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多招过去了,双方打成平手,高峰寒不免着急。今日第一次和人性命相拼,就未得便宜,以后大战更多,如何能在太子面前露脸!其实他不知道对方是河北“快刀门”的弟子,已经是一流高手了。
薛小鱼和封之春站在旁边掠阵,也都很是着急。他们想加入战阵,又怕坏了江湖规矩。如此打法,二人战到天明也难分出胜负。薛小鱼道:“春姐,干脆我用飞刀助大哥一臂之力。”封之春常听师父讲江湖规矩,有点犹豫,又有些着急,竟然六神无主。
薛小鱼急道:“此人看来是安禄山的人,都属反贼。对于反贼,没有江湖道义好讲。擒住他,能帮助太子弄清他们的意图。如若不然,打到明天早上也擒不住他,那怎么办?”封之春点点头道:“好,你就用飞刀招呼他,别伤了自己人。”薛小鱼道:“放心吧。”说着手中已扣了一把飞刀,手一扬,飞刀直向敌人的面门射去。
几十个回合下来,麻业已渐渐熟悉了高峰寒的剑法,招式随之加快,刀刀犀利,招招狠急。但他也有顾虑,对方还有两个人候着,随时得小心留意。
所以,薛小鱼的五把飞刀都落了空。
连发五把飞刀都被麻业用刀荡飞,薛小鱼大怒。他从背后拔出单刀,身子就地一滚,滚到了麻业的脚下,用刀扫向敌人的脚踝。麻业向后退了几步,又挺刀向前,一个“拨草寻蛇”式,挡住了薛小鱼的“地躺刀”。
其实,薛小鱼的“地躺刀”法是虚招,真正的作用是麻痹敌人,然后伺机发刀。麻业只顾防备对方的下三路进攻,却被薛小鱼自下而上的飞刀射中了面门。麻业一个趔趄,被乘机而到的高峰寒飞起一脚,踢在了他的跨眼上。接着又被薛小鱼的另一把飞刀伤了右手,单刀掉落地上,高峰寒的剑尖指住了他的咽喉。
麻业愤怒得眼睛都要喷出火来,顾不了脸上冒出的鲜血,大声骂道:“你们崆峒派什么玩意儿,怎么不讲江湖规矩?暗器伤人?”
薛小鱼从他的身上拔出了自己的飞刀,在他的衣服上擦干净了血迹,然后插在腰间皮套里,笑道:“你是安禄山的人吧?既是安禄山的人,你知道是什么罪名吗?叫做‘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既然是人人得而诛之,我就不能看着我大哥一个人把你杀了,他得了头功,那我岂不是眼红?”
说着,薛小鱼麻利地解下了麻业的腰带把他捆住,又笑道:“走吧!把你知道的牛黄狗宝都吐了出来,或许咱哥们儿一高兴会放了你。”说完,押着他们三个回到了薛小鱼的舅舅家。
麻业虽遭薛小鱼的暗算,束手就擒,却强横顽固,横竖不说此行的目的。
高峰寒念他是条汉子,不肯用刑。薛小鱼虽聪明绝顶,也想不出什么办法让他开口。何牛子和王狗子知道的事情不多,只说是等一个什么太子殿下的到平凉城里来,其余的打死也不知道。无奈,先把他们三个关在牛棚里,等候太子到平凉城里来再作理会。
这天晚上,平凉府衙的宴会将要结束时,门口站岗的一个兵士进来禀告道:“裴大人,外面来了几个人,要见太子。”
李亨放下手中的酒杯,站起来问道:“是几个什么样的人?”兵士道:“是两男一女,三个年轻人,绑着三个人在衙门外候见。”李亨感到诧异,便对坐在旁边的李晟道:“李将军,你出去看一下。”李晟应声走了出去。
一会的工夫,李晟领着几个人走进大厅,高兴地向太子回道:“太子殿下,这位是高仙芝高元帅的公子,叫高峰寒。”高峰寒忙向前一步,向太子躬身施礼。接着李晟又道:“这位是封长清将军的女儿,叫封之春。这位叫薛小鱼。”二人也忙向太子施礼。
安史叛乱前,李亨就是天下兵马大元帅,北征回纥,西讨突厥。那时,高仙芝、封长清都属太子统管,维护国家边境安宁。后来,唐玄宗听信了杨国忠的谗言,收回了太子的兵权,以至于安禄山叛乱后,竟任其横行肆虐,形不成有效的抵抗,使之有了燎原之势。后来,皇上又听信了杨国忠、边令诚的谗言,杀了高、封二员大将。李亨忍气吞声,不敢为其说话。今日一见高、封二人的后人,心中非常高兴,又觉愧疚,忙拉住高峰寒和封之春的手道:“贤侄,你们受苦了,令尊大人是冤枉的!但我却没有能力救下他们,真是愧对二位贤侄。”话语不胜嗟吁。
“奸贼当道,小人横行,那时太子殿下的日子也不好过。杨国忠时时想陷害太子,太子他也是无能为力啊!”李泌怕几个青年人有其他想法,便出面打着圆场。李亨接口道:“过去的事就先不提了,二位贤侄请坐,薛壮士你也请坐。”三人称谢坐下。李亨又关切地对三人道:“你们是怎么到这里的,被绑的这三个人又是谁?”
