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国璋听罢,灵机一动,用命令的口吻说;“你少跟本帅哭穷,本帅要和你一起混饭吃,封你当禁烟督办。”
张兆坤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对冯国璋说道:“既然大帅要干,那咱就干大的。关东烟产量大,劲头猛,连烟灰都可以抽。回头大帅给俺关点儿大洋,俺去关外找把兄弟,让他多种大烟,等收获了大烟膏,贩到南京来,肯定一本万利。”
冯国璋低下头,盘算半晌,斩钉截铁地说:“好啦,不必多费口舌,就这样定了。”
过了几天,张兆坤揣上“江苏禁烟督办”官防,拿上冯国璋发的银圆,嘴里哼着《十八摸》,带着褚玉璞和马弁毕庶澄,来到浦口火车站。他们坐上火车,沿着津浦铁路北上,在天津换乘火车后,又沿着京奉铁路继续前行,直奔奉天沈阳而来。
张兆坤、褚玉璞、毕庶澄在沈阳火车站下了车,张兆坤、褚玉璞分别坐上两辆人力车,马弁毕庶澄随后步行,离开火车站。他们没有进沈阳城,而是沿着田间小路,径直来到城北的北大营。
北大营呈正方形,占地十三四亩,坐落在沈阳城北,距城池十余里。营区外有一丈高的土围堰,围堰外有一丈深的壕沟,围堰东西南北各有一个卡门。张兆坤一行人刚走到南卡门,就被把卡门的士兵拦住。士兵背着曼利夏洋枪,得知张兆坤来找旅长汤玉麟,不敢怠慢,忙带着他朝第二十七师第五十三旅营房走去。张兆坤进了卡门,抬眼仔细观瞧,但见营区中间有个大操场,围绕着大操场,有许多大院子,院子里有成片的营房。营房顶上覆盖着灰色的铁瓦,青砖砌成墙面,整齐划一。
把卡门的士兵领着张兆坤,来到旅长签押房门外,打了个立正,大声禀报道:“大帅,有客人找您。”
话音未落,签押房里传来汤玉麟的吆喝声:“谁呀,让他进来。”
张兆坤让毕庶澄等在门外,带着褚玉璞,进了签押房。他赔着笑脸,亲热地对汤玉麟说道:“大哥,俺看你来啦。”
汤玉麟见到张兆坤,拍打着他的肩膀,热情地说:“妈个巴子,兆坤老弟,你咋来了!”
张兆坤一屁股坐在太师椅上,指着跟在身后的褚玉璞,大大咧咧地答道:“一句话也说不清,呆会儿俺再详细说。他是俺拜把子兄弟,名叫褚玉璞。”
噢——汤玉麟打量了褚玉璞一番,过了半晌,高兴地说:“老弟快坐,不必拘礼客气。”
待到众人坐定,董春兰端着茶杯,脸上挂着笑,来到张兆坤面前。张兆坤见到董春兰,又惊又喜,在她手上拧了一把,用淫荡的口吻说:“奶奶的,想不到过去十来年,春兰还这么嫩。”
汤玉麟见状,用嘲弄的口吻说:“过去这么多年,老弟还想着春兰,不嫌她人老珠黄,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呀。”
张兆坤朝汤玉麟撇一撇嘴,满不在乎地答道:“奶奶的,谁没事惦记她。俺平生有三不知,不知手下有多少大头兵,不知兜里有多少大洋钱,不知身下有多少小老婆。”
汤玉麟不由得哈哈大笑,拍着巴掌,对张兆坤说:“妈个巴子,说得好,就冲你这三不知,俺把春兰送给你啦。”
张兆坤喜上眉梢,一把拉过董春兰,让她坐在怀里。张兆坤、汤玉麟寒暄一番,互道衷情。直到此时,张兆坤方才把来意原原本本地告诉给汤玉麟。张兆坤、褚玉璞轮番撺掇汤玉麟,让他带着本部人马,逼老百姓种植罂粟,交纳大烟捐税。董春兰自告奋勇,愿意在皇姑坟一带,收购老百姓种植的鸦片。经不住张兆坤、褚玉璞、董春兰几个人瞎忽悠,觉得他们出了个好主意,汤玉麟决定依计而行。
待到商量完正事,汤玉麟疑惑不解地问张兆坤:“老弟,你对种大烟这么起劲儿,到底是‘禁烟督办’,还是‘种烟督办’?”
