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江古城给我印象最深的是它的水。按堪舆之道,亦即如今的经济地理学,有山则固,有水则活。丽江的建城者深谙其道,因此是先挖河引水,再依河建城。建城者充分利用了地势的走向,使清清之水流过每一家每一户的门前。更科学的是,这高低的地势之便,还被巧妙地借用来搞公共场所的清洁卫生工作,例如丽江古城最热闹最人气旺的是四方街,这儿是纳西族人赶集、聚会的地方,露天集市,早设晚散,相当于我们现在某些城市的小菜场与小商品市场。待到喧闹过后,人去摊空,街市上不说狼藉满地,菜叶瓜果皮之类总有吧,这儿又是五花石铺地的,不像水泥地坪容易清扫,聪明的纳西族人充分考虑到了这个问题,他们利用西河水流量大的优势,在四方街一头造了一座石桥,到夜晚散市后,只要把桥洞门一闸,湍急的水流就此漫过河岸,向四方街溢去,因河高街低,不消多少时间,那街面就被流水冲刷得干千净净,比之人工清扫不知要彻底多少倍,纳西族人的智慧由此可见一斑。
在中国古代,城市得有城墙,但丽江古城却是座没有城墙的古城,倒有点现代开放城市的味道。纳西族导游让我们猜,丽江的最高统治者木氏土司为什么不造城墙?这难不倒我们这些文化人,木加口不成了困吗?这种说法我怀疑是后人编造的,有点牵强附会。因为纳西族人的民居其基本单元是三坊一照壁、四合五天井,再加走马转角楼的呈四方形的院子,那人住在里面,不成了个“囚”字?
丽江古城的另一个特点几乎家家有桥。古人咏苏州时有“人家尽枕啊……水苍小桥多”的说法,可惜这已是历史上的情形了,但在丽江,因所有的住户都依河起房,所以出入都须一架小桥,丽江的桥式样繁多,如果是住户前的桥,大都是木桥,考究的用栗木,简单的用几块木头一拼即成,上点档次的还用木头做出桥栏、桥柱,有的还雕花镂刻。公用桥则石桥居多,有单拱桥、双拱桥,也有石板桥。站在桥上,看流水急泻而去,听相激相搏之声,你会感到与苏州的小桥流水完全是两种味道与感受。
丽江因为是个依山而建的古城,故极有层次感,那一排排古老的民居从下望上看是一种景观,从上朝下看又是一种景观。纳西人爱干净,喜种花种树,你站在丽江的任何一条街上。都能望见层层绿色与各具特色的老房子。而且,不管哪一家民居,你都可随便进,随便看,主人保证非常好客。我发现有多家民居,家中无人,却并不关门上锁,这在沿海城市,已是遥远的记忆了。
近年,随着所谓的老城区改造的急速速蔓延,中国偌大的版图,众多的城市已越来越变得像孪生兄弟、孪生姐妹似的,那种几乎一个模子里拷贝出来的城市格局让人不知说什么好,因此见到了始建于南宋末年,而又保存完好的这样一座“城依水存,水随城在”的独具魅力的古城,能不让人从心底里喊出一声好来吗?我以为说丽江古城赛江南一点没有溢美的成份,像这样一座人与自然和谐统一的城市,即诗情画意,又实用科学的城市,在世界上恐怕也是不多见的。难怪联合国专家来考察时,得到全票通过。
丽江古城本身是个奇迹,如此完好地保存到现在,更是个奇迹。
丽江之水清又纯
当桶装的纯净水以几何级递增,走进千家万户时,水污染的严重性也就可想而知了。然而当我们来到丽江时,发现这里任何一条河流的水,甚至比我们花钱买来的纯净水还要清还要净。
丽江是个海拔2416米的高原古城,但由于有玉龙雪山的滋润,它与江南的苏州相似,也是“小桥流水人家”。据我观察,以目前的现状,丽江河道比苏州更密,丽江的小桥比苏州更多,真正是“条条街巷见流水,家家门前绕泉水”,难怪海内外的专家学者盛赞丽江为“高原姑苏”、“东方威尼斯”了。
