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真的如她所说,我是个不在乎别人的感受的自私丫头。
不会去想为什么,照着自己的想法一意孤行,点点不顺心就会生气地说是别人的过错。
小时候想买一个两百多块钱的变形金刚,那时候家里明明拿不出什么钱来给我买那败家玩意,我还是倔强地满地打滚要变形金刚,并且毫无理由地恨上了不给我买变形金刚的妈妈。
长大了依旧是在毫无公平性可言地索取,并且不曾付出,仿佛天经地义,仿佛理所当然。她因为我揍了人而赔偿人家是理所当然,因为我爬围墙摔断了腿她给我熬鸡汤是理所当然,我差点被学校开除她去校长家里又是送礼又是赔笑也是理所当然……
因为她阻止我和许卓君在一起,于是我恨着她,闹别扭,当着她的面砸她的店,并且理直气壮地说,“你有什么资格管我!”她气呼呼地扇了我一个耳光,“混账东西!”
——从小我就是个混账东西,现在还是这样。
这个混账东西不知道什么叫成长,也没有学着去成长,一直以来都是以一副自私地模样面对着爱自己的人,把她们伤害得伤心欲绝。
我妈现在是不是还在车上捂着嘴巴默默流泪?窗外闪过的熟悉景色,是不是让她又回忆起我的曾经,更加伤心?她是不是在想,这个混账东西什么能懂事一点。
又或许又如她所说,我体会不到为人父母的心情。
我以自己的观点看世界,看到的是世界的欺骗。如果我以她的眼光看世界,看到的是不是又是不一样的东西?
大学的时候开设一门学科叫胚胎学。学了之后第一感觉就是不想要孩子。我跟我妈这样说,我妈说,“女人一辈子不生养一个小孩那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我说,“要是我的小孩比我更加调皮怎么办。”
我妈说,“那也是你的小孩,在你看来你的小孩再调皮也比别人家的小孩可爱。”
我问,“那在你的眼里我是不是最可爱的?”
她扒拉了一下我的脸,嗔怪道,“死丫头。”
还或许,她只是从来把我当没有长大的小孩子看待罢了。
在她眼里,我一直是一个长不大的死丫头,不管是穿着开裆裤捉泥鳅的野模样,还是穿着格子裙蹦蹦跳跳上学的傻模样,还是拿起板砖凶神恶煞地冲别人脑门砸去的蠢模样,还是穿着白大褂站在手术台前严肃认真的模样……我都是那个调皮,胡闹,不知天高地厚的死丫头。
“死丫头,你又闯祸!看我今天回去不打断你的腿!”——我妈拉着我走在校园的小路上,斑驳的树影投射下来,点亮了死丫头的整个童年。
“死丫头,跟我去人家家里道歉去!把人家门牙给磕了你牛气啊!”——我妈推搡着我让我给那个躺在沙发上装虚弱的浑小子道歉,我“诚恳”地道完歉,然后笑吟吟地拿起茶几上的一杯水冲着他的脑袋浇了下去。
“死丫头,快高考了,赶紧复习去!”——我妈走过来拔掉了电脑的电源线,我气冲冲地把耳机鼠标往键盘上一扔,说,“我不想读书!”我妈“啪”地给我我一个大耳光。
“死丫头,不准给人家许老师添麻烦知道了没有,要是让我知道你又到处闯祸的话看我不扒了你的皮!”那时候的我妈依旧剽悍,但是被生活拖累了几十年的身体已经逐渐赶不上说出来的霸气话,那时的我或许已经能够把我妈撂翻在地上,但是打心底里,我妈还是那个胳膊比男人还要强壮的悍妇,我还是那个背着幼稚书包等着她来领的小屁孩。
……
我独自一人沉默了好久,终于还是在床底下找到手机翻出我妈的电话打了过去。
佯装成很轻松的样子说,“妈,现在要换季了,有很多春季新品,去不去逛逛啊。”
我妈在那端很久都没有出声,我知道她大概还在生闷气。
“我前不久刚领了工资,不要你出钱的,我请客怎么样,逛完街我们一起去整个桑拿然后吃个饭,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