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谲极了。
刘鹿那一夜的梦,全被那位上了年纪的老***覆满了,她那些许煤灰涂染的脏不拉几的脸,根本毫无血色可言,红眼圈更是严重,连眼珠子都是红艳艳的,让人乍看一眼,都全身抖颤,瘆得慌。
更别说那黄得病怏怏的头发,那急切地想咳而咳不出的某种重病,全都明晃晃地在他梦中踱来踱去。
尤其是那句忠告,“祝你好运吧,你的日子可苦着呢!”难道是某种预言?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什么意思!”刘鹿大叫大嚷着,蓦地惊醒。
先是呆住,或在深思着方才的梦,老***的样貌愈发迷糊了,而那句忠告“祝你好运吧,你的日子可苦着呢?”却愈发清晰,甚至到了掷地有声的程度。
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还是我想多了,就是一句普普通通的话罢了,他自己乱想,又怎会有个明确的答案!
深思无果后,他拿起床头的怀表,已经是多年的习惯了,看了眼时间,才是晨间五六点。
再等等吧!
六七点的时候,兜帽者米亚就会前往叩福山监工,解决修建百米高铜壁所面临的新旧问题,解决后,他就会去往福煤山自己原先的住处,研究制造那些与刘鹿已经说好的长柄子火枪,以及火炮等等的火器。
兜帽者制造火器所需的大量材料,刘鹿已经派兵士前往铜壁关征调,如果没有,那就发函前往主城调用。
毕竟城帝的秘密手谕已然付之于铜壁关的镇关将军石火检阅过,他肯定懂得拿捏此中的利害关系,重话不必多言,他自有分寸,刘鹿也笃定,一切仰他无错。
因而兜帽者米亚一整天的时间都得耗费在监督叩福山修建的百米高铜壁以及制造火器之上,根本无所闲暇,直到晚间七八点才能赶回,甚至更晚。
去找雪冰冰,得再等会儿!
睡是再难睡着了。
刘鹿倒把玩起了手中的那块怀表。
那一瞬间,他却有种少有的直觉,似乎所有的诡谲全都出于这块怀表的直觉。
恍惚间,他听到“叮铃铃”的清脆声,是他原先忽略的声音,而这“叮铃铃”的声音正是当刘鹿他们去往妓院的巷子上发出的,而后才出现了那位诡异的老***,满口离奇的话语,像是洞察了刘鹿所有的肚肚肠肠,还有那句预言,难道是怀表想对自己说些什么嘛?
对呀,毕竟那位老***太奇怪了,根本不像是人,一定是怀表造出的幌子,它是想通由这个老妇人的嘴巴告诉自己什么?只怪自己却匆匆逃离了,错过了怀表创造的机会,真是锥心的后悔呀。
“是你嘛?”刘鹿对着怀表轻轻唤道,“还能再有第二次机会嘛?”
这所谓的第二次机会却是一语双关,牵扯着另一件梦!
却无回应。
“肯定是你,你骗不到我的。”刘鹿愈发笃定。
刹那间,他的记忆被带回去那个大雪纷飞的早晨,这块怀表就是那天降临到刘鹿的世界里的,它顽皮,随着雪花飘飘洒洒而落的,毫无重量似的飘洒,却更像是一根顽皮的鸿毛。
那年,刘鹿十二岁,他已经疯疯傻傻了。
除了妹妹刘兰,所有人都孤立他,更大放厥词,说他是傻子,他幼小的心灵根本难以抵挡世间的嘈杂洪流。因而那段时间,他异常痛苦,就连那般可人的妹妹的开导、逗趣,他也当是可怜而可耻地施舍。
更残酷的是,某一天,他突然成了哑巴!根本不能说出一句话。这件事唯有他自己知道,其他人从始至终都一无所知。
因而那段日子,他拒绝见任何人,很显然,除了妹妹,根本不会有其他人前来见他,他不过就是拒绝见妹妹刘兰罢了。
更孤独了!
偶然的一个晨间,天欲雪,刘鹿照常蹲在屋檐边,看着小院子里的一小块地方,发着呆,等着雪花飘洒,这就是他一天中唯一的一件事,发呆,看雪。
大多日子都是这般。
雪果然来了,纷纷洒洒起来。
刘鹿赶紧跑向了院子中,高仰着头颅,近距离目不暇接着。
一大片白色雪花中,却有一件灰黑色的物件,也如雪花般飘荡,左右摇摆般的潇洒,倒是吸引了刘鹿的眼球,随着它的轨迹,刘鹿也适时调整着自己的步伐,他想得到它。
最后,它落在了刘鹿的掌间,却是一块怀表,还有着金色的链子,飘洒的时刻却没注意这根金色链子。
握到手中,刘鹿却有些震惊,这块怀表并非如雪花般微弱着重量,它很重,甚至比自己的一双手加起来还要重,为何能够飘飘洒洒,难道它有着什么魔力不成?
刘鹿本就年轻鬼灵的脑瓜子,开始发散着无数精绝的想象。况且在他断了声后,想象更加天马行空。
“好美的想象!”有声音夸赞道。
可是?空旷的小院子里唯有飘洒的雪花以及孤零零的刘鹿。
声音却很清晰,并非是幻想,它出自某人?难道是手中的这块怀表?