丽江之水一来自于五千多米高的玉龙雪山,二来自于黑龙潭潭底的涌泉.黑龙潭清水潭的水碧清碧清,几乎无甚杂质,一眼能望到河底,潭里有多少游鱼一目了然,或群游,或独处,好一幅悠闲的鱼乐图。我在想,如果在此垂钓,那肯定别一番情趣。但导游告诉我,黑龙潭的鱼被纳西族人视为神鱼,是从没人钓之捕之杀之食之的。这些鱼真幸福1突然我又想到一个问题,我们汉族人有句老话谓“水清则无鱼”,可这里水清却多鱼,看来凡事都有例外。
我记得济南有处珍珠泉,以泉底泛上的活水有珍珠似的气泡而得名,但在黑龙潭,这实在算不得什么。黑龙潭有一处浅水区,游人只要在这儿朝着水面吼几嗓子,那潭底的珍珠气泡即刻就源源不断冒出来。如果谁发发少年狂,在这儿跺跺脚,那成片成片的珍珠气泡会争先恐后从潭底冒上来,真是难得一见的奇观。
丽江如此清的水如今在我国已属罕见,这使我想起了新疆赛里木湖的水,那是源自天山雪岭的水,可惜那是少有人迹的牧区,清水的利用率不高,而丽江则是一个古代边疆重镇,现代旅游城市,这就愈发显得难能可贵了,无怪乎海外学者盛赞其为“活的古城”。
丽江之水除了它的洁净之外,另外一个特点是它的活水性。江南水乡也多河流多湖泊,但由于地处平原,那水如江南女子一般,是温柔的,恬静的,通常缓缓地流淌,静静地流淌,只有欸乃的浆声才会打破水的宁静。而丽江之水是原始的野性的,是充满激情与活力的。即便是窄窄的河道,那清清之水也一路高歌一路欢笑,奔流而下,从不知疲倦,从不知小憩。
人有说:水是苏州的魂!其实,水也是丽江的魂。夜来,入睡在丽江的纳西人家,你能听到、感受到泉水的音韵与节律,这是一种大自然的天籁,催你入梦,洗你俗虑,美不可言,终身难忘。
遥望玉龙雪山
我是带着朝拜的心理去玉龙雪山的,一路上,不管有没有人注意我,我始终一脸虔诚。
我能不顶礼膜拜吗,这可是世界上为数不多的处女峰呀,是人类至今尚未征服的高山雪峰。
因了“处女峰”三字,在我想象中,玉龙雪山陡峭起来,高峻起来——是冰天雪地,晶莹剔透呢;还是雪舞九重,风啸峡谷;抑或峰若利剑,直插苍穹;甚至一动雪崩,玉龙变色?
要不然,为什么世界最高峰的珠穆朗玛峰已被多次征服过,而玉龙雪山却一次次让挑战者饮恨而下,铩羽而归呢。
这座被称之为“滇南第一峰”的玉龙雪山,我们江苏的徐霞客曾在三百多年前有七绝诵之颂之。诗曰“北辰咫尺玉龙眼,粉碎虚空雪万年。华表不惊迈海鹤,峻炯只对藐姑仙。”那种“寒威千里望,玉立雪山崇”的气势跃然纸上。
然而,我们去的不是时候,入秋后的玉龙雪山,因其纬度低,海拔高,3千米以上就云雾缭绕,更何况其主峰扇子陡海拔高达5596米,因此想一睹其真容是难而又难的事。
据说700多年前忽必烈来到玉龙雪山时,其主峰被层层云雾包裹,没想到忽必烈用马鞭一指,那云雾竟慢慢地散开了。也许这个传说只是传说,当不得信史。不过另一则传说应该是可信的,据说1995年时,朱镕基总理指着扇子陡,向挪威客人介绍着玉龙雪山的魅力,就在那一刻,那一重重一层层的云雾竟奇迹般地飘散了,扇子陡冰峰展露了她“白雪无古今,乾坤失晓昏”的迷人景色,故当地历来有“贵人到,玉龙笑”的谚语。
我与我朋友都属凡夫俗子,自然不敢指望“玉龙笑”,但内心里已祈祷过多遍,希望出现奇迹。真是天遂人愿,车到甘海子时,纳西族的和导游突然惊喜地叫了起来:“云散了,云散了!”据和导游说:他天天在玉龙雪山下经过,也很少见到扇子陡雪峰。司机连忙停车,我们一一跳下来拍照留念。
此时的玉龙雪山静卧在丽江城外、金沙江畔,云雾的帷幕拉开后,神秘的扇子陡千年积雪在阳光下灿如白玉,熠熠生辉。那飘来移去的云雾就像陪舞一样,愈发衬托得玉龙雪山高贵大方,素雅脱俗。
