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花里胡哨天花乱坠的山盟海誓,也没有信誓旦旦的保证,更加没有一大圈玫瑰花和一地的蜡烛做浪漫的点缀,就这么自然而然地坦然地,邀请漫天的雪花做见证,轻轻地说,或许我们该试着在一起了。
他的表情谈不上深情,但是也是难得的认真。这幅认真的模样,曾经无数次地闯入我的脑海中。他咬着笔杆做奥数时,他在台上慷慨激昂地演讲时,他为我一次次地煮红糖水时,他昼夜不歇地照顾生病的我时……
无数个他打碎成了一个个碎片,冲我呼啸而来,在我的面前汇聚成他此时的模样。
我听到了自己灵魂深处的声音,说好。
我听到了自己的理智,说你真是个贱人。
……
我慢慢地偏过头,眼泪顺着我的脸庞滴落在了地摊上,变成无数个小小的水珠,漂亮极了,却又是如此地刺眼,狼狈……
我看见了自己被韩飞抓住的手像条滑腻的泥鳅一样收了回来。就像那次在电影院一样。慌不择路,也是毫无理由。
如果生活是一部连续剧,或许我此刻的脸上就打上了两个大大的血红的两个字——“贱人”!
第二天,我妈从清县顺路——顺了三个小时的路来出租屋看我。她打量着我住的地方,然后走进我的房间质问还在被子里缩着的我,“我干儿子呢!你就这么把他赶走了!”
似乎韩飞才是她的亲生儿子而我只不过是她在河边洗衣服顺手捡的一个野丫头似的。
“他自己租房子住了。”我朝着空气瞪了瞪腿,我妈走过来直接一把掀了我的被子,“都十二点了还不起床!”
我被冻得一个哆嗦,连忙扒拉着被子往身上盖。“要冻死人啊。”
“你个死丫头,少给我装,我干儿子今天打电话告诉我说你最近情绪不太好,让我来看看你,你一定是做了什么让人家生气的事情了,否则人家在你这住得好好的干嘛走啊。”
“******,”我闭着眼睛懒洋洋地咒骂道,“这孙子就是喜欢多管闲事。什么情绪不好,我是那种情绪轻易不好的人吗。”
我妈嗤笑一声,又走过来拽被子,“你情绪不好的时候十八头牛都难得拉回来,你从来都不在乎我们的感受的。”
“我怎么不在乎你们的感受了!”我弹坐起来。
“你又说那个为了许卓君寻死觅活的人不是你。”
一句话让我彻底地清醒了过来,我冲我妈蹬着睡眠不足的眼睛,“我就为了许卓君寻死觅活怎么了,总比你这种别人死了你都难得掉一滴眼泪的冷心鬼要好吧,人家还喊你一声艳梅姐呢,你关心过人家吗。”
“我这不是为了你吗。”
“为了我就可以不管别人的死活?”
“这种心情等你为人父母了就能够理解。”
“就算我做人的妈也不会做得像你这么失败!”
“……”
最后吵架在“嘭”地一声关门声中结束了。
我强忍着眼框里面打转的泪水,嘭地一声倒在床上,准备继续睡觉,但是挣扎了几十分钟,我还是不能够睡过去。
我妈那苍老的面容在我的脑子里不断晃着,她跟我一样,急起来的时候眼泪总是不受控制地蔓延出来,只要再加一点点情感的刺激就会流出来,即使自己再不想在对方面前狼狈,但是泪水就是轻易地能够将一张倔强的脸变得狼狈。
今天的她似乎是打扮过的,想来应该是想约着我一起去逛逛街,她听韩飞说我的心情不好,于是“顺了三个小时路”来看我,想为我做一顿可口的饭,然后带着我去买点衣服,最后再“顺三个小时的路”回家。
却被我几句话给气走了。
在我还没有开始挣钱的时候,所有的生活费都是她给的,有时候卡里的生活费刚好够我吃吃玩玩,买衣服什么的就拮据了,于是我会在回家后千方百计地拉着她去逛街,然后千方百计地让她把我看上的衣服买下来。最后提着好几个购物袋回到学校,在许卓君面前收拾得像那么回事。
每次,她从包里拿出钱包,掏出好几张百元钞票为我付账,嘴上虽然嘟囔着“死丫头”,但是心里还是因为别人对我的赞美而高兴。
后来我自己工作挣钱了,能够买许多漂亮的衣服了,在付账的时候她还是习惯性地给我买单,让我收回自己的卡,对我说,“死丫头留着点钱吃点好的吧。”然后照例打开钱包拿出一沓钞票。
那几年逛街就是不见得给自己添置什么衣服,看上一件衣服,试来试去,看完价钱之后非得在很合身的衣服上面找出一些不合适的地方,然后换下来,为我结账。那时候的我正满心地沉浸在自己穿着衣服像模像样的喜悦当中,哪里还能多出来个心眼想我妈为什么一件衣服能够穿三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