秃子山脉,虽环绕整个格桑大陆,却唯有北方寒地,更确切地说,是边陲叩福镇这一面能够进入山脉之中。
除此而外,相接着格桑大陆其他三面的山脉虽连绵起伏,大多却是笔直光滑的悬崖峭壁。无论连绵山峰,还是悬崖峭壁,几乎都有着上万米的高度,直插云霄,更似天墙,牢牢将格桑大陆围困、封死,说是天然景观,倒更像是邪恶的命运之祸。
上千年来,大有人前赴后继地来到荒凉的边陲,削尖了脑袋闯进秃子山脉,全无目的,好奇心使然。因而全都生死未卜,说是未卜,不过是奉承话、渺茫的希望话,反正自从他们上山之后,在格桑大陆就再也寻觅不到这个人了。
格桑城民心中却如明镜,这些人全都被秃子山脉吃了。
因而这“边陲”彷如一晃成了地狱,根本鲜有人光顾。后来,又蒙离奇的怪物说法横行,说是这地狱滋生了各种诡异莫测的怪物,专吃可怜的人类,所以这地方便成了怪物的乐园,格桑城民的禁地。
这些传言,也就是近百年才缓解了些紧张与诡异,也才有人敢在此居住,敢来祈福。
“你敢进秃子山脉嘛?”兜帽者突然发问。
刘鹿先是一愣,毕竟进山脉与找死无异,他心中先是鄙夷,哪有自己去寻死的?随之想到了神巫族人,他们必然在秃子山脉之中,要找寻到他们,就必须进入秃子山脉,如何逃避得了?此般权衡再三,他一副天然笃定的模样,仰头说道,“当然敢进,我早就死过多次,命也不金贵啦,还没发现谁能取走我的性命,倒也想会会神巫族人,谅这秃子山脉还没夺我性命的能力!”
表面悠然自得,话语讥讽,实则内心早已慌慌,连心跳都噗通个毫无章法,而他的说话声也是参杂着细微的颤音,根本无法逃脱兜帽者的耳朵。
“敢进就行,不管真的,还是装的,都是景观!”兜帽者一语点破,真是搔到了刘鹿的最痒处,令他无法回口,随之他又说道,“要想找到神巫族,最好的日子就是梵奇魔雪的日子?”
“梵奇魔雪?什么日子?”刘鹿不解道。
“从冬月开始的初天一直到冬月结束,边陲会迎来黑暗的一个月,也就是黑暗月。所谓黑暗月,就是白天没有太阳,晚上也无月亮,整个儿黑暗一片,即使一星一点都无,而那些白雪也失去光泽,不再反射光线,更是没有光线可反射。这一个月,整个叩福镇都要陷入冬眠之中,大家只能在家呆着,万不可出门,因为山脉中诡谲得令人丧胆的怪物都会出来觅食,只不过这些叩福镇镇民并不知那是怪物出来觅食的季节,他们不出门的原因是风刀子,白天温度得降到零下十几度,甚至二十度,晚上更严重,有风,风中有雪,那雪已成锋利的冰,却是一把把刀子,风中走人,刀子肆虐,轻而易举就能取了人命。”兜帽者如在回忆。
“诡谲的怪物?风刀子,这跟梵奇魔雪有什么关系?”
刘鹿一整颗好奇的心脏全都系在“梵奇魔雪”的上面,他心中已然盛开数十幅自我勾勒的画面,却都不满意。
而兜帽者说了许久,全是诡谲的生物呀,可恨的风刀子呀,迟迟没有联系到梵奇魔雪,愈发让他焦急。
内心催促不过一瞬,唯有细细解说,娓娓道来,那谜底地揭开才更显华贵,也更有意思,这不就是他焦急、好奇、喜悦的缘由嘛?若兜帽者第一句就是梵奇魔雪是什么什么的,一下子就桎梏了想象,倒该显得乏味了。
“因为这黑暗的一个月,正是神巫族走出秃子山脉,踏上叩福镇土地的日子!”兜帽者斩钉截铁。
“啊?”刘鹿睁大了眼珠子,大张着嘴巴,不敢相信、不愿怀疑、真假难辨地迟疑,内心味道焦灼,一个“啊”包罗丰富的情绪迸发。
“他们停留的时间也极其有限,大概二三天的模样,只会少,不会多,一秒都不会多,因为他们踏上土地,只为了让脚板吸收土地的乳气,以便他们防寒,他们也不过肉身,也怕寒冷,不过比我们这些人坚强些罢了。”
“梵奇魔雪呢?”
“就该说到了。”兜帽者做了止声的动作,暗示他勿再出言打断,又说道,“冬月开始的第十天到第二十天,也就是黑暗月持续到中段的时候,那十天,秃子山脉中有块叫作‘雪空’的地方,唯只那一块地方是山脉中的平原,且是皑皑白雪的平原,一望无际的,说是处于秃子山脉的隐秘位置,极其难找。在那十天,‘雪空’会降下幽蓝色的雪花,漫天幽蓝色,然后将整个白雪皑皑的‘雪空’全都染成幽蓝色,这就是神奇的梵奇魔雪。”兜帽者像是说完了,毕竟他停顿住了。
刘鹿这才发问道,“梵奇魔雪仅仅是下一场幽蓝雪嘛?”
