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忽来一夜春风,夹杂着养分,尽情调戏着万树梨花,所有人都恣意开放啦?”先有妇人鉴于家里出现的异象,站于门前尽情慨叹了几句,此话却飘零到邻居之耳,甚觉亲切,邻居也慨叹,再传,一传十,十传百,在格桑城炸了锅。
之所以这句话如此亲切,源于格桑城出现的诡异现象。
城子选拔完的当夜,高台之下的民众全都兴匆匆返家,内心却是意犹未尽,还在谈着、想着比试场上四帝子的诡异表现,一介傻子,怎会如此能力卓越?也仅能探讨到如此深度,毕竟他们的脑袋不允许深入的思考,也无法深入。
都是些浮光掠影罢了,直至达家。
异象发生在夜幕降临之后,各家屋舍,屋舍内各人,体内犹如数只蚊咬,竟奇痒无比,他们抓心挠肝般痛苦,却无济于事,皮肤底下有着一股子热劲,就在血液里迅捷移动着,似要将血液全都吸食一空。
那些未到迷幻广场的人们,眼瞧着自家丈夫,或是妻子如此痛苦,心如刀绞,便去格桑城东面的“十里愿”请大夫,平时空落落的十里愿,那夜却是大排长龙,根本一眼望不到尽头呀,因而可知,是各家都有异象,或许是相似的异象。
其他处求医,也相似。
无论是否有大夫诊治,隔天,那些患病之人却都恢复如初,不,该说是焕然一新,虽模样依然如初,那嘴、那表情、那举止等等,却都脱胎换骨。
嘴巴上抹了蜂蜜似的,表情也丰富了许多,不再干巴巴着表情,笑容显而易见,三言两语就能把人逗乐了,极尽讨人欢喜之能事。
如此喜怒哀乐俱全。
妇人们虽不明原因之所以,但有一点可言之凿凿,这些人已是毒者。
因而有妇人大加慨叹,“啊!忽来一夜春风,夹杂着养分,尽情调戏着万树梨花,所有人都恣意开放呢?”这几句话因为引起共鸣,迅捷地炸了锅。
格桑城的毒者从稀少一晃而成人满为患,甚至不值一钱,毒者高贵的身份也不复存在。
不仅那些民众,刘武、刘政、刘顺、刘兰也都面临了痛苦的一夜,隔天,也是一番脱胎换骨。
他们不仅一晃而成毒者,更是一夜即踏进了炼毒师之门,都已成为一星「毒落行」,只是他们并未发觉而已,若洛宗发现他们,定然会皱起眉头全身心淹没在讶异之中。
实则这些变化,全都源于那点滴血液中的“毒灵晶光”,无师的灵魂,就是那滩血液,那血液中融合着摩诃阴月之火煅烧的巅峰毒灵,被摩诃阴月煅烧的巅峰毒灵,因由并未煅烧完全,残留着毒灵晶光,此晶光并不溶于血液,但是与无师之血却为一体,若含毒灵晶光的血液分量稀少,例如几滴之内,它遇到陌生血液,会发生排斥,毒灵晶光即会被瞬间激活,产生诡异的灵化现象。
那些高台下的民众一夜后恍变毒者,刘武、刘政、刘顺、刘兰恍变一星「毒落行」,都拜毒灵晶光的灵化所赐。真是全城灵变!
当然,若血量够足,如刘鹿,一小碗的量哗啦啦落头顶,那些血液只会与陌生血液相融合,毒灵晶光促发摩诃阴月之温煮,催发两股血液隐生极邪之火,继续煅烧毒灵晶光,以便那毒灵完全融入血液,却不知融入无师的血液,还是刘鹿的血液?然而这段过程却奇长无比,两股血液所生的邪火,毕竟有限,太有限了!甚至有些微不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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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宫中忙忙碌碌,正替明日刘鹿的弱冠之礼张灯结彩。
刘元经由“拂尘院”大夫们的身体柔健及药物调养,一切恢复如初,他落的心病却越来越深,久长时间以来的谋划全都弹尽粮绝,内心苦痛不已,他已然感受到暗淡的天空的湿漉及雨气,尽管他心中还有最后一步棋子,但他并不愿伸脚去迈出那一步。
那一步,极有可能,万劫不复。
“帝下,洛亚圣者求见!”有一长发披肩的老奴急冲冲前来禀告。
“宣见!”刘元抬了抬手,气息低缓。
这老狐狸究竟葫芦里卖着什么药?刘元只听洛亚二字,满脑子就飘满了洛宗的面容,可憎、可恶,他心如明镜,老狐狸觊觎着格桑城,想推翻自己,建立自己的政权,若以他之力,格桑城唾手可得,然而他心中有所惧怕,那就是神巫族的咒诅,如果无此层神巫防护,早已城改异姓。
洛亚进,右手扶胸前,躬身,说道,“帝下,我已与四帝子达成两年约定,两年后,五公主弱冠之时,我们二人相约武功,孰胜孰负以决定五公主婚姻命运,他赢,五公主即可安然解除您的承诺,我应允不予追究!若我胜,自然帝下就是我的帝父!”他缓缓道来。
“既然你们年轻人达成约定,就这般决定吧!”刘元一嘴带过。
实则他内心喜悦,洛亚必须严守承诺,出不得丝毫差池,否则将沦为行尸走肉,那他已然是刘鹿性命的保护伞,那般,刘鹿即可多出两年修习时间。那又何如?不能垂得老狐狸的教导,怎能入炼毒师之门,怎能成为炼毒师,不成为炼毒师,何以救吾城池呀?