刘鹿想问询这块怀表,可怜的是他却不能开口说话。
“怎么会是它?呵呵!”柔媚的姑娘的声音从刘鹿的背后传来。
他蓦地转身,却是一位雪白的公主,还带着雪白的王冠。
“你是谁?”刘鹿真想问这个问题呀!
“我就是你呀!”公主和颜悦色。
刘鹿慌张了,“你怎么会是我?又怎么能够听到我的想法?”
“因为我就是你的一部分想法呀?”
“我的?我的想法?”
“我已经帮你解决了最苦恼的想法。”
“什么最苦恼的想法?”刘鹿更加不解。
“你动动嘴试试!”
刘鹿鬼使神差地信任她,照做,动嘴,却有声音从他的口齿间流泻而出。
刘鹿兴奋道,“我怎么能说话啦?”
她却没了人理睬。
左顾右盼,也不见了公主的身影,一切都像是奇怪的幻觉罢了,而在他的心里,他对着那位公主却有着难以说清道明的情愫,究竟是什么情愫,他不知道!也不想再想了,因而对着那块怀表发着呆。
“你果真有魔力嘛?”刘鹿问道。
怀表如同死物,怎会回答?但是刘鹿总觉得这块怀表不简单,即使从那之后,他说话依然如往常那般结结巴巴,错乱用词,不过……..毕竟不再是哑巴了。
甚至六七年过去了,这块怀表也根本没有什么神秘的表现,他还是时刻携带着它,坚信它拥有着魔力。
刘鹿再次对着怀表重复道,“还能再有第二次的机会嘛?”
他希望有奇迹发生,也相信着奇迹。
奇迹终究是需要等待着的,哪有随随便便就发生的奇迹?
怀表还是那块普通的怀表罢了。
一晃七八点的光景了,刘鹿收起怀表,起床,洗漱,他得去往雪冰冰的房间了,一想到雪冰冰,脑袋里就会闪现“坏事”两字,而那些“春/宫图”上的画面也会跳脱到他的脑袋里,他的心脏整个儿突突的没法子平复。
更显迫不及待了。
洗漱完,他却见桌子上多了一份摊开的信,倒是奇怪。
刘鹿坐下来,开始读信,第一行字就使他彻底震惊了。
信件所示:
你爱雪冰冰嘛?
千万别匆匆回答,也别嘴一顺就冲动地说出“我爱你”这种不负责任的话,这会带来抽筋剥骨的伤害的。
你知道的,雪冰冰是冰候鸟所变的。
但你不知道的是,冰候鸟是没有眼泪的,因而雪冰冰只会微笑示你,所有的伤痛她都唯有一个人承担。可你不知道的,呵呵!你怎能知道?她为了爱你,她付出了多少,她永远也不会告诉你,这就是她的爱,毫无索求的爱。
你以为福煤山的那场塌陷,你是轻而易举得就脱险了?你以为你在叩福镇广场与壮汉的那场对决,你能打败壮汉?她不会告诉你的,她这个傻里傻气的姑娘,她只会做,不会说,哪怕是最简单的一句,我帮了你,她都不会。
而她默默在荒无人烟的角落里孤独地清理着自己的伤口,她疼痛得撕心裂肺,她声嘶力竭地叫唤着,脸上却还是笑容。
那是她想起了你,她救了你,她抑制不住的开心所致,多傻呀!真是没有比她更傻的姑娘。
你爱雪冰冰嘛?
千万别欺骗她,她只会越陷越深,如果………如果你不爱她,或者不爱了她,我的眼泪坚持不住了,她毫无克制地流淌着,你知道嘛?你千万要记住呀!如果你不爱她,或者不爱了她。
她这只痴情的鸟儿,就将变成纷纷的白雪啦!
就算你现在收手也没用了,这个傻姑娘已经深深陷入了泥淖,爬不出来了!真可怜的傻姑娘!
我真希望你从没出现在她的生活中。
看完信件,刘鹿感动得稀里哗啦的,原来雪冰冰一直在暗中帮助着自己,自己却一直都未发现,那她为什么不主动相见?或许是因为受着重伤,她不愿自己深爱的情人为她而担忧吧?
这块大陆上怎么有着这样的姑娘?自己为何能有千般万般的运气摊到这样的姑娘呀?
然而这份信件是谁写的?肯定不是雪冰冰,难道是兜帽者米亚的暗中帮助,或许是吧,刘鹿却不能确认,毕竟这份信件出现得过于诡异,更加难以辨别写信者。
其实真正的写信者,正是那块诡异的怀表。可怜的刘鹿猜测来猜测去,都怀疑了它那么久,竟没想到这块怀表就是写信者。
它为何会如此做?
“祝你好运,你的日子可苦着呢!”究竟是怎样的预言?
管顾不得许多,刘鹿此刻唯一的想法就是紧紧抱住雪冰冰,最好将全身的爱意与温暖全都融进她的身体,语言已然是苍白的,根本没有什么话是可以表达刘鹿最真挚的情感的,就是那句“我爱你”,比起雪冰冰的默默付出,都显得过于廉价不堪。
匆匆去往了雪冰冰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