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夜黎在万年前,也是曾喜欢过一个神女的,可这神女啊,死了,所以我们帝君便自此郁郁寡欢,成了如今这般清冷的模样。”
围着的一众神君神女仙娥,一阵了然,点头称是,就连几个神女,也觉得甚是在理,虽为帝君,很显然,大家还是宁可信其有一段红粉风流韵事,不然,这谈资又要何处去寻?
“就是说嘛。”一个粉红仙衣的小神女,吃着手中盘子里的山楂糕,舔了舔唇角。
有些面生啊,啊,对了,是紫霞神女和北海仓颉神君的小女儿鹭鸢,前些日子方才见过的,粉雕玉砌的团子,真是可爱的紧。
“怪不得啊。”青衫的神君白纪点头,因着神骨修得,神籍修满,功德造化,是五千年前被夜黎亲自提拔,从凡界飞升上来的。
“没想到,真是没想到,帝君真是个可怜人啊。”鹭鸢随行陪着的小仙娥,也忍不住道。
又一个道“我看,还真是这般,你们不知道啊,我曾经在念廊桥见过帝君。”东岚晃了晃手中的摇扇,颇为好奇,哦,是这样啊,怎么着了?
“我也是,那次去给熙凉殿下送赤子瓶,正巧见着,帝君的样子,真是可怜,孤零零的靠在廊桥上,不知道想着什么,如今看来,便就是在想这位神女了。”原来,竟是这般的。
摇扇一收,不对,这是我胡诹的,怎的如今,自己都觉得,好像就是这么一回事了。
不过,以假乱真,再者夜黎定也不会在意这些,得了八卦,这下一个个该散了罢。
“不可能。”冷冷寒声,咦,这声音,有些熟悉啊,一转头,遭了,这位怎么会在这儿?
如果要说,在这神界,谁最痴情,便就要数这位了,瑶乐,西方梵境的菩提圣女。
那可是单恋了几万年啊,一般人,比不得。
这夜黎也真是狠心,如此清丽脱俗,不染凡尘,据说还是神界公认的与夜黎最配的神女,而且这绝色的相貌,清冷肃清的性子,与夜黎,我看当真是配极了!
也不枉被尊为西方梵境的圣女了。
但单就这尊位,抛开一往情深于夜黎,也绝对是担的起帝君的帝姬了。
只是,夜黎不喜欢,难不成还能逼着娶了?
怕如今这九重天上,也没人有这个胆子。
有时,东岚也会疑惑?
夜黎,也会有喜欢的人么?
东岚挑眉,嘴角含笑,怕是很难想象,夜黎,会喜欢什么样的女子,或者说,夜黎,也会有喜欢么?
爱?那更不会,真如夜黎这般肃清,六根清净的,又是高高在上的帝君,实在,是想不来,也会爱一个人?
东岚跟着前面直走,一袭白衣的夜黎,有些惑然,这条路,通往司命的司怀殿,难不成帝君也有参不透的命数?侧目想了想,还是觉得这个可能性不大,要论推衍,夜黎肯定比十个那吊儿郎当的司命都管用,更靠得住,信得过。
也通往梧霞宫,青霞仙子前世可是被封作天妃,自然是美,但怕是,还入不了夜黎的眼。
好像也通往天君的太极殿,摇了摇白骨扇,嗯,这个可能性倒是更大些。
只是,天君老头儿最近忙的很,瑶池宴结束,堆了一篓子的活儿,怕是没时间,也没那胆量没事找事的,去折腾夜黎,夜黎因为那个人的缘故,无事,也断不会情愿去太极殿处,那么,只有一个可能了。
夜黎有事去找天君商讨。
可,夜黎还能有什么事儿呢?闭关青丘七千多年,如今,能惊动的起他的,怕是只有魔族了?魔族这几年没什么动静,此番,莫不是魔皇封印,出了岔子?
想到这儿,东岚面色带了几番沉重,神族如今的情况,他是看的清楚的,莫不是妖族,夜黎,还在这儿镇着,怕是早就风雨飘摇了。
蛮荒众神死伤惨重,若是再来一次,怕是…
“你的故事,倒是比以往精彩了些许。”微凉的声音传来,不带什么情绪,贯入东岚的耳中。
“那个…”东岚有些语塞,猛的这么一句,思绪转的太快,平日里还算是个会说,话多的,如今倒,一时竟不知该是,做怎么个回应才好。
夜黎转头过去,不再回头,静静走着。
东岚是个争强好胜的,无故吃了这么一憋,自是不乐意,枉他方才还为夜黎的生死着想,唇角勾笑,心生一计。
不急不急,凡言常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此番他好歹还是个神君,隔个万儿八百年的,也是该的。
再言,他东岚,是那种心胸狭隘的小人么?
与夜黎斗?他东岚还是想的开的。
如此这般,东岚便是自己找了个台阶下,想开了。
“你这是要去太极殿?”得了,这还有心情取笑我,铁定没什么生死攸关的大事,真是闲口乞萝卜淡操心。
“嗯。”本以为他会沉默,以作应答,没想到居然会应,莫名的有种熟悉的寒意在后背升起,依稀记得,夜黎算计人的时候,才会多用些心思,多用些心思,就不会应付,这不会应付,便就会答话。
就是这样!
