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怪就只能怪你为什么是那对贱人的儿子,拿命来!”
那桃红衫女子却是再也容不得江仕林再多活一刻一秒的时光,也容不得他再多思索一点一滴。
她先是竭嘶底里地大喊一句之后,就伸手抽出了关云腰间佩剑来,举剑指着江仕林的方向,快步跑了过去。
突然间,这山坡四周刮起了一阵狂风,飞沙走石的,直撩得所有人都睁不开眼睛来。
那握剑女子,脚下一滑,手里的利剑,便被抛飞到半空之中去。眼看着,半空之中的剑尖,就要往江仕林的头颅,直直地刺了下来。
却在这时,一道柔中带着十二分力度的掌风,暗中向了江仕林袭来,并顺势将他继续向前推滚下山去。而刚才空中那柄利剑,则是重重地插入地面。
不久一会儿,这阵狂风也就奇迹般停止了。
“啊……啊……”
不一会儿,前面的山坡那头,传来了几声痛苦的呼喊声。
倒伏在地上的那个女子,迅速地爬起身来。她重新拔出那柄插入到土里的利剑,二话不说,快步朝着山坡的那一边跑了过去。
红川子和关云,尾随在她身后,也跟着走了上去。
三人一起走到了那山坡的末端,却发现那儿竟是一道深不见底的断岩峭壁,峭壁下宽阔的深涧之中,四处云雾缠绕。
边沿之上,一锋利的岩石顶端,挂着一块断布。那块断布旁边,溅着数滩血水。
那桃红衫女子,静静地立于断岩边上,低头往脚下的那处深渊,四面观望了好久一会儿。
随后,她快速地拾起身旁的数块石子,向外抛了出去。
良久,众人都没有听到任何物块击地的回音。
顿时,那女子脸颊上的笑意更怒了,宛如漫山遍野争相盛放着的血色杜鹃花。
关云则在心里暗中祈祷一下。
早在之前,当他在高处的山峰走下来追赶江仕林的时候,他就已经细心地窥见了那看似一望无际的山坡之后,其实是隐藏着一道断岩裂壁的。所以刚才,他才乘机暗中发了一掌,将江仕林推离了剑尖破头得危险,本想偷偷救他一命。
然,当他亲自走到这断岩边沿之上的时候,他也不敢确认自己到底是杀了人,还是救了人了。
他也不想多作逗留了,连忙对着红川子抱了抱拳,告辞着说:“百变郎君,您托我们暗中做的事情,我们如今也已算是完成。现在,也是我们该告别的时候了。”
他说完之后,右脚一翘,快速地挑起并接住地上的那柄剑,再将它插回了腰间的剑鞘之内。
“我二弟关羽向来生性率直,他刚才的举动,实际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味在里面。还请您放过他一马。”
红川子却不急着答话,而是闭眼假寐起来,心里暗自思索了一番:哼,我又怎会不知道你刚才趁着那阵狂风,暗中所做的手脚?
但他随即又觉得,即便是一个完好无损好的人,从这里掉了下去,恐怖也是性命不保,更何况江仕林那小子先是浑身创伤,再是中了自己的数枚夺命银针呢?
权衡清楚之后,他快速地睁开了修长的丹凤眼,乐呵呵地道:“关大侠,莫要责怪。我刚才也是唬唬你二弟,和他闹着玩的,并非真的要取他性命。”
一说完这话,他就纵身向前跳跃了回去。身形之轻巧,速度之飞快,一看就是少有的高手。
关云见状,生怕自己的二弟出事,也连忙飞身追了上去。
那头,却见红川子,一手按住了关雨的肩旁,另一手则在他腰背的数处,上下点按、左右啪打起来。手法之奇特,之快速,让人不由得眼花缭乱乱、目不暇接起来。
最后,竟有一颗暗红色的细针,从关羽的腰侧飞了出来,击落到地面的山石之上。
关雨猛地一张口,吐除一沫黑血来,身体四肢各处便能重新活动了。
关云连忙过去搀扶着他,细问起来,道:“二弟,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大哥,我就是觉得有点头晕晕的,其他也没什么异样。刚才是怎么回事呀?我才要说话,就突然对四周失去知觉、全身不能动弹了。”
关云,当然知道不能把红川子偷袭的事儿告诉他。否则,按照他那睚眦必报的火爆性格,不知他又会闯出多大的祸端来。
“二弟,刚才你是不小心中了奇怪的梦魇。多亏了百变郎君,是他帮忙驱跑了你身上的梦魇!”