“表面上看是如此,实际就难以说得明白了,或许那幽蓝雪正是神巫族的生命之源吧?因为那些幽蓝雪极其冰寒,神巫族人唯有吸足了叩福镇土地上的乳气,也就是让身体充足热量,才敢前往‘雪空’接受梵奇魔雪的洗礼,即使那般,也有神巫族人受不了冰寒,被梵奇魔雪吞噬消亡。却必须要前往那方“雪空”,谁都躲避不得,为何他们要冒着生命危险前往?这里面定有大文章。”
“也就是说,黑暗月神巫族会出现,却方位不明?而那黑暗月的中间十天,他们方位又明了了,就在‘雪空’地点汇合!”刘鹿分析道。
“一点没错!想找到他们,不是时间地点都有了嘛?”兜帽者又往口中送了莲蓉水晶糕,看样子,他倒很爱这款甜食。
刘鹿却极力克制着吃这两款“嘴甜”!因为他嘴上一松懈,只要吃了“嘴甜”,就会一个劲没了完,那般没完没了地吃着,会大大分了他的专心的,因而他得克制。
看着兜帽者白瓷杯中的热牛奶已经见底,刘鹿再次加上,这已经是第五次加奶了,这兜帽者像是久长时间没吃过东西的饿死鬼般,肚皮囊也真够大的。
“不对呀,算日子看来,今天是冬月开始的第十八天吧,不就是黑暗月嘛,我们不是都可以好端端地在外面行走嘛?哪来的诡谲得令人丧胆的怪物,哪来的风刀子?难不成你把我当成傻子一般戏耍嘛?”刘鹿愤怒道。
竟有人堂而皇之地欺骗自己,说得还有理有据,真有其事似的,要不是他犯了点时间上的纰漏,自己根本难逃陷阱。
兜帽者却不慌不忙,问道,“你说完了嘛?愤怒完了嘛?”
“难不成你还没说完?”刘鹿觉察到他话中之话。
兜帽者再次做了止声的动作,动作一出,刘鹿自知自己又无端端打断了他的言语,原来是对着半截话发表所谓的质疑,真可笑,他赶紧收声。
“黑暗月,每两年才有一次,去年已经发生过一次啦,难道这些事情没人跟你提过嘛?”兜帽者质疑道。
“确实没人说过!”
“想想也是,毕竟今年没有黑暗月,谁会对你一位帝子说那种黑暗月的闹心话。什么放逐?或以为你来玩玩一年自会回去的,开开心心就好啦!”兜帽者话语之中尽是讽刺。
刘鹿却未答话,他依然止着声,他知道兜帽者还有未说的话,正在悄悄等着。
“哈哈!你的眼神已经出卖了你!”兜帽者笑道,“没错,是还有话,最重要的话。”他只是多喝了些牛奶,却像喝醉了似的,说话都有些飘飘然,那是自然流露的自信,“要抓神巫族,唯有阻绝梵奇魔雪的产生,要阻绝梵奇魔雪,那就必须修筑一道遮风的铜墙铁壁,就跟铜壁关的那道铜壁一般,只要阻隔了风,自然会将梵奇魔雪扼杀于摇篮,呵呵!”他笃定地笑出了声。
“为何要阻隔风,那风与梵奇魔雪又是什么关系?”刘鹿质问道。
“那风很可能是产生幽蓝之雪的原因,且必须是从叩福山送往“雪空”位置的风,似乎叩福山有着什么独特的秘密,或可能是那一抹葱绿樟树的原因吧,导致那股子风带着灵性,而那‘雪空’位置大概就在叩福山对面的山脉中,只要修筑一道高百米的铜壁即可阻绝风送往‘雪空’!”兜帽者解释道。
“那些山脉都有四五千米高度,修个百米的铜壁不是以卵击石嘛?能有什么作用?”刘鹿疑惑道。
“请你放心,百米是个临界点,气体在百米位置活性变低,大多静止不动,根本勿谈往下,那些风虽有着灵性,却未开化,若那些饱含灵性的风不贴近土地,受土地乳气激活灵性,也是前功尽弃,因为它们也跟神巫族人相仿,同样需要土地的乳气滋养。神秘的灵性的风,土地乳气激活风未开化的灵性,这两者大概就是梵奇魔雪产生的原因吧!”兜帽者说道。
显然他也只是猜测罢了。
“那就先这样做吧!人员、材料我来负责,建筑地点、高度、模式等等,由你监督。”刘鹿二话不说即答允,这是令他距离神巫最近的想法,何不一试。
谈话已完,他赶紧乱塞着翠玉白枣糕、莲蓉水晶糕,一嘴鼓囊囊,一兴奋,就藏不住了心事,他嘲笑道,“可别想牵着我的鼻子走,你倒说说那洛可可是被什么邪物侵染的,难道你以为自己一嘴带过就没事啦!我可牢牢记住了你的每句话!”
“谁是洛可可?”兜帽者不解地问道。
“你说她根本不是巫女的那位!”
“呵呵!你该比我更加清楚,又何必问我?”他却反讽道。
兜帽者一句话回得刘鹿哑口无言。
何种邪物侵染,刘鹿当然心如明镜,他也对兜帽者更加刮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