当我们一个个定格在玉龙雪山背景上后,云雾的帷幕又拉上了。和导游直夸我们有福气,说我们是贵宾。我知道玉龙雪山是纳西族人的神山,看来这玉龙雪山一定是座有灵性的山,大概她有感于我们是不远千里而来的文化人,稍稍露了一下她的仙容,以慰我们的虔诚。
谢谢你了,玉龙雪山。
美丽的云杉坪
云南归来,我总结我的感受:到云南不能不到丽江,到丽江不能不到玉龙雪山,到玉龙雪山不能不到云杉坪。
坪,汉语释义为草地,云杉坪顾名思义就是有云杉的草地。草地到处有,而像云杉坪这样的草地,却是难得而又难得了。
云杉坪难得在什么地方呢?
第一,云杉坪地处海拔3240米的玉龙雪山半山腰,她在白水河与黑水河之间,而白水河与黑水河都是源自于玉龙雪山的两条清彻见底的河流,有山,有水,一个字:美!
第二,这儿下有景色如画的甘海子,上有千年冰峰扇子陡,四周是大片大片的原始森林,由高大挺拔的云杉林环抱着这块如碧玉般的0.5平方公里的高山草甸子,仿佛世外桃源一般,犹如微型香格里拉。
第三,这里是纳西族人的神圣之地,被称之为“舞鲁的翠阁”,还是纳西族神话理想中的“玉龙第三国”,更是纳西族人殉情的地方。
带路的和导游是位纳西族小伙子,他告诉我们在六十年代前,这里几乎每年都有双双对对的纳西族姑娘小伙来殉情。一问,原来纳西族人没结婚前在男女问题上很自由很开放,但结婚却必须由父母说了算,这就导致了相爱而不能相守终身的青年男女选择了殉情。
这浪漫而烈性的爱情归宿之地究竟是怎样诱惑着一对对痴情男女步入这神话中的天堂呢?
从白水河乘索道至云杉栈道只需十来分钟时间,但排队乘索道你得有排一两个小时的思想准备,据说旅游旺期,得排四五个小时才能上去。
云杉栈道很特别,是用山上的栗木铺成的一条进山路。栗木的特性是耐磨耐腐蚀,用此铺路,不但实用,更别有一种风味。进山之路有三公里,可徒步,也可租乘这儿特有的丽江小马进去,但我宁可慢悠悠地走,笃悠悠地赏。
栈道两旁是未经任何人工痕迹的天然林,原始森林的味道浓浓的,满眼是参天的大树,笔直笔直,几个人合抱不过来是平常而又平常的事。据和导游讲,在两三百年以上的的大树上就可能发现灵芝。我注意看了几棵大树,果然被我发现了好几株灵芝,真想爬上去把它采下来。但和导游说了:玉龙雪山,连一片树叶也不能带走。我想这不仅仅玉龙雪山是纳西族的神山,从环保的角度讲也是应该做到的。
走着走着,我发现了一个奇特的现象,原始森林里不时能见到倒地或歪斜的云杉与其它千年古树。倒地的大树最终逃不脱腐烂的命运,成了又一轮新生植物的肥料,有灭有生,生生不息,这就是大自然铁的法则。倒地的大树看得多了,我发现云杉的根系基本是横向伸展,很少向纵深扎去,这一方面是云杉浅根性特点决定,另一方面这儿的表土层都极薄极薄,尺把厚的土层下全是砂石,根系很难舒展,这样,一旦遇到大风、大雪,不堪承受重量的古树其命运就可想而知了。
这儿另一个特点是林子里的松针落叶铺得厚厚的像厚羊毛地毯似的,踩在上面软绵绵软绵绵的,那感觉极为特别。
走过曲曲弯弯的栗木栈道,眼前突然开阔起来,有豁然一亮之感。好大好美的一个草甸子啊。草甸绿茵茵赏心悦目,三三两两的马儿悠闲地啃着嫩草。放眼望去,蓝天、雪峰、苍翠的云衫如护卫草甸子的卫队,栗木栈道如一个巨大的S型穿过草甸子,仿佛画家不经意添上的一笔,平添若许遐想。
这儿绝对没有任何污染,空气之清新可用纯字来形容。
我想,这里在没有开发成旅游景点时,一定宁静得无皱,这样一个美得醉人的人间仙境,殉情者走向生命的归宿,凄美而感人。我无权评说纳西族某些殉情者的选择,但我想这应该已是掀过的一页。
云杉坪如今热闹起来了,但我总有些隐隐的担心,我私心里认为云杉坪本质里应该是宁静的,静谧似乎更适合于她。
叹为观止的热带植物园
去西双版纳看什么?