“在下自从家庭惨遭变故,便和春妹到崆峒山避难。前几天听说您要到平凉来,我们三个约好前来投奔太子殿下。昨天我们在客栈吃饭,发现这三个人行为诡秘,老是提到叛贼安禄山,我们就怀疑他们是安禄山的奸细,才合力擒住了他们。”高峰寒说着用手一指麻业说道:“这人武功不弱,他用的是‘贺家刀法’,但不知是什么来路,他又不肯说出。所以送交太子殿下,请太子殿下亲自审问。”
麻业被押到太子跟前后,就一直昂头不语,也不肯跪下。李晟走过去,照着他的腿弯子猛地一脚,麻业跪倒在地,只是不吭一声。李泌用手一招陆岩,陆岩走了过去。李泌对陆岩耳语了几句,陆岩便走到麻业身边,用右手两指一戳麻业的左肋。麻业被点中了麻笑穴,半边身子已经麻了。他竟忍不住笑起来,感觉五脏六腑好似虫子吞蚀,痛苦难耐,却又忍不住笑声不断,并且眼泪鼻涕流了出来,痛苦至极,他便挣扎着喊道:“愿招,愿招。”李泌朝陆岩使了个眼色,陆岩过去照着他的后背一拍,解开了他的穴道,麻业的痛苦立即消失,他只得老老实实地把一切讲了出来。
李泌听完他的供述,沉思了一会问道:“你们‘血刀会’长安分会有多少人?领头的人叫什么?怎么和他们联络?”麻业道:“长安分会有三十八人,都是最近才从洛阳赶过来的。我们用飞鸽传递消息,领头的人叫阿木台,是长安分会的堂主。”
李泌愣了一下道:“阿木台?那好,只要你老老实实地照我说的去做,贫道会请求太子殿下从轻发落你,饶你不死。”麻业哭丧着脸道:“小人愿意按您说的办。”
“那好,你先下去休息,有事再找你。”
李泌降服了刺客,心里暗暗盘算着一个大胆的计划。他转脸对李晟道:
“李将军先带他们下去,安排他们吃饭休息,待会儿贫道要找他。”李晟答应了一声,便带麻业三人离开。李泌又对陆岩道:“子松,你要安排好人手,严加看管他,绝对不能让他们跑了。”陆岩也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麻业他们被带出去后,李泌对李亨道:“太子殿下,您知道‘血刀会’的情况吗?”李亨道:“只是听人说过,不很清楚。”李泌手拈胡须,对在座的众人道:“诸公很可能都不清楚‘血刀会’的情况吧?待会儿陆将军、李将军回来,贫道把‘血刀会’的详情告诉诸位。
陆岩和李晟二人回来后,李泌接着说道:“这个‘血刀会’组织,是安禄山的侄子安庆满统领的一个暗杀团伙,专门对我大唐的官员下手,像东都洛阳的御史中丞陈沧海、万泽园,荥阳太守王祖康、汴州长史梁静明、宿州太守马怀亮、并州太守李凤阁等人。凡是他们劝降不动的重要官员,都被他们暗中除去。去年腊月里,安守中的叛军围住了陕州,刺史闻子昂坚不投降,率领全城的百姓守城。安守中便命潜伏在陕州的‘血刀会’杀掉闻刺史。第二天,众人不见闻大人上城头,派人去家中探视,发现闻刺史一家都倒在血泊里。他六十多岁的老母亲,五岁的儿子,还有他妻子和六个卫兵,一共二十八口人都被杀死。陕州城没有了领头人,叛军很快就攻进了城中。他们在城中大肆烧杀抢掠,疯狂地进行报复。据说‘血刀会’领头的,就是这个阿木台,是个胡人。他得到了安守中的奖赏。这是贫道安排在洛阳的眼线用飞鸽传书告诉贫道的。”
众人听得既惊且怒。李泌将手中的拂尘轻轻一甩,对李亨道:“太子殿下,这伙暴徒对朝廷构成了极大的威胁。他们实行了卑鄙的暗杀手段,多少朝廷官员死在了他们手里,咱们定要将他们除掉。这一次就有个除去他们的好机会,拔掉这颗毒瘤,为我大唐死难的义士报仇。”李亨喜道:“不知先生有何妙计?愿闻其详。”
李泌附在李亨的耳边悄声道:“咱们要让姓麻的给他们的堂主阿木台写封信,告诉他您要在平凉城住上几天,整顿军务,筹集粮草。让他们后天晚上,带上所有杀手前来刺杀您。只要他们来,我们就如此这般……”李亨点头道:
“此计甚妙,就请先生主持,诸位协助。”
李泌沉吟了一下又道:“这三十多个杀手,都是安庆满从各地请来的武林高手,咱们的人手略显不足。这里离崆峒山不远,高公子、封小姐,能否从你们崆峒山请来几位高手,帮助咱们灭了这伙匪徒?”
高峰寒高兴地道:“行,我明日即和春妹上崆峒山去见师父、师伯和师叔,请他们几位老人家下山助阵。”李亨一听,非常高兴,微笑点头。宴席随即散了,大家分头去作准备。
这正是:收拾窝弓擒猛虎,安排香饵钓鳌鱼。
任尔嗜血性如豺,难逃先生巧布置。