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鼎天为什么要这么做?疑问瞬间堆满了她的心扉。
陈天雄带着他们来到里屋,从口袋中掏出一串钥匙交到刘海虹手中,指着面前的保险柜低沉地说:“打开它,以后的路就由你自己来走吧!我没有辜负你父亲的期望,希望你也是。”
刘海虹拿着这串钥匙,一时之间感觉它似乎有千斤之重。眼前好像出现了父亲刘垣生淡定从容的面孔和一对希望与惆怅并存的双眸。她紧紧地握着它,慢慢地推进了保险柜的钥匙孔。
“密码是0307。”陈天雄的声音忽忽悠悠地飘进了刘海虹的耳鼓。
刘海虹慢慢转动密码盘,胸腔内的心脏开始剧烈地跳动起来。拿到方案以后应该怎么办?自己有能力完成父亲交予的重任吗?家族的未来似乎有如千斤之重般瞬时压到了刘海虹肩头。她回头看了眼沉着的李伟,终于下了决心:将方案仔细研究,找到父亲藏于自己身上的地址,然后取出东西交给国家。她猜想父亲一定把所有的实施细则都付诸于方案之中,自己需要做的只是按他的方法完成而已。其实也可以说只是父亲以牺牲生命为代价换取了她二十年平安,下面的事情就交由自己来进行了。
摆脱包括雪狼团在内纠结的各势力有一定难度,但刘海虹相信她能够完成。
“啪”的一声,保险柜终于打开了,一个厚厚的牛皮纸档案袋出现在三人面前。就在刘海虹伸手去拿的瞬间,屋子里的灯突然灭了。与此同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楼下飘进房间,悠然进入刘海虹的耳道,深入大脑。
“虹虹,虹虹……”
“是菲菲的声音?”刘海虹惊异间带着恐惧走到窗前,竟然在楼下看到了袁菲菲的身影。此时她正仰着头向楼上喊着,像有什么急事。
李伟显然也吃了一惊,他抢到刘海虹身前往楼下看了一眼,疑惑地说:“难道她真的没有死?”
刘海虹没有注意到李伟的疑问,她在看到袁菲菲的那一刻就已经惊呆了。她马上转身冲出了屋门:“我下去看一眼!”
“等我一下。”李伟刚想往外跑,却被陈天雄拉了一把:“医院里怎么会停电?不会有人想趁机抢走方案吧?”李伟站住了,他用警惕地目光望了一眼黑暗中的陈天雄:除了阴森森的面孔,别的什么也看不清。
刘海虹跑出医院大门的时候看到袁菲菲还在马路对面站着。她穿着和平素一样的休闲装,一见刘海虹出来转身就跑。刘海虹焦急地在后面喊着她的名字,最后干脆追了上去。
袁菲菲跑得挺快,无论刘海虹怎么努力追赶都与她相差一段距离。在刘海虹的印象中袁菲菲的体育成绩是不如自己的啊?最后当她筋疲力尽的时候才见袁菲菲停了下来。
这时她们已经跑出军区大院,来到了外环路与市区的交界处。这里车辆不多,明亮的路灯照射在柏油路面上发出刺目的光芒。刘海虹走近才发现她追赶的人原来并不是袁菲菲,只是另外一个非常像她的女孩而已。
“你是谁?”
“我叫宋娜,是军区职业学院的大一新生。”女孩微笑着回答道。
“你为什么跑啊,我叫你怎么不停下来?”刘海虹隐隐感觉这个宋娜的出现似乎并不简单。
“是陈教授让我这么做的。他说今天晚上如果收到他发的短信我就在楼下喊你,然后把这个交给你。”说着话宋娜取出一张折成长方形的纸条递到刘海虹手中。
“这是什么意思?”刘海虹满腹疑窦地接过纸条,然后问道,“他什么时候给你发的短信?”
“就在刚才啊。我们昨天就说好了的,所以我一直在楼下等着。”
“他一直和我在一起,怎么没说啊?”刘海虹越来越感觉这个陈天雄奇怪了。
“我不知道,我也不认识他。是他要我这么做的,说是特殊原因。不过他是军区医院的专家,一定有什么理由吧。我可不喜欢打听别人的隐私。”宋娜说着就要走。
“你等下。”刘海虹连忙叫住她,又问,“你为什么要帮他?”