我以为一是进原始森林去感受感受,二是去葫芦岛的热带植物园去见识见识那些千奇百怪的热带植物。我敢打赌,只要你不是专业植物学家,保证有许多植物是见所未见的,甚至还有许多植物是闻所未闻的。
进园不久,就看到了几株号称“铁树王”的古老铁树,据说已有千年树龄,留影者络绎不绝。
最令人叹为观之的是有一种叫斜叶榕的竟然绞杀了参天大树。游人可以清楚地看到,那千年古树在斜叶榕的绞杀下枯了死了,而斜叶榕却依附着古树的主干,汲取着其枝干的营养,心安理得在空中舒展着自己的灿烂生命。当地人谓之“美女抱将军”,不过年轻一代给这现象起了个时髦名字叫“小蜜傍大款。”
榕树品种很多,还有一种印度胶榕,其树根不往土里去,却裸露在地面,那高出地面的根系织出了一幅深浮雕似的抽象图案,成为一景。这还不算稀奇,还有一种树,其茎干与根相连,形成了一片一片板块状的板状根,一棵树往往有十几片,向四面八方延伸,这在江浙一带是绝对见不到的。
导游着重介绍的是一种风流草,因为这种植物的叶子会随着歌声开合开合,所以又称之为跳舞草。此草说是草,其实有半人高,有干有枝有叶,它最爱听情歌,若来个摇滚乐之类的它就不爱听也不肯跳舞了.而且它对女孩子的抒情情歌最为敏感。导游的嗓音还不错,她唱道“爱你爱你爱死你,找个画家来画你,要画画在枕头上,日里夜里抱住你.恨你恨你恨死你,找一个画家来画你,画你画在砧板上,千刀万刀剁死你!”这可是真正的傣族情歌。那风流草闻之能不风流不跳舞吗?
草会跳舞或许还不算稀希,因为我们这儿也有含羞草与痒痒树。要说奇特,聚果榕可称得上是怪树了。它的果不长在树枝上,竟生在主干上,我在一棵长在河边的大树上,见其粗大的主干上,生满了一嘟噜一嘟噜的果实,那果实其形状像小苹果,像大山楂,或红或青,也不知能不能当水果吃。像这种长在主干上的果子我出娘胎以来还是头一次见识,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这在当地被称之为“老茎生花”、“老茎生果”。
西双版纳植物中最珍贵的大概要数桫椤,此树形成于第三纪以前,是孑遗植物,是列为国家重点保护的濒危植物,这树不粗不壮,主干细直无枝,呈亭亭玉立状,如不说是桫椤,实在看不出它是名扬海内外的植物活化石。
爱看武侠小说的读者一定对箭毒木记忆犹新,据说此树的树汁剧毒,古代有些心狠手辣的杀手就用箭毒木之毒汁涂在箭头上,凡被箭毒木毒箭射中,必死无疑。“见血封喉”一说即源出于此。故当我们见到标有箭毒木牌子的树时,有几个连走近看看也不敢,大概怕有毒的树叶砸在头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