一切缘由刘元听及那位赠“断声幻药”的刘氏子嗣所说的神巫预言,是那位子嗣从古书宗卷上所得,颇具考究价值。
神巫预言,预言格桑这座城池,必能出现一位百年罕有的灵魂丰富者,此人处于帝王之家,如若此人出现,尽全力辅使他成为炼毒师,而后自能一路通达,无人能及。
这份预言一直弥留在刘元的脑海之中,起先,他并未过多认可,只当一句闲话罢了,直至刘鹿的出生,但凡孩童出生之时,都是呱呱落地,他则不同,大声哇笑,奇了,刘元颇觉神奇,且这孩童未哭过一分,从始至终都未哭过,似乎就知道笑,因而刘元脑海中弥现那份神巫预言。
十二天时,他即会说话,却不是牙牙学语,倒是自有想法,像是带着远古的记忆似的,源于此,刘元默默将这孩童迷藏起来,如同藏着一件绝世稀有的宝贝,他知道,此事传言了出去,定会替孩童惹来杀身之祸。
刘鹿是越长大越能言善辩,伪装日臻完善,绝对是灵魂丰富者,刘元彻底相信神巫预言,及至刘鹿十二岁之时,却异常调皮好动,脑袋又极聪明,时常逃逸出藏匿地点,刘元根本无法迷藏,唯有拿出“断声幻药”,将他变成一介傻子。
即有神巫预言,也少不得神巫咒诅,格桑城有一则不成文的规定,也是大家自发遵守的准绳,即是重承诺,城民可以不诚实,但是说出的承诺必须兑现,但凡不重承诺者,必将遭受神巫的咒诅,跌进万劫不复的无底深渊。
却不是死亡,而是比死亡更加可怕的行尸走肉,神巫会剥夺失诺者的灵魂、思想,让失诺者只剩一具空空的皮囊,却不是道听途说的传言,却有其事,因为太多的格桑城民触犯了这条规定,已成行尸走肉,然后莫名向着秃子山脉跋涉而去,迷失于秃子山脉之中。说是都死了!
余则民众绝不敢再犯,包括炼毒师。
刘元心知,洛宗之所以忠心侍奉城帝,表面文章,内心肯定自有鬼伎俩,且已然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无奈他年轻时,对自己承诺过“忠心护主”,必得遵循,毫不可有差池可言,他不过心中恐惧于神巫咒诅,却只是自己这一代帝王罢了,一旦自己撒手人寰,那就无人能够抵挡他洛宗的觊觎,甚至格桑城,帝王必将移姓。
因而神巫预言成了刘元的希望,刘鹿成了拯救刘氏帝族的守护者,刘元曾牢记那位子嗣之话:刘鹿的潜力会被无限激发出来。
然而,他却无法带领刘鹿入炼毒师之门,唯有兵行险招,以期待洛宗收刘鹿为徒弟,但凡刘鹿成为炼毒师,洛宗即失了价值,他就自能一路通达,无人能及,也就不必惧了他洛宗。
这一切的谋划,却都碎了。
竟是刘鹿主动放弃的,刘元如何气得过?这个糊涂的孩子呀!刘元内心已然有些愤愤,却也无法,还有两年时间可行事,自当好事多磨吧!他唯有这般安慰自己。
洛亚清了清喉咙,口中又吐露了些令刘元恐慌的话语,他缓缓说道,“还有一件怪事,全格桑城已近三分之二的城民成了毒者!”和颜悦色,他倒喜欢这种怪事,毒者多了,按概率而言,炼毒师的队伍也会壮大。
“什么?三分之二的毒者?”刘元难以置信。
“就那么一夜之间,毒者盛行起来,真是诡异!”他更像是自言自语。
刘元脑袋中七魂八魄的,为何出现这种异象?难不成有大灾难?再联想起刘鹿诡异的变化,何其吻合?这一切是否跟刘鹿体内出现异火相关?他难以想得通透,即使一点点边边角角都捕捉不到。
“恭喜呀!”洛亚打断了刘元的思绪。
“何来的喜?”他发觉洛亚话中有话。
“您那三位帝子,一位公主,都已经成为了炼毒师!”洛亚笑道。
“刘鹿成为了炼毒师?”刘元难掩心中的兴奋。
“他没这福分,除他之外,大帝子、二帝子、三帝子、五公主都成为了炼毒师。”
“没有鹿儿?”刘元不愿相信!
“确实没有!”洛亚斩钉截铁。
事情说完,洛亚起身,辞别刘元。
刘元却淹没在惶恐之中,刘武、刘政、刘顺,还有刘兰全都成为了炼毒师?真是可笑,真是荒唐,为什么是他们?难道好事就如此举步维艰嘛?他心有强烈得不甘。刘鹿呀刘鹿,你还能担负起肩上的责任嘛?
算了,天空已然暗淡无光,如履薄冰,那就即使万丈深渊,也得赴它一赴,怎知不是前程万里呀?刘元已然笃定,他必须伸脚迈出那最后一步,唯有走最后一步棋子,除此而外,别无他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