投入战斗很可能还没有听到枪声就溃不成军了。为此,戴笠电请南京后从黄埔军校调集了600名毕业生,分别安置到别动队的各个支队担任大队一级的指挥官。
戴笠虽然没有带兵打仗的经验,但考虑问题严谨周密。当他在审阅别动队兵员名单时,发现有许多是知识青年和大专学生,顿时觉得这些人去当一般的别动队员实在是有些可惜。但由于上海战事太紧,戴笠已不可能对他们重新调整,他决定对这些知识青年进行一次短期培训,这样既可应付别动队的急需,也能给特务处以后的发展培养一些有用之材。于是,戴笠下令成立“军事委员会苏浙行动委员会青浦特种培训班”,并且很快在青浦县西溪小学举行了培训班的开学典礼。培训班招收学员四百多名,全都是戴笠亲自从别动队的名单中挑选出来的。开学典礼那天,戴笠特地从上海市区赶到青浦县西溪小学主持培训班的开学仪式,并作了几个小时的政治精神讲话。在此后的两三天里,他又连续个别召见学员谈话,为学员题字签名以示亲近和关怀。
“别动队”的成员,都是满怀抗战热情,投身淞沪战场上。按“军事委员会苏浙行动委员会”的统计,开战初期别动队战死官兵就在1500人以上,受伤的别动队官兵600人以上。
后来,淞沪战事失败以后,别动队按照戴笠的命令全部化整为零,一部分在上海执行潜伏任务,另一部分转往安徽祁门进行游击,1938年1月,戴笠在皖南祁门宣布,将其改组为“忠义救国军”。戴笠自兼团长,俞作柏任副团长。同年3月,戴笠又在汉口宣布成立忠义救国军总指挥部,由戴笠和俞作柏分任正副总指挥,参谋长是徐光英。
改编以后的忠义救国军,主要任务是在华东敌后收容、整训国民政府正规军被日伪打散击溃的部队,并在敌后袭击、骚扰日伪军。当然,在抗敌的同时,也和共产党领导的抗日武装搞摩擦、抢地盘。
据一些回忆文章介绍,改组后的忠义救国军,的确是一支抗日的队伍,“无论是农工大众,知识青年,以至于土匪流氓,都集合在忠义救国,抗日复兴的旗帜之下组织起来了。”
忠义救国军迅速在江浙皖沪敌后发展起来,由于部队收容、整训了大批江浙皖沪抗日战场上溃退的正规军官兵,加上国民政府为这支部队派来了俞作柏、周伟龙、阮清源等受过正规训练的高级军官,战斗力有了显著提高。
至1939年春,忠义救国军已发展到拥有十六个支队,四个直属大队、两个教导总队,号称五万人。它以黄埔、军统的人员为骨干,吸纳当地抗日热情高涨的工人和帮会的力量,配合正规军对日作战。
1940年春,忠义救国军在浙江孝丰进行整编,以周伟龙为总指挥,除在华东敌后收容、整训各类抗日地方武装部队外,还专门从事情报收集、暗杀、爆破等特务工作。
1943年,国民党和美国海军创建了中美特种技术合作所,戴笠又报请******,请求扩大和强化江南敌后的忠义救国军。在得到蒋委员长的首肯以后,戴笠派阮清源少将去将官班受训,同时还加强了官兵战技教练及政训,轮流抽调各部员兵到皖南雄村军统特训班接受美国教官的特种训练,学习爆破、擒拿、情报、电讯等技术,同时,还不断给官兵灌输反共法西斯思想,想把忠义救国军训练成“党化特务部队”。
抗日胜利后,忠义救国军直接承担起“接收”沦陷区的工作,进驻铁道、公路等部门,维护交通,为国民党迅速接管日伪设施。这些情况,还要在本书后面章节详细交待。
将计就计对付日本间谍
淞沪战争期间,戴笠在上海指挥战地调查活动,组建苏浙行动委员会及别动队等,这还都是公开或半公开的特工活动。除此以外,他还秘密领导了一场与日本特工之间进行的间谍与反间谍斗争,这完全是一场高水平文强(1907年9月19日~2001年10月22日),号念观,中国国民革命军陆军中将。原国民党军统局北方区区长,徐州“剿总”前线指挥部中将副参谋长。
的斗智斗勇的较量。
抗战已经全面爆发,国防前线急需各类军事专业人才。戴笠立即给正在举办“乙种参谋业务训练班”的郑介民发电,提前结束训练班,所有受训人员回原部队服务。同时,还将这个训练班的中校政治指导员文强急调回上海,任命为“特务处驻上海办事处”的上校处长。
戴笠命令文强即日赴上海报到,专门负责特务处与军队首脑机关的联系业务。同时,又给文强一个“上海三极无线电所所长”的公开职务,以此作掩护。由此,文强成为淞沪会战期间戴笠的主要助手。
文强原先是共产党员,还是******的姑表兄弟,他的姑母文七妹就是毛主席的母亲。文强1907年出生于湖南省长沙县,是文天祥的23世孙(又说为27世孙),他的父辈曾追随孙中山,文强17岁就拜见过孙中山先生。
文强和******的弟弟毛泽覃感情很深,中学毕业后,两人一起坐船去广州报考黄埔军校。1925年,文强以第三名的成绩被黄埔军校录取,成为黄埔四期生。而毛泽覃则进了******在广州举办的农民运动讲习所。文强与****,还有******的弟弟周恩寿、李大钊的侄子李运昌等人是同班同学,文强还是班长。
在广州,文强还与周恩寿一起参加了******与邓颖超的婚礼。1926年,文强在******的介绍下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同时,邵力子也介绍他加入了国民党。于是,文强具有共产党员和国民党员两种身份。
当年,******在黄埔军校“清党”,要求“跨党党员”只保留一个党籍。文强毅然退出了国民党,而保留了共产党员的身份。
1927年,文强参加了南昌起义,起义失败后,他潜回长沙老家躲藏了三个月,与党组织失去了联系。1928年春,文强第二次入川,找到党组织,被派入川军第28军进行兵运工作,其掩护身份是副营长、手枪大队长、团副等。1929年夏,文强被任命为****江巴兵委书记。到了1930年10月,年仅23岁的文强,已担任****四川省委委员、川东********、红一师师长兼政委,领导四川23个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