张兆坤听罢,笑得前仰后合,过了半晌,方才止住笑。他揉着肚子,板起面孔,认真地说:“这还不知道,只要咱跟着袁大帅,握着枪杆子,甭管是‘禁烟’,还是‘种烟’,都得听咱的。”
忽然想起什么,汤玉麟追问张兆坤道:“你啥时候去拜见舵把子,他住在德盛门里,俺陪着你去。”
想起当年张作霖绝情的样子,张兆坤露出不屑一顾的表情,赌气地答道:“俺这次来,不打算去见舵把子,大哥也别跟舵把子说俺来了。”
汤玉麟点点头,瞟了张兆坤一眼,用无可奈何的语气说:“你还记恨舵把子,这不要紧,来日方长,早晚你会转过弯儿来。”
转眼间,已经过去三四天,张兆坤还住在第五十三旅营房。日上三竿,他仍不起床,嘴里哼着《十八摸》,与董春兰打情骂俏。董春兰脱去袄裤,赤身裸体躺在炕上,任凭张兆坤的一双大手,在自己白净的身体上游荡。过了半晌,她趴在张兆坤身上,扭动着腰肢,尽情地颠鸾倒凤。
品尝着董春兰带来的美妙滋味,张兆坤陶醉在欣快中,下作地嘟囔道:“奶奶的,滋味儿还真不差,美死俺了!”
董春兰赶忙抱住张兆坤,嘴里淫声浪语不断,嗲声嗲气地问:“该杀的,你这会儿想不想俺姐?”
张兆坤已精疲力竭,不耐烦地答道:“奶奶的,有了你,俺谁都不想。”
话音未落,有人在外敲门,大声喊道:“春兰,俺是你姐,快点儿开门。”
董春兰答应一声,顾不上穿祆裤,光着身子,跳下炕去,把房门打开。张兆坤躺在被窝里,抬眼仔细观瞧,但见董秋菊领着张大喜,欢天喜地地走进屋来。董老蔫怀里抱着马鞭子,跟着母子二人,也走进屋来。
张兆坤大喜过望,从被窝里坐起来,用诧异的口吻问道:“奶奶的,你娘儿俩咋来了?”
董秋菊坐在炕头上,瞪了张兆坤一眼,用哀怨的口吻嗔怪道:“俺娘儿俩咋不能来,要不是俺妹子捎话,你还赖在她的炕头上,不让俺来呢。”
董老蔫推了推张大喜,指着张兆坤,低声告诉他说:“他是你爹,快叫爹呀!”
张大喜看了看张兆坤,过了半晌,方才胆怯地喊道:“爹——!”
此刻,董春兰已穿好袄裤,高高兴兴地说:“太好啦,你们娘儿俩总算来了,可把俺急坏了。”
董老蔫指了指董秋菊、张大喜,如释重负地对张兆坤说:“姑爷,俺把她们全模全样还给你,俺这就赶马车回家。”
张兆坤一边穿军服,一边随口答道:“老丈杆子,你先别走,俺找你有别的事。”
董老蔫听罢,脸都吓白了,盯着张兆坤,结结巴巴地问:“还有啥事,你可别找俺了。”
董春兰忙拉住董老蔫,小声安慰他说:“爹,你别害怕,有俺姐儿俩在,他吃不了你。”
张兆坤穿好军服,从炕上跳下来,交代一番。他把带来的银圆交给董老蔫,让他坐镇皇姑坟,收购老百姓的生鸦片,然后再把生鸦片送到营口方府。董老蔫听罢,眼睛盯着银圆,只顾咧着嘴傻笑,不停地点着头,如小鸡琢米似的。
第二天,张兆坤辞别汤玉麟,嘴里哼着《十八摸》,带着董秋菊、董春兰、张大喜一行人,在沈阳坐上火车,沿着南满铁路南下,直奔奉天营口而来。他们在大石桥下了火车,换乘马车,来到方府大门外。张兆坤跳下马车,让褚玉璞和马弁毕庶澄等着,自己上前去敲门。
过了半晌,吱地一声,大门开了一条缝,露出半个脑袋。看到张兆坤,半个脑袋马上缩回去,咣当一声,大门又关上了。
张兆坤急了,把大门敲得咣咣山响,嘴里不停地骂道:“奶奶的,快开门,要不老子放火了!”