果然,早晚一死,还是死的清楚些好。
“去做什么?”夜黎看了眼一旁跟上来的,一脸悲壮赴死的东岚,甚是不解,起初,虽然他时常不太爱多言,但想的也不会少,久了,尤其是这些年需要料及的也少了,总是一个人也会有些习惯肃清。
如今,遇上东岚,却是因为不知该说些什么,所以不大说话,这些年来,更被传作是神族最高傲冷然的神,想了想,也许这般,会少很多不必要的麻烦,比如,来他青丘附近闲晃的神女仙娥一时少了很多,所以便不曾辩解,不喜理会。
但这几千年来,九重天上,东岚是热闹的,也是唯一一个敢主动凑上来甩不掉,可以不用他说话,只要听着就好的,便就没有再赶人,东岚也自然而然的留下了,总在他身旁伴着,虽经常蹭吃蹭喝,他也觉得没什么不好。
偌大一个青丘和他,还是养的起东岚的。
如今有事,恰巧东岚能帮的上,自然也不会客气。
以防万一,便携上了东岚。
总归,不会害到了他的。
若真有那么一日,他也会抵身护着。
“去要个人。”她过得不好,至少,还不够好。
既然承了诺,且当年与擎苍也算是有几分交情的,如今她既然还是来了九重天上,逃不掉命数,那么他理应帮衬着些的。
只是枉费了之前在凡界的安排,也不知,她命里的这一劫,要如何过?
劫期尚早,但总归,在这九重天上,若她的身份一旦被发现,只怕也少不了一番麻烦。
这丫头一生已是够可怜了,且那一劫,也不知他是否能助她度的过,还是少些折腾的好。
颔首远望,白云闲闲的,从传说支起九重天的神魔柱中,缓缓逸散飘荡,笼罩处处悬池空岛,云风习习,夜黎衣衫飘动,发丝微漾,黑色的眼眸微合,说到底,君痕那事,他也是欠她的,该还的。
他总归,还是会尽全力护她周全的。
抬眼看了太极殿三个字,往事不堪回首,头又有些疼了,不觉蹙了蹙眉,这旧疾,养了许久,此次不得已沾了些寒水,怕是又要犯了。
绕过几座宫殿,荡进御君宫书阁。
眼前白衣男子,与他的模样有几分相像,夜黎不觉有几分晃神,只见男子捧着书,静静立着,神界云光透过,屏风处,梨花枝落,夜黎的影子长长漫过。
“来了。”男子起身,俊逸儒苏,静雅谦和。
是了,他不是他,怕是任谁也想不到,新君天后渡劫即位,最后担任重责的,不是神龄最高的长极殿下,也不是最为出色的君痕,而是当初儒生一般,最为谦和亲厚的三殿下。
他是个好君上,承的起天君一位,他做的很好,神界这些年的起色,少不了他的功劳,只是虽是如此,但夜黎心中有着执念,有着不甘,那个位子,该是痕的,只是如今。
罢了。
“去茶阁坐坐罢,你倒也是许久未来了。”淡淡含笑,合上书,墨发轻扬,软松的衣衫,和着风卷起,变幻了颜色,玄衣微紧覆身,多了几分天君威严。
“好。”夜黎跟在一旁,东岚则自动悠闲的走在后面,摇着白羽骨折扇,踱着步,懒懒的停停走走,左右饶有兴致的细细打量。
赏了一路的鸢尾花,也是有些乏了,看了眼,才发现两人已经朝着茶阁远去,挑眉,唇角哀弯,深深叹了口气,将骨扇收进紫色袖里,摇头跟上。
茶阁,虽是一阁,但也不小,还有一处园落环绕。
茶阁,殿中天君落座,夜黎未坐,静静立着。
放书,看着夜黎浅笑,“你怕是有事来寻我的,说罢。”
夜黎神色微缓,身后披束着的发丝微动,清问,“不知君上,可否容夜黎要个人。”
天君有些诧异,这夜黎,倒是第一次唤他君上,而有求于他,更是第一次,此刻倒是有些诧异,些许好奇,这连夜黎也想要的人,会是何人?
门外东岚迈步进来,与夜黎看来的目光交汇,又转眼向天君微唅。
隔着镂空的阁栅,白衣摇曳,端庄熠丽,天后便正携着一着白衫,裙摆处映着青莲的男子步入阁中。
“君上,西天梵祖座下的梵音子前来拜见。”
青缇,神册封作青君,法号梵音子,西天梵祖的座下首徒,青莲中孕育,梵胎坐化,如今在梵音谷中闭关修行,此次,照例代梵祖来赴瑶池宴,应着是第一次来,又私下有事相求,便留下数日,拜见神族各位神君神女。
“阿若,把带来的帝心莲先温着。”天后轻声向一旁随侍的阿若吩咐。
阿若便先行退下,天后看向殿中,见着夜黎,温声道。
“可巧,帝君和东岚也在这儿,我倒是没有料到,许久不见,不知帝君,近来可好?”
夜黎扫了一眼眼前的两人,许是有些眼生,在梵音子身上微微停留片刻,眉目微凉,沉声道,“甚好。”
“君上,在下梵音子,此次代为师前来拜见君上。”
“梵音子?前些日子,我听凤息说过,真是后生可畏。”一旁蹙眉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的东岚抬头看了眼天君,又看了眼梵音子,一阵恍惚,忽的唇角勾起笑意,眼眸闪动清明。
“君上盛赞了。”
梵音子看了看殿中立着的夜黎,猜想这便就是四海八荒唯一一位帝君,夜黎了,不过据说这位帝君长年休居青丘避世休养,今日倒是有幸见到。
“这位便是帝君了罢,梵音子久仰,见过帝君。”
“嗯。”夜黎神色不变,只眼眸微扫过天后,淡淡应着。
许是听说过夜黎的品性,如此应答,那梵音子也不恼,甚至面色微动,有些受宠若惊。
“天君,夜黎便先退下了。”夜黎想了想,便准备拂袖离开,此时留下也再无意,说多了,怕是反而会给她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得不偿失。
该说的,都说了,君离没有拒绝,便就算是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