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或者,人生就是在演戏,我们日日磨练着自己的演技,最后在关键时刻用演技把我们的生活刻画得像那么回事。
就像我和韩飞走出酒吧之后,若无其事地去了小吃街,点了一大盆红油油的小龙虾,来了两瓶冰啤酒,然后坐下来吹牛打屁。
我说,“韩飞你他妈要在老娘这里赖到什么时候,老娘的房租很贵的,没看见我都穷得每天啃馒头了吗。”
他也演技爆发地嗤笑了一声,看上去跟以前一模一样,“穷的人能大鱼大肉地潇洒起?穷的人能花几千块钱买件衣服?穷的人能每天下班还惬意地去看场电影?您老人家撒谎也不打个草稿,这么多年了,忽悠人的功夫可一点也没有从我身上学到。”他顺便白了我一眼。
一大堆排比句让我措手不及,从古至今,只有排比的句式最具有说服力,能够把人唬得呆愣呆愣的。我喝了一口啤酒掩饰自己的尴尬,索性耍赖,“我可不管,这顿你请,否则我就把从窗户把你的行李都扔出去。”
“随便扔。”他剥了一只虾放我碗里,“爷有的是衣服。”
“就知道压榨我们穷苦老百姓。”
他睨了我一眼,“还从未见过身材如此肥胖的穷人。你脂肪是吃草吃出来的吗?”
“老娘哪胖了!”我叫嚣着扑上去揍他。
很好,我们演得天衣无缝,就少了那份尴尬,你装你的傻,我充我的愣,世界就是因为这样而和平的。
舒翰云出生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他妈——陈佳佳,生他之前挨了我一脚,然后早产了。
我爸一张脸吓成了猪肝色,气呼呼地对我呼了一大耳光,还想打第二耳光的时候被许卓君拦住了。
他用胖乎乎的手指指着我,冲我骂,“你个狼心狗肺的!三番四次为难她们母子,你还是不是人,你还有没有心!连个没出生的小孩子都不放过!你是不是人啊!”
以前,那双手把我举到头顶,让我能够看到更高更远的地方,他对我说,以后我们的小乔可是要走很远的人,外面的世界很精彩的。我看着远处连绵不绝的大山,问他,外面是什么样子的啊?他说,是很热闹的样子,很美丽的样子。
我在八岁的时候看到了漂亮的霓虹灯,于是认为那是他所说的漂亮的热闹的东西。
我想,他那时说的热闹,美丽不仅仅是那些漂亮的霓虹灯,还有那些无休无止的商业争斗,和酒吧KTV里面穿着暴露的小姐吧。在我的眼里,霓虹灯最美,但在他的眼里,霓虹灯就像是他的糟糠之妻,看久了,便入不了眼了,还不及一个搔首弄姿处心积虑要从他身上捞钱的小姐漂亮。
就连这双举着我看远方的手,也可恶地在我脸上留下一片红红的印子。我梗着脖子冲他吼,“她这小孩生下来了之后我也要掐死!你打我啊!你他妈打不死我我就弄死你儿子!”
就连面前的许卓君看我的眼神都带着厌恶了,别说他了。于是他又气冲冲地冲上来要打死我这个孽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