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奎星楼上依然飘扬的五色旗,倪嗣冲束手无策。他不耐烦地摆摆手,下令包围府城,困死城内的敌人。安武军得令,当即里三层外三层,密密麻麻地把府城围成铁桶一般。就这样,第三路军将士坚守颍州府城,前后长达三天,虽粮草断绝,疲惫不堪,仍在撑持着。他们共有三千余人,不是张汇滔的亲戚,就是他的乡邻,早就接受了革命思想,可以说是父子兄弟兵,具有极强的战斗力。
袁家声闻讯,急忙率第一、二路军一千余名将士增援,他们手执大刀、长矛、洋枪,赶到颍州府城东边的三十里铺,突遭安武军阻击。安武军以逸待劳,用树木、石块堵塞颍河石桥,妄图阻止第一、二路军继续前进。袁家声身先士卒,挥舞大刀,一往无前,冲人敌阵。第一、二路军将士与安武军展开肉搏,鏖战三个时辰,最终因众寡不敌,只好撤退。
眼见又过去七八天,第三路军弹尽援绝,颍州府劣绅吴兆璜,本是倪嗣冲幼年时的狐朋狗友,暗中与安武军勾结。他乘黑夜打开府城北面的临颍门,同时放火资敌。倪嗣冲大喜,一马当先,率安武军士兵,端着曼利夏洋枪,蜂拥攻人临颍门。眼见安武军攻势凶猛,守卫临颍门的第三路军将士拼死抵抗,与敌人短兵相接,无奈寡不敌众,伤亡惨重。直到实在撑不住了,传令兵从城墙上下来,朝府城东面的宜阳门奔去。
此刻,张汇滔正坐镇宜阳门,多次打退安武军进攻。传令兵跑到宜阳门,上气不接下气,大声喊道:“张副司令,不好了,鞑子攻进临颍门了!”
“哈——”张汇滔听罢,大吃一惊,叫苦不迭地说:“颍州府是南方起义各省的屏障,如果丢了颖州府,革命危在旦夕。咱们必须坚守,哪怕多守一个时辰,也是最大的胜利。”
传令兵喘息片刻,悲痛地摇摇头,无可奈何地说:“晚啦,咱们赶紧撤退,要不就来不及喽!”
张汇滔泪流满面,哽咽无语,只得咬紧牙关,忍痛丢下亲戚,率百余名第三路军将士,杀出城池,向庐州(今安徽合肥)转移。来不及转移的第三路军将士,只好退到城里,依托房屋院落,与敌人展开巷战。战斗异常激烈,全城都变成枪林弹雨的战场,横飞的子弹交织成密集火网,枪炮声响成一片。吴兆璜领路,倪嗣冲提着洋刀,骑着高头大马,率安武军士兵,来到城隍庙门外。
吴兆璜赔着笑脸,凑到倪嗣冲面前,小声说道:“大帅,现在‘革匪’还在负隅顽抗,不如先到城隍庙,暂避一时。”
倪嗣冲没有吭声,满意地朝吴兆璜点点头。他从马上下来,绕过庙门前的旗杆,推开两扇朱红色庙门,得意扬扬地走进院里。与其他地方相比,颍州府城隍庙建筑独具特色,庙门与戏楼盖在一起,上面是戏楼,下面是庙门。戏楼青琉璃瓦盖顶,十根红漆明柱支撑,青砖墙壁到地。戏楼天花板彩绘藻井,清一色红木雕花围栏,左右有两个月洞门,分别题写“出将”“人相”匾额。倪嗣冲沿着条石甬路,来到大殿前,抬眼仔细观瞧,但见大殿坐落在花岗岩须弥座上,陛石上立着十二根红漆明柱,殿顶为黄琉璃瓦歇山顶,雕梁画栋,勾心斗角。大殿东侧是一座鼓楼,西侧是一座钟楼,钟鼓楼两旁有东、西厢房。他走进大殿,见殿里空无一人,不见香客踪影。大殿里供奉着城隍老爷立像,像前有几张硬木供桌,上面摆满香烛果品,香烟缭绕,灯火通明。
倪嗣冲看罢,扭过头来,对吴兆璜说:“十几年了,还是老样子,一点儿没变。”
吴兆璜赶紧应承,不住地点头哈腰,小心翼翼地答道:“那是,那是,一点儿没变。”
倪嗣冲毕恭毕敬地拿起香来,插在香炉里,感谢城隍老爷保佑,让他马到成功。他出了大殿,沿着条石甬路,继续前行,来到寝殿。寝殿建筑与大殿大同小异,只是规模略减,殿里供奉着城隍老爷卧像,气氛肃穆,也是人迹皆无。
待到枪炮声停寂,倪嗣冲转身出了城隍庙,来到庙门外。仿佛变戏法一般,这里刚才还空无一人,现在却站满被安武军士兵抓来的俘虏。原来,安武军士兵端着曼利夏洋枪,闯进老百姓家门,押着躲在屋里的第三路军将士和张汇滔的亲戚,赶到城隍庙门前。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