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仕林望着那桌上的数道不知名的各色菜肴,竟有点儿不知道如何举筷了。
对面的夏珏见状,连忙站起身给江仕林和自己,分别斟满了一小杯酒。
江仕林,有些局促朝夏珏的方向望了望,道:“夏兄弟真的是太客气了。江某人向来穷酸惯了,此等待遇,还真是头一回啊。”
“所谓今日非昨日,明日非今日。江兄就不要再如此看低自己了。你我如今一见如故,我们先来干了这杯小酒吧!”
夏珏说完,就举起自己的那杯小酒,昂头一饮而尽。
江仕林也连忙举起酒杯来,才喝了两口,就觉得喉咙被呛得火辣辣的,让人受不了。于是,他连忙放下酒杯,以袖掩口干咳了几下。这酒,竟然与往日里他习惯饮的水酒,不太一样。
对面的夏珏,乐呵呵地笑了起来,道:“江兄弟,此酒唤作‘冰壶春’。喝的时候,我们要一口气快速吞尽。然后,当酒水刚刚流入我们体内之初,似乎有无数点的凉意缠绕我们胸腔肺腑之间,让人周身的经络也略微跟着冰爽震动起来。最后,直到那酒水进到肚子里的时候,才猛地升腾地起阵阵暖意,瞬间卷席之前的冰凉之感。”
夏珏说完之后,又给自己倒了一小杯酒,快速吞了下去,道:“江兄弟,你不防再试试看。”
江仕林学着夏珏的样子,再次举起小杯,将里面余下的酒,快速地吞了下去。
“怎么样?”
江仕林惊喜地答道:“确实是一种十分神奇的感觉!”
“那再尝尝这儿的菜肴,看看”,夏珏一边说道,一边往江仕林的碗里夹了一块浇满汁液的鸡脯肉,自己也挑起另外一些菜样。
然后,夏珏开始挑起碗里的菜肴,一边细咀慢嚼,一边连连称赞起来。
江仕林也连连应了几声,夹起了那鸡脯肉咬了一口,顿觉得肉质异常鲜嫩细滑,竟是无比可口。
宴席开始之后,两人又陆陆续续地细谈了许多经商谋略的各大小话题,当中也掺杂着两三个修文养德的趣事儿。当然,这所有话题的专属发起之人,大多是求知如渴江仕林了。
细谈途中,夏珏又是十分开心地喝了十几杯酒,还要邀着江仕林一起喝。
江仕林虽然也馋于那酒的绝佳享受,但想着午后还要离城回家去,便也只是勉勉强强地陪着喝了二、三杯左右。
不过,夏珏似乎对此也没有太介意。
宴席过半之后,夏珏突然拍了拍双掌,有些惊叹地说道:“我初初刚看江兄弟你这副装束之时,还以为你是个奋发的读书郎。我就想着,自己平日肚里的墨水太浅了,如果结交一个想你这样书香好友,也是不错。没想到江兄弟你,对我们这些商家之事似乎也是有所知晓、有所感悟啊!”
江仕林看着对方如此真情实意的,觉得如果再将心中的想法藏藏掖掖起来,也就实在是过意不去了。于是,他便将自己常年科考不得志、贫困的境况,到最后决定易志的事情,一一告诉了夏珏。
而对于数日之前的怪梦以及江父留下的那个木匣子的相关事情,江仕林自然是将它们一一略去了。
夏珏听完之后,又拿起桌上的纸扇,慢慢扬了起来,很是感慨地说道:“没想到,兄弟你的过往是如此地曲折。”
江仕林,也叹了叹口气,道:“所以才决定另谋出路!”
夏珏突然合起了手上的纸扇,轻轻地击了击暗朱色的桌面,道:“有了!”
江仕林眼里顿时冒出了异样的光芒,道:“夏兄弟,且说来听听。”
夏珏接着说道:“我突然想了起来,正因为自家之中在这北方内陆的生意越来越兴隆,而又一时之间觅不到合适的帮手,我父亲数月之前才见我派遣过来这边帮忙。”
“你看这样行不行,我明日启程回去之后,向父亲举荐你。你可先到我们家北方商区的空缺上历练历练,多积累些实际经验也是不错。”
夏珏说完之后,静静地望了望江仕林一会儿。
江仕林立刻抱了抱拳,道:“夏兄弟所言甚是。我也正有意向去闯荡历练一下。”
“那江兄弟稍等一下,且让我到外室去写个举荐信。”
夏珏一说完之后,就匆忙抽身离席,绕过刚才进来时遇到的那扇屏风,走了出去。
顿时,这包厢的内室之中,就只剩下江仕林一人。
大概过了两三刻之后,夏珏左右两手,各拿着一个小木托,出现在屏风前面,再朝着江仕林的方向走了过来。然后,他将手里的那两个小木托放到了江仕林面前的桌面之上,道:“江兄弟,我写了两份举荐信,一式两份。我作为举荐人,你作为被荐人,我们两人都需要在这举荐信上按下指模确认。其中一份则留你存档,另外一份则由我转交给家父,恳求他批准你补入缺职。”
只见那两个小木托之上,皆用一个暗红色的小木块压住了两张大小一致的白纸。而那两页纸上,都写着同样的百来个俊秀的小字。
在两张纸上那左下方的落款处,“被荐人江仕林”、“推荐人夏珏”这几个略大一点点的字样,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江仕林,低头朝着那两页纸,认认真真地看了两三遍,发现也没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反而是字里行间貌似隐藏着一股浩然气势,用词处处贴切,组句有条有理,不由得暗暗惊叹起这夏珏的文采来。
“就由我来带头吧——咱俩就此双双按个指模,以示盟志。我在家父面前,定当是全力举荐你成功补入缺职,而你也要承诺矢志不渝,如何!?”
江仕林也不再犹豫了,内心转而无比意气冲发起来,道:“甚好!”
于是,夏、江两人,一前一后地用拇指沾了一下那放在其中一个木架子上的血红色丹砂盒,再朝纸上各自的落款之处,重重地按了上下去。
然后,江仕林移开了左边木托子上的小木块,将上面那页举荐信拿了起来,往两人所按的指模之处吹了吹,然后将它递给了江仕林,道:“这一份,就由江兄弟保管吧。”
“好!”
江仕林欢喜应了一声,连忙双手接过了那张举荐信。
“感谢夏兄弟今日的帮忙!”
“不必客气,日后我俩携手共进。最终,你也必定能宏愿成真!”
……
却是,万般喜悦自上心头来啊。
良久之后,江仕林突然想到了江母,想立刻与她分享这份喜悦。
他望了望窗外,发现太阳已经开始微微西斜,觉得时候也不早了,便对夏珏说道:“夏兄弟,本想和你再多叙一会,奈何家中尚有一母亲等着我归去。这小城到我家的路途,起码也要走上两、三个时辰。我俩再留个地址,以便日后进一步联络,如何?”
“哦?”夏珏连忙啪了啪自己的脑袋,道,“江兄弟莫要见怪,我倒是把这个事儿忘记了。你且随我来。”
两人再次绕过了那扇屏风,走到了外室的书桌前面来,各自提笔写了自己的地址,交给了对方。
江仕林接过了那写着地址的纸条之后,看了看,才满意地将它收入了怀中,与夏珏作别起来。
夏珏坚持要将江仕林送下楼去。
最终,两人是一起下了楼去。
送走了江仕林之后,夏珏弯嘴笑了笑,重新走上楼求,回到刚才的那间厢房的门前。
在房门被推开的那一刻,一股浓浓的脂粉味儿,朝着夏珏无比俊俏的脸庞,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