不知过了多久,大门里方才有了点儿响声,勉强开了一条缝儿。张兆坤怒火冲天,一脚蹬开大门,抬眼仔细观瞧,但见方北斗头戴黑瓜皮帽,身穿灰色缎子长袍,跪在门洞里。
张兆坤脸上露出惊奇的表情,盯着方北斗,略微欠了欠身子,诧异地问道:“老丈杆子,你这是干啥,咋给俺跪下了?”
方北斗吓坏了,磕头如捣蒜,嘴里不停地说道:“姑爷,你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俺吧。”
望着惊慌失措的方北斗,张兆坤被逗得哈哈大笑,用手拉起对方,用揶揄的口吻说道:“别害怕,俺不是报仇来的。虽然你把俺轰出家门,你毕竟跟俺娘睡过几年,俺也睡过你闺女,咱是一家人。”
方北斗听罢,恭恭敬敬地把张兆坤一行人,让进正房里屋。待到众人在炕上坐定,张兆坤掏出“禁烟督办”官防,封方北斗当禁烟督办署听差,让他负责接收董老蔫送来的生鸦片,加工熬制成熟烟膏后,再用火车运往南京。方北斗听罢,不敢违抗,当即点头应允。
张兆坤摘下方北斗的瓜皮帽,在手中玩弄着,得意扬扬地说:“奶奶的,俺这叫老丈杆子齐上阵,小老婆贩烟一条龙。”
张兆坤不再跟方北斗费话,嘴里哼着《十八摸》,带着董秋菊、董春兰、张大喜一行人,坐上火轮船,离开营口。火轮船驶过激海海峡,进了芝罘湾,靠到山东烟台码头上。他们下了火轮船,雇了一辆马车,直奔山东掖县而来。
张兆坤催马前行,进了掖县定海门,沿着南北大街,来到“仙人居酒家”门前。张兆坤下了马车,带着褚玉璞和马弁毕庶澄,端着三一式日造马枪,气势汹汹地闯进门去。
陈四谟掌柜闻讯,忙不迭地让儿子陈获,背着自己的大老婆,从后墙狗洞逃出。见陈获母子逃出,陈掌柜堆着笑脸,迎到张兆坤面前,不停地打躬作揖。
张兆坤瞪着陈掌柜,推了他一把,皮笑肉不笑地问道:“奶奶的,你还认识‘傻子’吗?”
张兆坤恬不知耻,把自己先当“胡子”、后当官军的经过,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听张兆坤如此说,陈掌柜吓得浑身发抖,方知他如今成了惹不起的官军。他无可奈何,登时跪在张兆坤面前,死抱住他的腿不放,结结巴巴地说道:“大帅,都是俺的错,乡里乡亲的,你就饶了俺吧!”
张兆坤恼怒万分,揪住陈掌柜脖领子,破口大骂道:“奶奶的,你弄得俺家破人亡,饶了毒蛇它娘,也不能饶你。”
话音未落,张兆坤抽出洋刀,砍下陈掌柜的脑袋,踢到一旁。拿出“码子”
“绑红票”的架势,褚玉璞从架子床底下掏出小丫头红儿,挟在胳肢窝里,出了“仙人居酒家”。毕庶澄从灶间找来火种,点燃“仙人居酒家”。顷刻间,酒家门窗里冒出滚滚浓烟,时辰不大,便烈焰升腾,火舌翻卷。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