红川子,点了点头,很是满意地接着道:“确实如此。关二侠,你现在已经性命无碍。两三个时辰之后,你就会恢复往日的正常状态了。”
关大侠,暗中给红川子投去了一道警告和确认的目光。
红川子见状,确实不想和眼前的这对活宝结怨,便再次认真地点了点头,回应了起来。
朔北二侠终是告辞而去。
红川子一直静静地目送着那两人离去的身影,直至它们远远地消失在林海之中。然后,他伸手扯去了项脖以上的那一层薄薄的皮囊。
“我还是更喜欢你刚才的样子,或者你真正的样子。”
“美女与野兽,不也是一种很新奇的享受吗?”
辽阔的天穹之下,两道紧紧地纠缠在一起的身影,来回翻滚在那一片青中带黄的坡草丛中。
天边,霞光万丈。
九里县。
夜已深。
焦虑等待了许久的江母,终于是倒头趴在内室的木桌之上,睡了过去。
第二日天微微发亮的时候,江母就在屋子外的厨房忙活起来,准备足够的食粮之后,就出门寻儿去了。
北堰小城,一如既往地人山人海、车水马龙。
江母穿梭于其中的街头巷尾,挨家挨店地询问起江仕林的踪影来。
“高高瘦瘦的书生模样?身上背着一个麻色的旧包袱?一身灰色的麻布衣裳?额……这位大姐,你看我这儿每日人来人往的,我真的没什么印象了呀。你还是到别处去问问吧。”
江母在城西、城东各处寻了个遍,也打探不到任何相关的消息,心中焦虑担忧之感更甚。
最后,待她再次回到九里县的时候,天色已暗。
一道蜿蜒细长的小河,慢慢地流畅在垂柳畔、小桥下。低矮的河床里面,静静地躺着天边的几颗疏稀星辰。
小河远近各处,或明或暗的灯火,从河畔数户人家的窗口处往外散射了出来,倒映在平滑的河面上,也是别有一番景致。
江母跋涉了一整天,早已身心疲累,自然是没有心思去细细欣赏这景致。
过了河上的这道桥,往前直走百余里,再左转几个弯,最后越过一小段草丛泥路,就是江家的小院落了。
此刻,她连忙挨过身子去,静静靠在桥上的一道石柱,稍稍闭眼,略作休憩起来。
……
“咦,那不是江家娘子吗?”
“嗯,确实是!”
“我说,江家娘子啊,你怎么还待在这儿呢?你快快回家去吧,你那儿出大事了!”
桥一头的小石路上,不知何时,走出两个撑着纸灯笼的中年妇人来。其中一人匆忙地跑上桥去,推醒了江母。
江母松开眼,神情无比凄戚。她连忙握住了那妇人的手,急切地问道:“徐家娘子,我家真出了什么事了吗?我林儿从昨天起,就不见回家来。我今日又是寻了他一整天都寻不着。莫不是这事与他相关吗?你不要吓唬我呀。”
“这个骗你作甚?说来话长,你快快回去看看吧。”
“天边快黑了,你今日先拿我这个灯笼,照照路吧。”
另一个跟着走上桥来的妇人,并将她手里的灯笼递给了江母。
江母抬头望了望天空,伸手接过了那盏纸灯笼,道:“多谢柳家娘子,我明日再将它归还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