宋娜冷哼了一声,耸了耸肩:“他给我钱,又不犯法。我为什么不能帮帮他?”说完冲刘海虹道了声“再见”,转身就往市区的方向走去。
刘海虹没有再追宋娜,而是就着灯光打开了那张纸条。
陈兄:
你好!来信已收悉,很感谢你的劝慰。但现在的社团已然不是当初那个纯净的学术组织了,在她步步精心地安排下展现在我面前的是个充满功利且带有黑社会性质的文物走私团伙。遗憾的是我目前没有能力使它走回正轨,甚至不能动其分毫。这也是我十分痛心的地方。
不过你也不要担心,我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她最终会尝到自己酿造的苦果,只是时间罢了。现在你需要做的就是按照我们上次说好的,把地址到时候告诉虹虹,然后看着虹虹成长起来。至于其他方面则不用担心,我会把每个细节交代清楚。相信无论是她还是其他人,即使有再强大的势力不按规则也无法独自完成“涅槃”。
再退一步讲,如果将来事情真的发展到不可控制时你就把这一切都告诉虹虹,将我留下的东西交给她,她知道应该怎么做的。东西我放在古寺后殿的偏房左侧墙角夹层里了,就是那间下午四点半可以接受阳光洗礼的房间。
过一阵你就要出国了,不知道那时能不能去送你。今天在这里就先给你一个祝福吧,祝你未来的人生更精彩!
不多赘述,就此搁笔。
祝:健康平安!
垣生手札
2月24日
早春的冷风伴着点点滴滴的雨线从漆黑如墨的苍穹上飘落下来,轻轻地打在刘海虹额头、面颊、身上。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清冽的空气,将已经被雨水打湿的信折好放进口袋,转身向医院的方向走去。
为什么陈天雄会在这个时间找人偷偷把这封信交到自己手上?难道仅仅是不想让别人知道吗?可这封信的价值又在哪里?刘海虹想到这里躲到一棵树下掏出信又看了一遍,最后目光落在了退数第二段:“再退一步讲,如果将来事情真的发展到不可控制时你就把这一切都告诉虹虹,将我留下的东西交给她,她知道应该怎么做的。东西我放在古寺后殿的偏房左侧墙角夹层里了,就是那间下午四点半可以接受阳光洗礼的房间。”
原来是这样。
联想到近期发生的一系列事件和刚才在医院的那番话,刘海虹终于明白了陈天雄这么做的用意:在他看来现在就已经到了不可控制的地步,所以才让自己偷偷去古寺把父亲留下的另外一件东西取出来,看父亲信中的意思那时自己就明白应该怎么去做了。而这件东西是绝对保密的。
会是什么呢?
除了雪狼团,自己身边一定充满了各种觊觎地下佛龛财富的眼线,要躲避他们唯一的办法就是制造意外,然后在意外中将父亲的信交给自己。陈天雄甚至连李伟都躲开了,看得出用心之谨慎。虽然刘海虹对此有些不以为然,不过还是很佩服他的小心。她想着又转身离开大院正门,往通往市区的路上走去。
她要拦一辆出租车,去古寺看看。从陈天雄的精心安排上看现在自己也必须去找到父亲留下的东西。至于危险,刘海虹对自己还是很有信心的。
军区大院占地不小,原来一直是解放军某军驻塞北市的军部所在地。1985年百万大裁军时与临近的云州市某军合并,塞北市军部全都迁移到了云州。正巧第二年塞北市顺应国家星火计划的提出,要在市内搞一个航天科技示范园,用以实现我国太空农业的研究,就选中了军区大院。之后军区大院的名字被沿袭下来,实行半军事化管理,极为严格。当时在军区大院里居住的基本上都是大院职工子女和遗留下的军队转业干部和家属。
近几年因为塞北市又在远效区县成立了新的太空农业示范园,所以军区大院管理政策有所松动,一些市场化后的企业也将多余的土地卖给地产开发商,兴建了一些商品房,形成了几条有特色的商业街道和聚集区。再加上房价格便宜,所以吸引了不少资金不充裕的老百姓在大院落户,比原来热闹很多。但总体来说军区大院因为地理位置远离市区较偏僻,所以仍显落后。尤其是一到晚上基本上除了大院里的公车外很少能找到出租车,这也是刘海虹为什么到外面去打车的原因。
距离上次去古寺其实没有几天,但刘海虹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她望着山麓上朦朦胧胧的楼宇,想到上次从古寺回来就与袁菲菲看到了母亲被杀后又一起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可现在袁菲菲却与她阴阳相隔,永世不能相见了。
山路依然,冷风依旧,甚至连天气都和上次来时一般;但心情,却是两重天!刘海虹抬头望着面前沧桑残破的古寺,缓缓推门走了进去。
天上彤云密布,细雨霏霏,整个古寺被淡淡的薄雾和黑暗包裹得严严实实。刘海虹掏出手机照亮,顺着青砖铺就的蜿蜒古道向后院走去。
是哪一间?刘海虹仔细回忆着刚才父亲信里的每一个细节,很快就发现这排房子是坐南朝北,一共有四间。从东面数最后一间朝西开了一个窗户,很明显它就是这排房间中唯一可以接受下午四点半阳光照射的地方。
刘海虹慢慢地走到房门前,缓缓地推了轻薄的木门。
房间里并没有涌出她想象中的灰尘和那种令人作呕的气息,反而还算干净。刘海虹用手机微弱的光芒四下打量着,发现这儿仅仅是间空屋子,想必是古寺搬迁后就没有人住过。房间的地上还零星地丢弃了不少碎木条、纸屑等东西。刘海虹蹲下身,用手轻轻地敲打着墙角的砖壁。最后果真在承重墙的夹角发现了一个半尺长三十公分宽的暗格,上面覆盖的一屋薄薄的砖色木板被刘海虹一拳打成了两半。
“这么不结实?”刘海虹惊叹了一句后顾不得多想,忙从暗格里面取出了一本装订得整整齐齐的书册来。她借着手机的光线看到书册上用毛笔写了《涅槃实施方案纲要》几个正楷大字。不过这本方案是用装订线密封的,要打开着实得费一番工夫。
既然得到书册,那刘海虹也不想在这儿过多停留。她把方案放到随身携带的小提包里。然后顺着原路出寺下山,又坐上了来时那辆出租车。
“我们现在去哪儿啊?”出租车司机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丝毫没有因为等待时间过长而有任何怨言。
“大院中心医院。”刘海虹思忖着回去该不该和李伟说,或是怎么解释。
古寺和医院其实只有一街之隔,当出租车拐到正路上的时候,刘海虹远远地就看到医院门前停了几辆闪烁着警灯的警车。她疑惑地让车停住,然后付了钱向大门走去。心想难道出了什么事情?李伟为什么会调这么多车来?
她正想着,几个站在门口说着什么的警察突然转过身用诧异地眼神打量着刘海虹,紧接着很快跑到她身边,其中一个年轻的矮个子警察严肃地问道:“你是刘海虹吗?”
“是的,你们有事吗?”刘海虹隐隐感觉事情有些不太对头。
“我是塞北市桥南分局刑警队重案调查组的李光,刚才这里发生了一起重大故意杀人案,希望你能配合我们调查。”李光冷冰冰地说。
“重大故意杀人案?”刘海虹被问蒙了,她下意识地问道,“谁死了?”
“李伟死了,郑鼎天还在抢救当中。”李光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从上衣口袋中掏出证件晃了一下,指着刘海虹的提包说,“请你打开包,我们需要检查一下。”
“这是怎么回事?”刘海虹分明记得刚才自己从屋子里出去时他们还好好的,怎么一转眼的时间就变成了一死一伤?难道又是雪狼团的杀人灭口?她看眼面前盯着自己目不转睛的李光,犹豫地打开了提包。
“这是什么?”李光拿起卷成一团的方案问刘海虹。
“是我的……私人物品。”刘海虹不知道怎么和他解释。
李光看了眼封面上的题字,冷哼了两声,顺手把方案交给身边警察,然后在包里东看西看,直看得刘海虹脸红,最后才指着一个纸包说:“这是什么?”
“是碾碎的中药末,给郑鼎天教授的。”
“打开。”李光伸手沾了一点药末闻了闻,然后把纸包交给另一个很年轻的警察低声说了几句话。就见这个警察拿着药包跑进了医院。
刘海虹呆呆地望着他们,开始惴惴不安起来。好半天才见那个年轻的小警察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面带喜色地朝李光点了点头。李光脸色微变,对刘海虹说道:“对不起刘海虹小姐,现在你涉嫌故意杀人,请和我们回局里协助调查。”
“什么?”虽然多少有些准备,但刘海虹还是被这消息震惊了,不过很快她又恢复了理智,“你们凭什么说我故意杀人?”
“你知道这是什么药吗?”李光的声音里明显带着胜利者固有的喜悦。也许在他看来现在这个案子已经接近告破了。
“是中药菟丝子。”
“错了,这是剧毒中药天仙子。”李光的面容开始变得有些狰狞起来,“李伟队长就是中这种毒死亡的,而你的包里为什么正好出现这种毒药?你难道要告诉我这只是巧合吗?”
刘海虹没有过多解释,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好,走吧。”临上车前她又看了眼目光阴狠的李光,平静地说,“药是郑鼎天让我在中药市场捎给他的,你们完全可以查到。”
“我们不会冤枉一个好人。”李光敏捷地爬上驾驶室,然后又回过头有意无意地补充道,“但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刘海虹不想再地说什么,静静地闭了眼睛。郑鼎天为什么要这么做?疑问瞬间堆满了她的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